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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36.直面諦聽(二)

郭興心中抱定一雪前恥的心態出兵,可他卻從未想到,泰寧縣的守將與知府大人,竟然還是兩條死戰不退的硬漢!他們竟然在前有大軍突襲壓境,後無友軍可以迅速馳援的情況之下,選擇了最為愚蠢的困守孤城、與他們根本不可能戰勝的強大對手,耗到了最後一刻!

也正是因為他們耗了這一天一夜的功夫,郭興這次猝不及防的全軍突襲,已經收不到良好的後續效果了。

以往那些幽北邊關守將,只要耳聞漠北大軍的馬蹄叩邊、立刻就會被嚇得肝膽俱裂,只恨爹媽少給自己生了兩條腿,什麼尊嚴氣節、君恩廉恥,全都在生命威脅面前、顯得無足輕重!包括初陣未曾露面的漠北人在內,也只見過開城獻降的縣官,何時遇見過死戰不退的守將呢?

然而泰寧守將萬志海的膽氣與能力,並不像郭興揣度的那麼不堪;而赫新年的膽子雖然不大,但他一直都在城中組織百姓滅火躲箭,壓根就沒機會害怕。如此一來,兩邊都等於蒙著眼睛卯上了勁,哪方都不願、也不敢輕易後退半步!

城破之後,郭興看著華神教的滿營傷兵,心中直覺羞愧難當。如果不是他想一戰打寒幽北三路的人心,如果他不是固執的僅僅強攻背面城牆,這場首戰,本來拿下的更加輕鬆一些!

至於他後續的焚城之舉,其中也多少包含著一些轉移世人注意力的想法。現在整個華禹大陸都說,郭興此次的殘忍行徑,只是為了報復沈歸在東海關那一場大火罷了;而沒人去質疑他的戰法是不是得當,指揮是不是正確了。

並不是郭興羞於承認自己的失誤;而是因為只有一個用兵如神、算無遺策的郭興,才可能令幽北三路各地守將的膽氣盡喪,不敢直視神石大軍的鋒銳。

不過事後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一點:泰寧縣對於幽北三路來說,的確是一塊雞肋;但是對於漠北人來說,乃是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要地;郭興花了這麼大代價攻下城池之後,竟然選擇將整座城池付之一炬!而他自己則率領近二十萬大軍、沿途在荒郊野外紮營修整!莫非這仇恨二字,就真的比一座可以充當輜重中轉站的堅城還要重要嗎?

還是……郭興被東海關的那一場大火,徹底嚇破了膽子呢?

沈歸當然清楚,一個無法破除的心魔,可以給人的心態與行為,帶來何等深遠的影響;但他作為那一場大火的始作俑者、卻並不認為郭興會是那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所以他選擇大軍在野外紮營,應該還有其他方面的考量,只是由於己方的情報暫時不全,還無法猜測而已。

兩軍首戰的慘烈程度,著實超出雙方的心理預期。所以郭興在拿下了泰寧縣之後,一直都在野外紮營休整、等待後續部隊集結入境、順帶整修肅清沿途各地的輜重運轉通道,精心深耕著已經納入漠北版圖的幽北土地。

像是這種步步蠶食、穩紮穩打的保守行軍方式,既不是平北軍的慣用戰術,更不是漠北軍彪悍風格。不過這種保守謹慎的用兵之道,也是佔據絕對

優勢一方的最好選擇。眼下漠北大軍,已經用這種逐步蠶食、精心消化的進軍方略,逐漸拿下了泰寧縣附近的村鎮鄉縣,並且還將沿途的土路與棧道進行了拓寬修整。

時至今日,按照他們以往的推進速度來判斷的話,那麼不超過七日之後,神石部族的先頭部隊、將會抵達扶余城的北大門以下!

中山多山地,再加上幽北三路國力貧弱,所以大規模的堅城本就不多。如果一旦神石聯軍過了扶余城這最後一根釘子,那麼整個中山首府青山城以北的土地,便是一馬平川,再無險守了。

聽完了顧晦的敘述之後,整個東暖閣中重新陷入了一片沉默。每個人的心中都彷彿壓上了一塊千鈞巨石;而方才面對蠻橫無理的主家姑老爺、仍維持著不卑不亢態度的李子麟,此時腦袋都差不多要垂在地面上了。

那個泰寧大將軍丁朔,可是他舉薦的人才啊!現在泰寧縣就丟在了他的手裡,自己作為舉劍之人,自然也是責無旁貸的。

沈歸耳朵聽著顧晦複述戰報,手上卻一直都沒閒著。他剛剛把坐在輪椅上的萬長寧從視窗推開,如今正在翻動著窗邊的一個大木箱子。可隨著顧晦的聲音消失,他也感覺到屋中的氣氛有些低落,這才納悶的回過頭來,用疑惑的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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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失了一座邊城和幾個村縣嗎?你們臉上這副亡國奴的表情,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呢?”

