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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179.人生長恨水長東(四)

按照江湖春典的規矩來說,凡是四面有牆、頂上扣蓋的房子,就統稱之為“窯”。當然,春典是一本通典,就像是官話一樣。除此之外,某些行業還有專門屬於自己的一套切口;想要全都弄明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要開的是店,就可以統稱為“窯”;那些最便宜的通鋪腳店,就被稱為瓦窯;而那些單間獨院、高床暖枕,還能操辦酒菜席面的上等好店,就被稱之為火窯;有酒有茶有小菜,卻沒有大師傅坐鎮的店,就被稱之為淋窯;而設立在官道附近的鄉村野店,則被稱為路窯。

不過外行人知道了這個說法,也不能隨便亂用;比如說“苦窯”,說的不是店鋪的條件不好,而是監獄;“果窯”說的也不是水果點心鋪子,而是風化場所……

其實這位中年客官開口點春,並沒出現什麼紕漏,也不像是個誤打誤撞的半開臉;但在南康這地界,身在江湖雖然沒有任何罪名,卻很容易會被諦聽的人抹了脖子。所以,本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念頭,朱掌櫃的算疇也暫時停了下來。他抬起頭來,看著對面這位客人,沒好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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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天地牌啊?還是聽不懂啊!客官若是想玩兩手,恐怕來錯了地方。我們朱家店是正經客棧,不是濫賭窩子。想玩的話,您就沿著河岸一直往北走,不出三里路,準能尋到個好去處。”

話雖然有些不客氣,可也還算是生意口;然而這位客官聽完之後,從鼻子裡擠出了一聲冷笑,隨手取下了已經倒扣在桌面上的板凳,一屁股就坐在了上面:

“紗帽生有尺臥,同為老相,為何就得沖天趟呢?(為什麼官家的人有床睡,我與你同是江湖道,卻得睡在桌子上呢?)”

朱掌櫃眉頭緊皺,立刻又恢復如常,繼續低頭將算疇撥動的劈啪作響,不敢再看對面這個男子:

“客官是外阜人吧?在下耳笨,實在聽不懂您的家鄉話。”

“嗯……小綹門,百鳥,報號杜鵑。”

朱掌櫃猛然抬起頭來,仔細打量著這位自稱“秦秋秦子規”的中年人;狐疑地盯了許久之後,這才對他開口吐出了四個字,卻仍然還是大白話:

“何以見得呢?”

“你家的那個小夥計,偷了櫃上十四枚銅錢,就藏在他那捲白堂布里……”

說到這裡,秦秋伸出空空如也的右手,在朱掌櫃面前一晃;隨即又輕飄飄地落在了欄櫃檯面上。緊接著右手緩緩滑動,十四枚銅錢依次排開……

這就叫賊吃賊、越吃越肥!倆人明明都沒照過面,秦秋卻愣是把賊贓給偷回來了!

朱掌櫃迅速向門外看去、同時伸手將銅錢往懷裡胡亂一攏,又在銀匣子上虛掛了一把小鎖,隨即便看著臺面上那把舊算盤發愣!

可秦秋卻是親眼看著那位小夥計偷銀子的,如今他朱掌櫃也親眼見到了賊贓,怎麼反而一言不發了呢?

秦秋納悶問道:

“你既然是立窯口(開旅店)的,怎麼招了個六指夥計?剛才你罵的他狗血淋頭,如今走了水(案子犯了)、怎麼又不管不問了呢?”

“哎,……兒子偷爹,不能算賊啊。”

朱掌櫃這麼一說,秦秋才算明白過來:原來這位手腳不乾淨的小夥計,竟然是這間朱家店的少掌櫃!既然是家神鬧家鬼,他一個外人,也就不便插手了。

兩人低聲盤過了道之後,秦秋對這個朱掌櫃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原來這個身材微胖,面容憨厚的老朱掌櫃,竟然是個水賊出身,而且還是個小頭目,位列四梁八柱當中的“引泉柱”,也就是後勤總管、兼賬房先生。

早在十幾年前,他們那一股太湖水賊,便在諦聽與南康水軍的圍剿之下,徹底覆滅了。只不過他原本就是個糧店的小夥計,也是在押糧車的過程中,無意被水賊所劫;多年以來只給他們算賬管糧、並沒害過人命;有了糧店師父作證,底子也變得非常乾淨。所以水寨被焚之後,當時的主管官員,也就把他算作是水賊綁去的肉票,直接給放了。

兩次大難不死的朱掌櫃,便用自己多年剋扣積攢的水賊口糧,開起了這麼一間規模不小的店鋪;娶妻生子,過了十幾年的太平日子。

如此看來,朱掌櫃本身倒沒什麼問題;可對於秦秋的計劃來說,就有些麻煩了。

原來秦秋得知林思憂在南康出現之後,便立刻星夜出關南下、撲奔南康而來。現在全華禹大陸的人,都認為沈歸已經死了;除了必須知道內幕的顏青鴻與萬長寧之外,齊雁和齊返哥倆,也同樣得知了這個訊息。

