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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272.渡

其實,有了扶余城的“珠玉在先”,郭興本不敢貿然表露身份;但當他看到了嘴唇蒼白、肩頭皮肉翻卷的胡勒根,卻只能狠下心來、咬牙去賭上那麼一次。透過一句語焉不詳的問話,先把主動權攥在自己手裡,這已經是如今的郭興,唯一能做的準備了。

“正是!你們是哪頭的?”

“我等俱是朝魯汗王的部下、奉調令過江述職。”

漁船上沉默了片刻、便迅速將船打橫、穩穩當當的靠在了岸邊。一名船工模樣的年輕翻身下船,不慌不忙的釘好了船纖;兩名身穿幽北軍服的甲士也跳下船來、徑直走到唯一保持戰立姿勢的郭興面前:

“你說你們是大汗的部下、不知可有何憑證?”

郭興聞言撇了撇嘴、彎腰找到了落在腳邊的腰帶,並露出了正中那枚鑽刻著虎頭紋飾的銀腰託。

“此物你可認得?”

這甲士仔細辨認了一番、又拎著手中的火把、分別照了照躺在地上的幾名騎兵;只見所有人都是漠北男子的鼠尾辮髮式、也沒有新剃的痕跡,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來:

“呼,倒是屬下多心了……我立刻吩咐對岸多派船隻,渡諸位上官過江!”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又有四十艘小船跨江而來;一直遠眺江面的兩名甲士對了個眼神,同時轉過身來、直奔郭興走去。

“將軍,船隻已然齊備,咱們可以渡江了。”

“不急,叫所有船伕開啟艙門,手執火把走下船來。”

“這……”

“怎麼?登船之前、本將軍理當先驗過船艙,這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

郭興橫了這二人一眼、在對方的眼神之中,捕捉到了一絲慍怒、也平添幾分安心。因為如果是平白無故遭友軍猜忌,正常人也理當是這樣的反應。

檢驗完畢之後、郭興將所有船上的小工都趕下船來;岸邊的每艘船頭,就只站著手執火把的船伕一人而已。檢驗完畢之後、郭興又令二十只小船渡馬、二十只小船渡人,可謂謹慎到了極點。

由身負箭創、急需處置的胡勒根先行,郭興帶領著傷病員負責殿後;經過近一個時辰的迎來送往、終於只剩下一趟渡程。幸得長生天庇佑、渡江期間並未出現任何差錯。

郭興與十幾名傷兵、再加上那兩位幽北甲士,共同擠上了中間的一艘小船。只要他們這批人也能安然渡過江面,便可以進入李子麟的沿江營寨之中,飽餐戰飯、再舒舒服服的睡他個昏天黑地了!

得了郭興的令之後、船老大奮力一撐長杆、小舟順著水勢悠然離開岸邊。這條小舟負重不輕,所以吃水很 深;再加上今夜的混同江水勢平緩、所以並無任何波瀾;船體隨著水流的律動輕微搖擺、非常利於睡眠。還沒駛出多遠,船上便已然鼾聲大作;唯有郭興強忍著疲憊與睡意、不錯眼珠地盯著那兩位幽北甲士……

“將軍一直盯著我們,可是我等有何辦事不周之處?”

被他這麼一問,已然有些麻木的郭興也回過神來、使勁揉了揉僵硬的眼睛、又抬手抓了抓著麻木緊繃的頭皮,略帶輕鬆的開口說道:

“我只是想事想出了神而已,二位辦事妥當周全,我定會向子麟兄美言一番的。哎?聽二位的口音,應該都是東幽路本地人吧?”

“是,我們兩家的祖上,都是魯東人。是從太爺爺那輩開始,搬來幽北定居的。”

“既然貴祖上都是魯東人,那應該也極重禮數才是;那麼二位為何會追隨一位弒父叛國、賣主求榮的無恥之徒呢?”

聞聽郭興此言、二位甲士俱是一愣;郭興見他們二人神色有異、心中也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但面上卻仍然保持這微笑,還頗為熱絡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

“別緊張,就是隨意聊幾句閒天。我也是北燕人啊,還不是追隨朝魯大汗征伐天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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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郭興的開解之後、二人的神色也稍微有些緩和,並露出了一些尷尬的神色:

“我們哥倆當兵打仗、就是為了吃糧拿餉;誰給我們糧餉,我們就給誰賣命唄。至於別的事,我們不懂,也不亂打聽。”

“恩……沒有好奇心,的確是長壽的秘訣……既然你們也明白這個道理,那為何還要謀害於我?”

前面那半句話,郭興的語氣非常平和;而後面的半句出口,他卻突然提高了嗓門、就如同初春時節的驚雷一般、順著江面上的水紋飄蕩開來、也驚醒許多沉睡中的漠北將士!

