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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261.石頭

奉京圍場,距離青山城約有二百五十裡左右。由於此地位於山水環抱之中、所以自然資源極其豐沛,道路也自然崎嶇難行;若非陛下興起巡獵至此、平日也極少有人出沒。

深夜子時,一名牽著小驢的紅臉漢子,鬼鬼祟祟地進入了奉京圍場的外圍叢林。

“嗖!”

就在萬籟俱寂的密林之中、一根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羽箭、精準地擦過這名漢子的鼻子尖,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扎在了他身後的一棵參天大樹之上:

“嗚咕咕咕咕……”

於梁安反覆撫摸著瘋狂跳動的胸膛,張口發出一陣惟妙惟肖的雉雞鳴音;片刻之後,隨著一陣樹林的晃動聲、一名身形矯健的中年漢子,由密林深處現出了身影。

“來者何人?”

“興平皇帝密使。”

“有何憑證?”

於梁安小心翼翼地伸手入懷,取出了一枚金光閃閃的天子令,揚手向對方丟去。待對方檢驗過後、雙手奉還君令、並上前攬過驢韁繩,示意於梁安跟上自己的腳步、向密林深處走去。

二人兜兜轉轉、又走了大概兩刻鐘的功夫。就在久走江湖的於梁安、也即將迷失方向的時候、二人轉過了一道山灣、眼前便傳來了一片奪目的火光……

“啟稟方將軍,現有陛下派來密使傳令。”

正坐在篝火前緊皺眉頭的方鈞平、一聽此言,“呼”的一聲站起了身來,隨後立即單膝跪地,高聲應禮:

“末將方鈞平,恭迎聖旨!”

這一聲回應,也將四周的將士們全部驚醒過來。所有人都揉著眼睛,望著方鈞平跪倒的方向,滿眼期盼的看著於梁安。

而於梁安則老臉一紅,側身上前扶起方鈞平,略帶歉意的說道:

“方將軍切莫如此,陛下只是吩咐小人、前來傳一句口旨而已、無需大禮參拜。”

說完之後,於梁安從那名哨探手中接過了驢韁繩,手腳麻利地將那兩個大竹筐解下、並推至篝火以前。

“此乃陛下賞賜之物、還請方將軍親自驗來。”

方鈞平回過頭去,望著這兩千名同吃同住的弟兄,神色顯得十分激動;他抬起頭來、先看了看於梁安的顏色、隨即才伸出了顫抖的右手,深深吸滿了一口氣……

只聽“唰”的一聲,方鈞平將那層厚厚的棉被掀開,只見竹筐的粗布內襯之中,盛滿了白色的石灰粉末,以及一顆腦後扎著鼠尾辮的男子頭顱!

毫無疑問,僅憑這標誌性的髮型,便可判斷出這顆男子頭顱、乃是屬於漠北人無疑;但由於方鈞平等人久駐深林、無從知曉華禹戰情發展、此時仍然是一頭霧水。他伸出手去、拉住那根細細的辮子,將頭顱從石灰粉中提起,藉著篝火仔細觀瞧……

這是一顆中年男子的頭顱,右臉頰上破開了一個足有四指寬的豁口,透過洞開的皮肉、已然能夠看清口腔之中的具體傷勢。

鈞平是個久經沙場的驍勇戰將、僅僅一眼、便看了個八九不離十:此人臉頰洞開、又缺了半口的牙齒;而能夠造成這種傷口的武器,應該一枝箭簇鑄有倒鉤的精緻羽箭、或是一杆質地精良的精鐵長槍。

再看這顆頭顱的五官,下頜圓長、嘴唇略薄、顱骨的規格略小、並不是漠北人方面大臉、高顴塌鼻的典型長相。方鈞平狐疑地搖了搖頭、將這枚頭顱放回竹筐之中、又掀開了另外一個竹筐……

只見這枚竹筐之中,裝的卻是一顆中年婦人的頭顱。只不過這名女子的死狀、要比男子更加悽慘一些:她的整個後腦已經沒了頭髮、儘管刀疤已經被石灰粉所凝、但透過那縱橫交錯的刀口槍傷、仍然能夠推斷出這名漠北婦人、生前究竟遭遇了何等程度的圍攻……

“上差……不知陛下有何口旨傳於末將;而陛下賞末將這兩顆人頭,又是何用意呢?”

於梁安笑了笑,指著這兩顆“白花花”的人頭說道:

“這男子名叫朝魯,女子名叫薩爾迪,乃是東幽總督李子麟,進獻給陛下的禮物。如今陛下命我轉交於你,並問你方鈞平以及麾下的將士們,可敢就此離開圍場、與賊子郭興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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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鈞平雖然沒有聽過薩爾迪的名號,但“朝魯”這兩個字,卻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之中。畢竟這是自己的老冤家郭興,新晉投靠的乾爹,也是割據漠北半壁的草莽豪傑。

對於這樣的一位亂世梟雄的風采,方鈞平也曾在心中幻想過無數次。可當他親眼見到了這顆面目全非的頭顱之時,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二者聯絡在一起。

“朝魯?你是說這顆頭顱,竟會屬於神石部族的大汗朝魯?怎麼可能……別是李督搞錯了人吧?”

