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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184.人生長恨水長東(完)

沈居本就不是個優柔寡斷之輩,更不是個沒聞過血腥氣的清流文官。似他這般身居高位之人,寥寥幾筆便能決定一個、乃至一群人的生死;他能接受犧牲他人,也能接受有人願意自我犧牲,卻不代表他會對這種事變得麻木,也不代表他會漠視生命的重量。

而這位諦聽的新主管,聽到他這個問題之後也點了點頭,語氣平和的說道:

“據我等推斷,當時的情況大致如此。”

“那你們的人呢?”

“沈大人稍等,我再進去問問具體情況……”

這位諦聽的新主管去得快,回來的也算麻利。他手中拎著兩道殘破的玉牌碎片,頗有些意興闌珊的對沈居說道:

“可惜了,半成品就是半成品。我們的人已經死了,這是他們隨身攜帶的玉牌;至於那個前來劫囚的賊人嘛,留下了半條胳膊,卻不能確定已經被炸成了碎肉,還是保住了一條性命逃了出去;不過大人也不用過於心急,在下已經派人前去追尋了……”

“用兩條人命來設伏,莫非……你們諦聽都是瘋子不成?”

沈居看著那兩道殘破的玉牌,難以置信的自言自語道;而諦聽主管則聳了聳肩,用一種習以為常的語氣說道:

“沈大人自幼出身名門,自然不知道銀子的重量,也不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

“胡扯!你敢說他們二人都是自願送死的不成?”

對方看著義正辭嚴斥責自己的沈居,無所謂的說道:

“當然是自願的!而且這個答案也並不重要。”

重要,當然重要!對於沈居來說,這種事可以發生在華禹大陸的任何角落,但唯獨南康不行!他為之奮鬥了半生的新南康,絕不該是這副模樣;他理想當中的太平盛世,也絕不該出現這樣的亡命之徒!

沈居看著對方僅僅露出的一雙眼睛,感受著那道冷淡漠然的目光,只覺得通體生寒!這個撐起了南康半壁的“諦聽商會”,到底還藏著怎樣不聞人知的秘密呢?

居廟堂之高、不識江湖之遠,大概就是沈居的症結所在了。

放下沈居不談,單說那位留下了一條臂膀的賊人——秦秋秦子規。

當他摸到了府衙後院的正房之上,“掀瓦開窗”向屋內望去:只見西側寢房之中,有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正側臥在角落裡的竹床之上;而緊貼牆壁那架美輪美奐的雕花朱漆大床之上,也躺著一位白髮老婦,正背對著外側酣睡。

秦秋可是個走千家串萬戶的頂尖大賊,他眼見“林思憂”正在床上酣睡,並沒有急不可耐地入室掠人;而是從腰囊之中取出了一隻大號竹筒,取下蓋子,放出了一隻尾巴拴著刀片的大號灰老鼠!

華禹大陸各家的密室寶庫,從不乏前輩巧手匠人佈下的機關陷阱;面對這種未知的危險,即便是身懷頂尖身法、經驗豐富老辣的飛賊,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而秦秋這手“放鼠”的絕技,也是

小綹門的前輩高人,從“吃臭(盜墓賊)”的同行手中演化而來。

由於華禹大陸的機關陷阱,大部分都是來源於秦墨遺篇,所以觸發方式也比較固定。凡是富貴之家暗藏的機關,大多都是採用引線觸發;至於那些機簧機構的手筆,大多都是隱藏在墓穴之中。

機關術縱然威力無窮,但也有一個很顯而易見的缺陷,那就是保養問題。獸筋與麻繩或逐漸失去拉力,機簧的金屬部件會生鏽老化;所以那些暗藏在墓穴之中的機關,往往由於年深日久、缺乏維護的原因,十之八九都無法再產生作用了;至於暗藏在貴人家中的機關,則大部分都有專人負責維護,也就沒什麼僥倖可言了。

由於工作性質的不同,所以小綹門撿起了“放鳥探穴”的古典手藝,改良出了“放鼠”的手法:他們會從賣老鼠藥的“挑汗”手中,購回一些訓好的熟老鼠,在鼠尾拴上刀片,並以特質藥粉將其毒啞,避免發出聲響驚動本家。只待需要之時,便其放入密室之中。被訓練過的熟老鼠,到了陌生的環境之中,會下意識的反覆巡查周圍地形。三轉兩轉之下,那些引線式機關,就會被老鼠尾巴上拴著的刀片所觸發,避免傷及自身。

這門手藝看起來不難,但想要玩透玩精,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秦秋這只老鼠,本就是配合默契的老搭檔了;沒過多久,便悄無聲息的把整間屋子都轉了個遍……

什麼問題都沒有。

秦秋耳聽得牆外的喧鬧聲逐漸低沉下來,再也顧不得左顧右盼;他身子向房下一栽,雙腳倒著搭在房簷之上,使了一個珍珠倒捲簾!然後又憑藉腰身晃動的力道,雙手向前一探、輕輕推開了正廳房門。

秦秋掛在房簷上等了三息,見屋中沒有任何異常,腰桿再憑空一較勁,彷彿一條泥鰍那般、幾乎貼在門框上方,雙腳連地面都沒沾,便憑空攀上了屋內房梁之上!