最為熟悉兵事的顏重武嘆了口氣,將自己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語氣低沉的說道:

“你也是上過戰場的人,這還有什麼可不明白的呢?歷朝歷代,漠北騎兵都是王者之兵,這一點毋庸置疑!如今這支天下第一強軍,獲得了諦聽與華神教的鼎立相助、也就有了充足的甲冑與兵器、輜重供給、甚至連步軍與民夫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當然,強調神石聯軍的可怕之處,也不是我有意為丁朔開脫;但你我都是知兵懂兵的人,面對這樣的一支漠北鐵軍,我反正想不到該如何抵擋才是……”

沈歸沒接顏重武的話,反而從箱子底部取出了一個做工頗為精巧的木匣。他眉開眼笑的吹了吹上面的浮灰,託著匣子走到了顏青鴻身邊:

“陛下您生活不錯啊,這玩意兒從哪弄的?”

“哎?這是什麼玩意兒,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啊?士安,是你放在東暖閣的嗎?”

本來眾人聊的都是國家大事,結果被這君臣二人一打岔,也全都將目光注視在了那個莫名其妙的木匣子上。滿臉都寫著苦大仇深的萬丞相,此時腦袋都快被他給氣炸了;可陛下問話又不能不答,他只能沒好氣白了木匣子一眼:

“哦,這是大概在三個月以前,南洋呂宋島國使臣,進貢給陛下的南洋草藥。孫太醫說不辨藥理、不建議陛下胡亂服用,我就隨手扔進箱子裡了。”

“什麼草藥,這玩意兒是呂宋淡巴菰!好東西好東西……”

沈歸彷彿沒看見萬長寧鐵青的臉色,眉開眼笑的點起了一盞油燈,美美的捲上了兩隻呂宋菸,與顏青鴻一起眯著眼睛、吞雲吐霧起來。

“咳咳……糟踐了糟踐了,這不是暴殄天物嗎?這玩意兒那得放在有溼氣的地方儲存……”

“咳咳!我說沈歸啊,中山路可是老王爺的故土!現在眼看就要落於賊子郭興之手、你就不能正經一些?想出個辦法來?”

萬長寧收到了李子麟一個眼神,只好硬著頭皮提起了已然在南康戰死的老王爺郭雲松。果不其然,東暖閣因為老王爺這三個字,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沈歸面色如常,只是沉默的抽著呂宋使臣進貢的淡巴菰。那失去了水分的幹菸葉,燃燒出濃烈嗆人的大團煙霧,很快就將整間東暖閣弄得彷彿火場一般。

可能是視線被阻,沈歸起身推開了窗子,那刺人雙眼的濃煙也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一直站牆外侯旨的十八位朝廷六部重臣,也不知是哪位大人格外具有防火意識,一見窗子中飄出濃煙,立刻手舞足蹈地扯著脖子喊了起來:

“走水啦!走水啦!快來人救駕……”

“閉嘴!“

屋中顏青鴻的一聲暴喝,立刻將混亂的場面平息下來。沈歸也自覺有些失態,嘴角一揚,扯出了一抹微笑,叼著菸捲從木輪架上翻找出了華禹全境圖,平鋪在了顏青鴻面前:

“那我就照顧照顧殘障人士,說幾句正經事。單從圖上來看,過了扶余縣以北的國土,本就是一塊向漠北草原凸出的孤島,只要對方不是為了劫掠錢財與糧食而進犯中山路,那麼即便我們不斷向泰寧縣及其周邊增兵,也很容易被機動性極強的漠北騎兵穿插包抄,徹底被斬斷後路。所以在我看來,整個扶余縣以北的土地,其實對於幽北三路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說完之後,沈歸手指向右一劃,指尖直抵東南方向的扶余城。

“現在我們再看這裡,扶余城不但城防堅實,附近水源極其充沛、城牆之下更有一道護城河可以作為城防依託,可謂易守難功。而且從戰略位置來看,扶余城雖然位於中山路以北,卻可以與大荒、青山二城遙相呼應,構築一個三角防線。所以,這扶余城才是中山路實際意義上的北大門;據我猜想,這也是我家那死鬼老爺子,將中山督府軍的主力,安排在扶余城駐防的根本原因。也就是說只要這座堅城還握在咱們手中,那麼至少可以保住中山與關北兩路無虞。

顏重武有些急躁,指著扶余縣大聲嚷道:

“我們當然知道扶余縣的重要性,但郭興已經不是原來的郭興了!神石聯軍兵強馬壯、錢糧充沛;更組建了一支盔甲兵刃齊備的重灌鐵騎,再加上原本的遊騎家底,華神教的步兵、輔兵、輜重三軍,以及諦聽提供的大批量新式攻城器械,僅靠著中山督府軍那不到八萬的兵力,又如何抵擋啊!”

“就那麼擋唄?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