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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88.殺馬盟約

由於城西戰場的主力軍,因為一個意外的情況,瞬間失去了全部鬥志;所以太陽才剛剛有了西落的苗頭,神石軍便草草鳴金收兵了。儘管首戰打的是虎頭蛇尾,但好在雙方誰也沒露出底牌,除了損失極其慘重的南門戰場,就權當互相試探了一番而已。

畢竟這是一場攻城戰役,就算打上十天半個月的,也不是件新鮮事。

當天夜裡,無論是郭興還是麒麟君、包括財迷心竅的田大山在內,全部都忙了一個四腳朝天,誰都無暇休息片刻。

對於大字不識一個的田大山來說,讓他來捏造一個合情合理的神話故事,將解濤身上的那層“大神轉世”的皮毛徹底扒下來,著實有點趕鴨子上架的味道。不過好在神鋒營中,還有幾位負責編纂故事的華神修士隨隊;他們哥幾個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聲情並茂、連打傢伙帶唱戲,生生把唾沫都說幹了,才算是勉強把華神教眾們的那根死腦筋,暫時扭轉過來。

而對於諦聽的隨軍代表,業餘乾道麒麟君來說,今夜同樣也是不得安寧。這一次華禹大陸狼煙四起,本就是諦聽刻意引導的結果。縱然諦聽富可敵國、勢力黨徒遍佈天下;但想要同時維持西、北兩支亂軍的後勤輜重,也同樣是超負荷運轉。單以他負責的神石聯軍來說,士卒的吃喝拉撒、戰馬兵器的運轉、人力兵源的調配,每一件都是勞心費力的麻煩事;再加上首戰失利,郭興明日還要發起總攻、要將一切可用的攻城器械,全部派上戰場。郭興動動嘴皮子就走了,留下麒麟君帶領著工匠與民夫、著手組裝這些隼牟結構的大家夥,可是一個超大的工程量啊!

對於郭興來說,今夜同樣難以入眠。因為自己回帳不久,由打漠北神石部族出發的一架馬車,抵達了扶余城下。這架馬車的樣式雖然極其普通,但車上所載的中年婦人,身份卻異常尊貴。

這名婦人長著一張黑紅相見的圓臉盤,單眼皮小眼睛塌鼻樑,雖不至於令人望而生厭,但與好看二字也沾不上半點的關係。她身上披著一件名貴的火狐狸大氅,卻依然掩蓋不住那猶如水桶般粗細的腰身;如果僅從外觀來看,這就像是那位鄉下的農夫,突然發了一筆橫財,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彆扭……

這名婦人叫做薩爾迪,在漠北古語中,代表著“鳳凰”的意思。她原是漠北一家小草場主的女兒;如今是朝魯大汗的夫人,也是整個神石部族的主母。

對於男女性別差異的問題上,就連磚窯都無法獨立建成的漠北草原,卻罕見的一視同仁。也許是他們走在了時代的最前列,也許是還沒脫去母系社會所遺留的影響;總而言之,如今薩爾迪抵達前線的意義,就僅次於朝魯汗王御駕親征。

對於薩爾迪來說,地位轉變實在過於懸殊,還需要一段時間來好好適應;此時馬車才剛剛停穩,這位四十出頭的神石主母,便自己掀開了簾子、一下跳出了車廂。

“沁巴日,我的孩子……呀,你怎麼瘦了一大圈?是不是哪裡受傷了吃不下東西去?乾孃這次帶了不少馬奶酒,還有你最喜歡吃的奶豆腐……快別讓戰士們都跪著了,讓將士們把酒分一下,大家廝殺

了一陣,現在好好樂呵樂呵。走,帶乾孃去你的帥帳……”

單膝跪地的郭興,此時也放下了撫在左胸口的右手、微微站起身來;他不敢掙脫有違尊卑之禮的攙扶,只能任憑主母薩爾迪拽著胳膊,將他拖向了最顯眼的中軍帥帳。

“胡勒根,你現在已經是個男人了,額赫也不好再當著勇士們的面,用鞭子抽你!但我必須要罵你,要狠狠的罵你!額赫讓你跟著我的沁巴日,學習應該如何打仗,可你怎麼敢把自己的老師給累成了這個樣子?是不是你平日貪玩懶惰,忘記了額赫囑咐你的話啊?哼,回家之後,我一定要告訴你額布,好叫他下令罰你、要重重的罰!”

胡勒根得到傳令兵的召喚之後,便立刻飛馬趕回西城外的主陣當中。自打他一見了坐在上首位的薩爾迪,立刻把一張大嘴咧到了耳朵根上!雖然耳邊聽著主母的責罵,但他卻半點沒有羞愧悔改之意;反而伸手屏退了帳中閒人,立刻邁步飛奔上前、直接撲到了薩爾迪的懷抱裡:

“額赫,幽北的馬車坐起來難過極了,這路上一定顛壞了吧……”

薩爾迪那副故意裝出來的嗔怪之意,瞬間被胡勒根一頭撞破;她換上了原本那副喜悅慈祥的面容,不斷的敲打、撫摸著胡勒根的腦袋:

“你這孩子,就會與額赫耍賴……哎,沁巴日雖然比你們還要勇猛,可畢竟是猶如金子一般珍貴的讀書人,生活習慣也與你們這群蠻牛不一樣!你是做弟弟的,可要記得好好照顧兄長、不要讓他再餓瘦了呀!”