單就這手腳不沾地的本事,再加上整個過程之中、也沒有任何響動傳出,便不愧為百鳥之首的秦秋秦子規!

秦秋悄悄攀上了屋內的房梁之後,連片刻都未曾停歇;他四腳並用,彷彿一隻蜘蛛那般、緊緊貼在橫樑之上,幾個發力過後,便仿照之前凌空挑腰的模式,滑過了上門檻,悄悄潛入了西側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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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秋腳不沾地的進入了西臥房之中,緊緊攀附在房梁之上。他先仔細看了看側身躺在竹床上的胖老者,並沒發現什麼異常;隨即再次雙腳倒叩雕花大床的頂部,彷彿一隻蝙蝠那般、大頭朝下地垂到了林思憂床前:

“二薩滿?”

在他出聲問詢之前,秦秋便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整個身子一扭、彷彿一道迎風飄揚的大旗、懸掛在半空之中;唯有一條右臂,死死拽著床沿借力,以防有何不測發生……

然而這一聲“二薩滿”出口之後,等待他的卻只有輕微的“沙沙聲”、以及“林思憂”愈發急促的呼吸頻率;秦秋心中有些發毛,剛想躍上床頭,伸手翻過對方的身子來看看情況;沒想到對方卻自己轉過了身子,露出了一張眼窩深陷、臉頰內凹的枯瘦面孔,看上彷彿是一具骷髏披上了一層人皮,根本分不清是人是鬼!

無需再看的更加仔細,秦秋也知道此人定然不是林思憂,同時也明白自己是中了敵人的誘敵之計。

憑著頂級的危機處理經驗,秦秋右臂立刻朝反方向一推,整個人輕飄飄的向門口“退去”……

然而,兩道歇斯底里的瘋狂笑聲,卻將他死死“夾”在了半空之中……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轟!”

瘋狂而淒厲的笑聲還未落下,剛剛將自己推離大床的秦秋,只覺眼前閃過一片金光,同時背後也傳來了一陣巨力!兩道力量的前後擠壓之下,他只覺得身體一輕,便失去了所有的掌控能力。

秦秋雖然身手不俗,但畢竟不是南泉禪宗的金身羅漢!而且由於小綹門的功法,也以輕身提縱為主;若是說到身體的堅韌程度,甚至比起普通人來還略有不如!

不過,好在人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之下,是根本感受不到肉體疼痛的。飛出正廳的秦秋,彷彿蹦上了河堤的鯉魚一般,才剛剛拍在地上,便一個猛子蹦起了身子來;他心知在這一道巨響過後,設伏之人立刻就會前來收取獵物;於是他再不敢停歇片刻、直接便從門前躍上房頂,又迅速翻過了府衙後牆,向城外遁去。

原路進原路回,自小養成的“好習慣”,即便是在生死關頭,也絕對不會忘記。

當然,那只距離雕花大床最近的右臂,也被留在了臥房當中……

秦秋逃生的經驗極其豐富,在如此緊急的關頭之下,仍然沒有留下太長的血跡。他在逃躥的路程之中,不斷收取百姓沒來得及收回的衣物、以及掛在店門口的布招;並用這些東西,死死壓著流血的各處傷口。他這一跑,便足足跑出了十多裡之遠;直跑到外城的一座寺廟外牆之下,他才終於停了下來……

並非是他認為此地已經安全,而是實在邁不開腿了。

面色蒼白如紙的秦秋,勉強將那一卷卷浸透了鮮血的布墩,隨手拋入了燕臨大運河的河水之中;隨後身體一個踉蹌向後栽倒,撞靠在了寺廟的影壁牆外。

此時的秦秋,整個右臂依然齊肩斷去;而胸口與小腹,也都被“伏地沖天雷”暗藏的鐵砂、碎瓷片等“髒物”貫穿;若不是他在逃跑途中、咬牙用衣物布料堵死了傷口,恐怕這麼遠的一段奔襲,早已經落得個“翻腸攪肚”的下場了。

夏日的天色,總會亮的更早一些。如今只不過寅時三刻,但東方的天邊卻已經泛起了些許青白。

傷勢極重的秦秋,頹然的靠在影壁牆上。他並沒有感受到疼痛與難耐,只是覺得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還摻雜了飢餓到了極點一般的虛弱感。與世人所描述的截然不同,秦秋對於死亡臨近的感覺,非但沒有半分混沌與晦暗,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輕靈快活。他虛眼望著天邊泛起的青光,耳邊聽著嘰嘰喳喳的鳥鳴,只覺得就連身體裡最後的一絲重量,也開始隨風而起……

“嗡!”

一道古樸厚重的鐘聲響起,寒山寺的僧人們,準備迎接新一天的早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