齊雁解決了想要投毒破關的鬼手門蘇青秀之後,如今正在中山路的青山城中等待時機;而齊返則組建了一夥幽北使團,剛剛離開東海關,準備與北燕展開正式會談。他們都被沈歸安排了很重要的事情,一刻半刻也脫不開身;於是齊雁聽到林思憂出現的訊息之後,便打算將自己的事,託付給同門師兄秦秋去辦。

然而秦秋卻拒絕了齊雁的請求,而是應下了林思憂的事,親自前來南康救人。因為如果齊雁南下的話,小綹門人的確會聽他的調遣,可百鳥卻不會買他的賬;而秦秋如果留在青山城的話,無論是泰寧大將軍丁朔、還是中山路總督黃玉梅,也都不會拿他的話當成是一回事。

齊雁是個飛賊不假,但並不是百鳥的人;而秦秋雖然是齊雁的親師兄,但他卻不是幽北人,也無法獲取十成的信任。原因,就這麼簡單。

直到秦秋進入了姑蘇地面之後,立刻聽說了林思憂已經進入了姑蘇府衙的訊息。然而百鳥的人忙了一個下午,卻仍然沒有打探到任何關於沈歸的訊息。也正是由於不敢確定沈歸的打算,秦秋便只能自行採取行動,權當是一道後備計劃。如果沈歸那邊真的出現了什麼意外的話,再由自己出手救下林思憂。

那麼他今日前來朱家店,究竟是為了做些什麼呢

?答案也很簡單,偷傢伙。

這一百二十位招搖過市的解憂軍,手裡拿的天機弩、背上負的二郎神火銃,全都是威力無比的殺人重器!或許這些東西對於秦秋來說,不算什麼威脅;可對於百鳥的其他人來說,卻是極其致命的大殺器。

而且最可怕的是,這東西使用起來極其方便簡單;即便是沒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擺弄一會也能玩出個八九不離十來。

所以秦秋打算把他們放在客棧的傢伙,全部銷燬;再儘可能的殺傷解憂軍的有生力量,最好能在深夜子時之前,將這一百二十名虎狼之師全部暗殺。隨後百鳥夜行,直取姑蘇府衙。

然而問題就出在了朱掌櫃父子的身上。說他是江湖道呢,朱掌櫃卻是上了岸的水賊;說他是安善良民呢,他又確實在水賊的海底上掛了名號。對於他們來說,秦秋此舉無論成敗,這間朱家店都沒法再開下去了;可人家父子爺倆的小日子過的好好的,何苦給他們招惹這樣的麻煩呢?

莫非為了救一個林思憂,就要害了朱家父子不成?

事有湊巧,就在他們倆閒談的時候,門外氣沖沖的走進來了一個壯碩的“員外爺”:

“掌櫃的,沒看出來啊!你這朱家店原來是間黑店!今天老子剛分到五十兩銀子;可剛在你們這店裡落了個腳的功夫,到了賭坊就只剩下了四十兩!我不管是誰偷的,銀子都是在朱家店丟的!所以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來!”

朱掌櫃詫異的看了秦秋一眼,秦秋也只是隱晦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心裡有底之後,他立刻換上了一副生意人面孔,一邊開口道歉、一邊急忙從錢匣子裡取出了兩枚十兩官錠,將其雙手捧在掌中,奉送到這解憂軍的面前:

“是是是,是小店招呼不周,可誰知道這朗朗乾坤的姑蘇城,還有賊人敢來呢?小人開了這麼多年的客店,可從來都沒遇見過這樣的事啊……大爺,這錠銀子就算是小店賠您的,還請您多多包涵……”

“呸!你想的倒是挺美!就拿出這麼點銀子來、還想堵爺的嘴不成?我今天在你們店裡丟了銀子,要麼就是你們朱家店的人,手腳不乾淨,“家神鬧了家鬼”;要麼就是你朱掌櫃本人不地道,暗中私通江洋大盜,開的是間黑店!”

“您看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啊?客官在小店丟了銀子,我們雙倍賠償還不行嗎?再者說了,就算明天您去告官,按照朝廷律法來判,也就是這意思了。咱省了這道麻煩,您也方便、我也方便……”

朱掌櫃之所以會選擇退讓,除了不想招惹解憂軍之外,也是自己心中有愧。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沒出息,最近添了毛病,手腳有些不乾淨,很可能會幹出這樣的糊塗事來;再加上自己是開客店的,一旦傳出鬧賊的事,很容易會影響生意;再者說來,自己本身也不算太乾淨,能少於官府打交道,就儘量不招惹他們。

否則的話,又怎麼可能因為此人的一面之詞,立刻就奉上銀子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