“絕對沒錯。此人原本姓康,乳名石頭,親生父母俱是中山路野馬臺人氏。在康石頭六歲那年,他的父母被劫掠邊境的漠北馬賊殘害,自己也被販至一個東盟草場的小部族——多哈河部盟之中,成為了一名奴隸。大約在十年以前,此人與本家大小姐私通有染,並被多哈大汗打斷了兩條腿;傷好之後,他便出手毒殺了多哈大汗、並於同年迎娶多哈薩爾迪為妻;兩年之後,博爾木汗病逝,他也將多哈河部盟改名為神石部盟、並藉著諦聽的大力支持、迅速吞下了整個東盟草場。”

於梁安指著朝魯的頭顱、語氣平淡的為方鈞平介紹起了他的生平瑣事。而方鈞平不但被這一番話語說服、也被對方如此詳細準確的情報收集能力,驚的是目瞪口呆。

“你……不是奉京城中的一名牲口販子嗎?”

“別誤會,朝魯的底細與我無關,乃是由至尊賭坊而來。”

方鈞平沉默盯了一會朝魯的頭顱,隨後又用疑惑的語氣,小聲問於梁安:

“既然朝魯夫婦已然伏誅,神石部族大勢已去、陛下為何還令我等現身呢?”

“方將軍,這是你們君臣之間的大事,而我只是一個平頭百姓,幫不到您什麼忙。好了,如今話我已然帶到,便就此拜別。還要勞煩你借一個兄弟、送在下出山。”

心亂如麻的方鈞平、遣人送走了於梁安之後,自己也陷入了苦惱的沉思之

中。

朝魯夫婦一死、無論外面戰況究竟如何、神石軍必然陣腳大亂、軍心渙散;而自己麾下這兩千勁足、又都是飛熊軍中抽調出來的頂尖精銳;再加上他們還得到了兩千套重甲騎兵的裝備與馬匹,堪稱富的流油、強的可怕。

可他們這兩千人的任務,卻是每日打熬筋骨、排演陣型、培養協同作戰的默契、還有傻吃悶睡而已。上到騎軍主將方鈞平,下到哨馬探騎、都與山外的世界徹底斷了聯絡。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所有人都已經忘了今朝是何日、今夕是何年!

然而,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艱苦整訓、方鈞平可以毫不客氣的斷言,他麾下的這兩千重甲騎兵,無論是單兵作戰能力、還是整體戰術素養,都可以代表幽北三路、乃至整個華禹大陸的最高水平!

英雄無用武之地、是非常苦惱的事。這些已然習慣了重騎兵作戰方式的精銳們,心中也早就生出了與敵人真刀真槍廝殺一場的渴望;每一個人,都希望能用一場血肉飛濺的實戰、來驗證自己艱苦訓練的成果。

可惜的是,中山王早已有言在先:只要一日沒有陛下的旨意,就連奉京圍場裡的一堆馬糞,都不能鏟向山外!所以儘管方鈞平自己也渴求一戰、卻只能不斷聽著手下的弟兄們的牢騷、每日緊咬牙關、將胸中那滔天的戰役,投入到加倍刻苦的整訓之中。

可眼前這場血戰、雖是徹底平定幽北兵禍的驚世之戰;可這份功勞與宣告實在太重、並不是方鈞平這種出身微末之人,能夠染指的果實。

既然朝魯與薩爾迪雙雙殞命,那麼神石軍兵敗中山的結局,也已然註定。似這等唾手可得的定國之功,為何不是陛下御駕親征;為何不是飛熊軍的顏重武;為何不是泰寧大將軍丁朔;為何不是剛剛立下大功的李子麟,卻偏偏是他方鈞平呢?

所以今日於梁安傳來一道口旨、也開啟了困住猛虎的閘籠,卻反而令群虎之首的方鈞平,有些患得患失……

他渴望的是一場勢均力敵、血腥慘烈的硬仗!而不是從友軍的手中、竊取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功勞。

就在他暗自糾結之時,一名年輕的俊俏士卒走上前來;他一把揪住了朝魯的小辮子、左右把玩觀賞,也同時開口向方鈞平問道:

“老方,看你愁眉不展,是陛下傳來了什麼新旨意嗎?”

在非訓練與作戰之時,方鈞平與這兩千名弟兄,素來以兄弟相稱、彼此不分高低貴賤。如今方鈞平聞言扭回頭去,只見開口問話之人、正是自己剛剛結交的一位摯友:戶部下屬鹽鐵司丞家的大公子,薛彌薛德昭。

“德昭啊,陛下允許咱們出山了。”

“許咱們出山了?這不是好事嗎,你怎麼還愁眉苦臉的?”

“嗨,你不知道。這兩顆頭顱的主人,乃是神石部族的大汗朝魯、以及王妃薩爾迪!”

薛大少爺本就是個文武雙全的官宦子弟,腦筋也比微末出身的方鈞平,靈活的多。他才剛聽到這裡,便明白了方鈞平心中所想……

只不過在他看來,這既是賊子郭興的死期、也是方鈞平的一步大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