望著一改往日穩重性格的胡勒根,郭興的眼圈也開始泛起了紅暈。薩爾迪雖然是個小場主的女人,但也同樣是個苦命人、更是一位心地善良真誠、待人和藹寬厚的好主母!當年兵敗北逃的他,若非恰好遇見了薩爾迪相救,此時早已經成為了草原上的一具無名骸骨了!

若沒有與主母薩爾迪那番重生再造之恩的羈絆,心思深重、恃才傲物的郭興,即便想要施展自己的才華,首選一定是家大業大、還不必背上叛國罵名的小秦王周長風,又怎會輪到一個小小的神石部族呢?

待三人的情緒徹底平穩之後,才就著熱辣的馬奶酒,談起了正事。

“沁巴日,這次是大汗派我來的。他讓我帶著這個東西,與對方進行最後一次的商議。可你們兄弟倆也知道,額赫我大字不識一個,也不懂你們男人之間的事,怕會耽誤了大汗軍情啊!不如,你們兄弟倆就給額赫出個主意吧?”

說到這裡,薩爾迪從寬大的漠北棉袍裡、取出了一卷劣質獸皮,輕輕遞給了郭興。郭興展開仔細觀察之後,立刻大驚失色道:

“主母,這獸皮莫非是……”

“哎,你想的不錯,這是老巴圖呀……”

老巴圖並不是一個人,而是朝魯最心愛的一匹駑馬。對於漠北人來說,馬匹並不僅僅是幹活的大牲口、也不僅僅只是上陣殺敵的坐騎、更不僅僅是寵物,而是家庭當中的一員。雖然在飽受飢餓之苦之時,馬肉也可以緩解一時之

危;但很多漠北漢子,寧可選擇與自己心愛的馬兒一同赴死,也不願違背他們之間締結的情感!

在漠北草原來說,那些上陣殺敵的頂尖戰馬,服役年齡被嚴格限制在二歲到八歲之間;而老巴圖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換算成人類年齡的話、已經足有八旬開外!已經成了一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吃肉嫌老,下湯鍋又煮不熟的無用之馬了!

可即便在老巴圖年輕的時候,也沒有成為戰馬的資格。可儘管如此無用,它卻是與朝魯相知相守了半輩子的知心老友。早在朝魯當年還是奴隸的時候,便親自為它接生,看著它成為一匹不值錢的馱馬、陪著它一起做苦工,與他一起走向衰老。

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人到中年的朝魯,還真就走一步大運!他藉著華禹大陸風波四起的機會,徹底脫去了奴隸的身份、而後還控制了整個東盟草場。成為了神石部族汗王,甚至還有了問鼎華禹大陸的資格!

可哪怕是再精明的牲口販子、眼光再毒辣的相馬師傅,想要找出一匹比老巴圖更無用的馬匹,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朝魯大汗徒步而行,都遠比這位老夥計的速度快上許多!

然而富有東盟草場的他,仍然固執的與老巴圖相依為命,每日六次喂料,更是親力親為,一日都未曾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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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日郭興與胡勒根眼前這卷色澤黯淡、不值一文的馬皮,便是整個神石部族最昂貴的汗王寶駒——老巴圖。

聽到薩爾迪確認之後,胡勒根才剛剛擦乾的淚水,便再次噴湧而出;郭興也只是默默不語的摩挲著這張粗糙劣質的馬皮,手法輕柔至極、彷彿在覆摸著心愛姑娘的秀髮一般……

“東邊的事已經拖了太久。汗王說,這是對方仍然無法相信我們神石部族的誠意。汗王也知道了戰局的艱難,他想要藉著這種方式來幫助你們……”

郭興聽完了薩爾迪的話,顫抖著雙唇許久,始終未能說出一個字來;而胡勒根卻帶著濃重的哭腔,口中不斷重複著“老巴圖”三個字……

郭興知道,並非是朝魯大汗心狠手辣;而是老巴圖的生命,其實早已走到了盡頭。早在兩年多以前,它便已經無力奔跑、更無法負擔重物。它的身體各處關節始終無法消腫、就連正常站立,都成了極度痛苦的折磨!朝魯之所以狠下心來殺馬剝皮,也不僅僅是想要為老友結束痛苦這麼簡單。

他也是想用這種方式,讓老巴圖真正能與他、與神石部族的勇士們並肩作戰!

遵循著漠北草原的古禮:殺馬盟約,乃是草原人能夠許下的最為誠摯的誓言。如今朝魯大汗雖遠在漠北,但他卻殺死了最為心愛的摯友,並將馬皮交由夫人薩爾迪親自帶來幽北。僅憑這份一文不值的厚禮,他們與東邊那位的事情,已經不可能得到一個“買賣不成仁義在”的結果了!

願意與神石部族結下“殺馬盟約”的血誓,那就是神石部族的血親摯友;如果不願意接下這張劣質馬皮,那麼便與神石部族結下了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