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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168.吳楚有佳人(四)

青梅看著略顯窘迫的顏書卿,不禁暗自覺得好笑;她伸手扶住了不斷推搡自己上車的吳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三公子和我都知道的,沒事。還是煩勞小師傅去通稟吧……”

“三夫人!這萬一要真是個“葷觀”、您的清白與名節可就……”

“吳媽,青梅要是在乎清白和名節受損的話,根本就活不到今天。放心吧,沒事的。”

正坐在玄虛道君畫像前閉目打坐的沈歸,雙耳一動。他聽著青梅平淡的語氣,心中不禁生出一陣酸楚。

心境一亂,沈歸緩緩睜開雙眼,望著正在趴在窗邊賞花的李樂安問道:

“……能救嗎?”

“我是大夫,不是算命的。能不能救,也要看過才知道……”

沈歸聽完之後點了點頭,也將目光投向了窗外。下頜正抵在雙臂之上的李樂安,忽然歪過頭來,口吃不清、沒頭沒腦的補了一句:

“沈歸你看……海棠花開了……”

安撫好了吳媽之後、青梅獨自一人走入了玄妙觀中;顏書卿反手關上了道觀的大門,將沈家的兩位下人擋在了長街之上。

姑蘇城寸土寸金,所以這間道觀也並不算寬廣;除去中院那座還算像模像樣的玄清殿以外;其餘的一應設施,大多都是以簡樸雅緻為主。

愈發清瘦的青梅,緩緩走過這間古樸的道觀。她深深吸了一口略帶草木清香的空氣,耳聽得四處偶爾傳來的鳥鳴,心中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詳與寧靜。

詐做道士打扮的沈歸,此時正望著清瘦至極的叔母。這已經不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見面了,但沈歸仍然覺得有些恍惚、甚至還生出了幾分莫名的親近。

當他剛剛來到華禹大陸的時候,曾看過孃親郭貞的遺容。公平的說,孃親的姿色只算得上中等,眉眼雖然足夠漂亮,但鼻樑卻有些矮塌,臉龐的弧線也十分圓潤,與尋常意義上的美人,相距甚遠。

而且,那種盈盈一握的楊柳纖腰,固然帶著一種病態的美感;然而那樣的腰身,是絕對無法長時間騎馬的。自己的孃親郭貞不但是幽北郡主、更是郭雲松的女兒,哪可能是尋常意義上的名門深閨呢?

也許,正是因為對孃親郭貞的那匆匆一瞥、沈歸才會對體態輪廓相仿的李樂安一見如故、而後又滋生情愫;說來也有些奇怪,李樂安明明比沈歸小上半歲,脾氣性格更談不到溫柔體貼,卻令沈歸感受到了濃厚的母性氣息。

顏書卿的美麗毋庸置疑,也全面滿足了沈歸、乃至任何一位男子,對於女人的全部遐想;而李樂安的美,並不來源於自身;而是投射在沈歸的靈魂深處,是超脫了性別與審美觀的另外一個層面。

簡單說來,顏書卿,碰觸了沈歸的人性;而李樂安,則碰觸了沈歸的天性;二者都無法輕易割捨,也才有了天人交戰的痛苦。

眼前青梅的五官與身形、步幅與體態、其實都與沈歸記憶裡的郭貞向去甚遠。青梅是標準的江南美人,瓜子臉柳絲眼,眼角微微下垂,天生帶著一股病態的憂愁;而郭貞公主卻是圓臉盤杏核眼,就像是李樂安一般、哪裡都是圓滾滾的模樣。這樣的兩

種風格,本是風馬牛不相及;可沈歸弄不明白的是,此次重新再見青梅、卻為何感到一種濃郁的哀傷,湧上了自己心頭呢?

青梅也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回過頭來,只見到一位鬚髮斑白的中年道長,正手搭浮塵,站在玄清殿外注視著自己。他的眼神極其複雜,既有憐憫、也有依戀、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也許,這種眼神就是所謂的悲天憫人、或是洞明凡塵?

“民女…民婦青梅,見過玉虛真人。”

“咳…無量天尊。青梅居士無需多禮,還請隨貧道前去側玄房一敘。”

由李樂安裝扮的妙靈小師傅,早已經把茶點果品備在了側殿的桌上;當她看著沈歸與青梅一起走進側院,也立刻收斂了小女兒家的神色、規規矩矩的站在門邊恭候。

“妙靈啊,青梅施主身體有疾,為師就藉此機會、考教一下你的功課如何?”

“妙靈謹遵師父法旨。青梅居士,懸絲診脈易出紕漏、而小道又是出家之人,並不觸犯男女大防。如果居士不介意的話,還請伸出右腕。”

青梅眼角含笑地看著李樂安,將右手擔在了玉石脈枕上……

整整半個時辰,除了診脈的手來回交換了三輪;顏書卿也靜悄悄的進來添香點水之外,竟沒有發生任何一件事。直到玄妙觀外響起了吳媽的喝罵,顏書卿匆忙出去應對之後,才打破了幾乎已經陷入停滯的時光……

“師父,徒兒診過了。”

“如何?”