天地良心,郭興這一句抽冷子的質問,純粹是下意識的詐語!因為眼下大部隊已然安全度過江面,所以即便對方有詐,也不太可能把注意打在最後一批傷病員的身上,。

而郭興自己的水性不錯,雖然眼下腹中無食、身體虛弱;但最起碼“順水漂”的姿勢,還是能夠做到的。

可是就連郭興自己都沒想到,就是這“有棗沒棗打一竿子”的詐語,還真就詐出了一顆悶雷!經他這一聲猝不及防的斥責、那兩面甲士的神色,也驟然起了變化!還未等郭興開口質問、他們二人便同時心中頓時一沉:自己神色變化過於明顯,就等同於已經漏了底細,再想往回硬掰,也於事無補!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演戲的天賦、與臨危不亂的膽氣。

二人互相一對眼色,口中支吾著應付起郭興、一邊趁著夜色的掩蓋、著手解開皮甲的各處繫帶;待郭興感覺到船體晃動頻率有異、伸手去抄自己的寒芒槍之時、二人已然坐上了船梆、同時向後一仰、大頭朝下地栽入了一片墨色的江心之中!

耳聽得前方傳來落水之聲、正在船尾搖櫓的船伕,連頭都沒回、也縱身躍入了江中;與此同時,江面上的其餘船隻,也隱隱有入水之聲傳來……

撲嚕撲嚕的落水聲此起彼伏、混同江的江面上、竟同時下起了“餃子”……

饒是郭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眼見對方如此果決的棄船入水,也大大出乎與他的意料之外。僅僅愣了片刻,他迅速抄起了寒芒槍站上船尾,不

停地朝著水中猛刺,口中還招呼那些摸不著頭腦的神石軍將士:

“中計了,手裡有傢伙的弟兄,快些往水下刺啊!”

可憐這群有傷在身的漠北漢子、本來就已經被飢餓、疲憊、傷病,折磨的是手腳發軟、頭暈目眩;再加上大部分人還是平生第一次坐船、暈船暈水的毛病也屢見不鮮。可如今郭興發出了軍令,他們也只能長嘆一口氣、無力地靠在船幫之上、抽出腰間馬刀或是長槍、有一搭沒一搭地朝江水刺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彷彿敲門一般的聲音,很快便從小船的底部傳來;而郭興情急之下想出的“水戰之法”,除了犯傻之外、也完全起不到什麼用處;當然,有幾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叉上了幾尾膘肥體壯的江魚,還滿心歡喜地對跟身邊的同僚弟兄,介紹起了自己的先進經驗……

可惜的是,漁獵大會並沒有如期舉辦,那名正舉著一尾大鯉魚顯擺的傷兵、忽然感覺腳下變得溼潤起來,便下意識的低頭看去……

“媽呀,船漏水了!”

漠北人大多天生怕水,純粹是來源於陌生環境的恐懼,與身份地位的高低尊卑沒什麼關係。而自打那些“幽北兵”跳入混同江之後,郭興也預料到了這麼一遭,只是沒想到他們鑿沉船隻的速度、會如此驚人!

既然是一條成熟的航道,所以此處的混同江水位並不算太深、水勢也相對平緩;那些居住江畔附近的村民們,也經常會以游泳的方式橫渡江面,就連五六歲的娃娃,只要熟悉了水性、也毫無危險可言。

然而郭興手下這群漠北漢子,本身都是旱鴨子不說,此時又人人帶傷、腹中無食,連“撲騰”幾下的力氣都沒有,又如何能自行參悟“游水”這項技能呢?

由此可見,淹死的人當中,還是以不會水的旱鴨子居多。

其實郭興等人有此一劫,也不算冤枉。因為李子麟算不準郭興會往何處逃竄、也根本猜不到他會在何時何地渡過混同江;所以他提前在每一座沿江水寨、都安插了偽裝成幽北降兵的江湖人。

說起造船來,這些人或許都無能為力;但說到鑿船,他們卻都是行家裡手!

他們當中有的人是漁民出身、有的乾脆就是綠林水鬼;更有一些會水的木匠、漕幫的苦力;他們大多常年以水為生,哪怕機會不多,也準能將一艘中型貨船、當場鑿沉!

而且以混同江這樣平緩的水勢來說,對於這些水中蛟龍,連半點挑戰性都沒有!

望著已然倒灌入船的濤濤江水、郭興再顧不上別人,當即翻身躍入了江水之中,並順著水流的方向、迅速浮走。並不是郭興冷血無情,而是面對這樣的情況,他也只能自保、無暇他顧。

因為對於那些不會水的人來說,驟然落入水中、身邊有什麼就會瘋狂抓住什麼、沒有三五個人的力氣、也別想將他們的雙手掰開!每年都有無數入水救人的好手,就是這樣被落水之人死死纏住四肢身體、最終一同葬身魚腹當中的。

渡人,總要先渡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