“這……”

青梅姑娘望著神色尷尬的李樂安,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輕笑著說道:

“小師傅不必為難,姑姑身上的病,自己心裡有數。”

“妙靈,我等俱是出家之人,何忌生死之事?直言無妨。”

“是……快則十天半月,慢則三月五月……”

沈歸聞言一蕩手中拂塵,長嘆一聲:

“哎,妙靈功課有所精進、與為師所料大致相同。不過,為師既然接下此因,便必然要對沈居士有所交代。青梅居士,不如今日先到這裡,容貧道仔細斟酌一番,他日再請居士前來施診。”

青梅有些詫異,但仍然還是點了點頭;簡單的告別之後、便帶著正在與顏書卿吵架的吳媽與安順、打道回府了。

玄妙殿中的沈歸,對依舊愁眉緊鎖的李樂安問道:

“真沒救了?”

“我說不好……”

“說不好?這又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其實無需診治,因為她現在根本不該活著。一個活著的死人,什麼時候還會再次死去,這種事……誰又能說的好呢?”

其實這個情況,早在高家房上的時候,沈歸就已經看出了些許端倪。之前的會面,青梅除了身形消瘦一些,與尋常人無異;可現在的青梅,不僅僅是更瘦了兩圈那麼簡單。當然,這也是沈歸將豬首龍翡翠、送給青梅的重要原因。

如今青梅的全部生機,

已經是油盡燈枯的地步;單憑這一點來說,能夠保留基本意識,已經算是生命的奇蹟了;可她如今雖然身體虛弱,但行動卻並無大礙,思維也非常正常,這就完全有悖於常人。

沈歸只能憑著敏銳的內息、來辨氣識人;而李樂安的取證手段更多,能夠捕捉的準確資訊也就越多。且不說青梅的生命力,早已經徹底枯竭;單說她身上的那些陳年舊傷,也突破了人體能夠承受的極限。

拋開上蒼的恩賜、生命的奇蹟之類不談,青梅能好端端的撐到如今這般年歲,就只有一個可能性……

縱觀歷代典籍、華禹大陸的天地靈脈者層不出窮,卻只存在兩個異數。一個是大薩滿李玄魚,明明是天靈脈者,卻精通諸家旁門左道、神怪巫法;還有一個就是沈遊,明明是地靈脈者,卻生生練出了一身頂尖的武學修為來。

李玄魚的事,倒可以勉強解釋為業餘愛好;可沈遊這個特殊情況,可就沒那麼簡單了。如果是沈遊出手、幫青梅生生續出了二十年的陽壽的話,誰又能一口咬定是無稽之談呢?

而且從本質上來說,沈歸與青梅一樣,也是一個活了二十年的死胎;李玄魚能做到的事,沈遊能做到也不算奇怪。

沈歸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之後,便開始與李樂安探討起來:

“胖丫,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性?比如你今天要死了……比如比如!我說的是比如!比如說你今天要死了!我想把自己的命續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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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人命是銀子呢?說給就給,說借就借啊?”

“可我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我娘當年懷我,根本就是個死胎!大婆婆李玄魚,就把自己的命兌給我了……”

聽到這裡,李樂安也陷入了沉默之中;思考良久之後,她語帶猶豫的說道:

“唔,我跟師父學的是百家醫術,對於薩滿巫術雖然有所涉略,卻肯定不比你這個薩滿教大護法更加精通。記得師父好像對我講過,確實有這麼一種儀式,可以延長將死之人的壽命,好像叫做血祭。只不過,師父不是舊派的薩滿巫師,只是瞭解一些皮毛罷了;而且當年大薩滿救你,並沒有採取“血祭”這種儀式……”

說起血祭這種薩滿教古典儀式,的確大肆盛行過一段時間;這也是幽北人被歸為化外蠻夷的重要原因之一。這種古老的儀式,普遍用在族中男嬰降世、或者是戰士的成年禮集會上。

每當血祭舉行,都會由薩滿巫師親手宰殺巨量的牲畜,進行活體放血;之後再以這些獸血浸泡男嬰、或是潑淋在成年戰士的各處皮膚、以及雙眼之中。根據薩滿典籍記載,透過這種血祭的方式,可以激發男子的血性與彪悍,成為天下最好的戰士!

李玄魚是個“靈魂至上”的新派薩滿、並不是漠北草原那種遵循古制的鮮血派;與禪宗分家的道理一樣,由於基本教義保持著開放的態度,所以觀點的不同,也是催生出大量薩滿教分支、變種的主要原因。

直到今時今日,這種臭名昭著的儀式,已經被幽北的薩滿信徒慢慢遺忘了。畢竟彪悍可以透過錘鍊身體而來;勇氣也可以不斷挑戰恐懼而來;再加上宰殺那麼多的牲口,成本也過於高昂;如今被不斷探索改革的幽北薩滿教淘汰,也是件理所當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