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穿越 > 馬過江河最新章節列表 > 第二章.幽北風雲 44.春江水暖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二章.幽北風雲 44.春江水暖

“衛安恆,你這奉京府尹是怎麼當的?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一個人都沒給朕捉回來?”

勤政大殿上的顏狩整個人都處於暴怒的狀態下,把衛安恆昨夜遞上來的奏摺朝他甩了過去:

“朕告訴你!巴格代薩滿的死,總要有個人來負責!可如今你一個兇手都沒抓到,那麼是你衛安恆負責?還是朕來負責呢?”

被奏摺拍在身上的衛安恆不敢閃躲,只是低頭跪伏在地,傳出的聲音不急不緩:

“啟稟聖上,微臣昨日徹夜多方查探,代薩滿巴格,於昨日下午祭祖大典之上,身中風邪倒斃當場。雖經在場之孫氏醫館坐堂大夫,孫白芷施救,但由於代薩滿本已是耄耋之年,年老體衰再加上血脈不暢,這才會於施救過程中,不幸身亡。由於本案苦主,也就是薩滿教目前主事之人——大護法何文道,並未前來奉京府衙門報案,因此……”

“所以你這個奉京府尹也就樂得清閒,直接來個民不舉官不糾,朕說的對嗎?可如今死者的身份?不用朕說你也知道,豈能與平民百姓之事混為一談?你身為奉京府尹,又怎能就此作罷而不聞不問呢?”

平素一向被人譏諷軟弱可欺,牆頭草般搖擺不定的奉京府尹衛安恆,聽到宣德帝此話忽然抬頭,朗聲答言: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起稟陛下,衛安恆不才,全憑著陛下的錯愛、又深蒙祖蔭,才能竊居奉京府尹之位。可我衛家自祖上起,便一直都是天家顏氏軍中的一介區區掌刑官出身,蒙天家幾代家主信任,才得了這個已經世襲三代的奉京府尹之職。自昭烈武極開國皇帝起,我衛家人便始終秉持著依照朝廷法度行事的原則,這也是我衛家會受幽北三代皇帝的重託,掌管奉京安全近百年的全部原……”

宣德帝顏狩聽他開始攀起祖宗交情,不由得皺了皺眉。他心知這個衛安恆,整日夾在幾方勢力之中,本也很難有所作為;但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們衛家從來不會參與到各方黨派之爭,一切行事準則都嚴守朝廷法度。這才使得自家歷代帝王,都放心的把都城交於這個大公無私之人的手裡。顏狩想到此節,朝著正在喋喋不休說起往事的衛安恆擺了擺手:

“朕沒工夫聽你說故事,你只需要告訴朕,巴格這件命案你打算如何處置!”

“臣只會按照朝廷的法度辦事。眼下既沒有苦主擊鼓鳴冤,案件本身又經過臣下仔細查訪,並無可疑之處。因此臣認為……”

宣德帝緊緊皺了皺眉,然後又輕蔑一笑,用低低的聲音問他:

“你是不是以為,沒了你這個奉京府尹,朕就成不了事呢?”

說罷,他不再看向衛安恆,抬頭四周掃過,朗聲開口道:

“朕決定,巴格命案

交由宗族府、御馬監、刑律司,三堂會審,顏久寧為主審,御馬監監事陸向寅從旁協助,刑律司掌管刑典。此案以七日為限,就這樣了,退朝!”

宣德帝顏狩越說越生氣,站起身來之後,還緊咬著牙關,瞪了一眼不知為何突然硬氣起來的衛安恆。

“臣有本!”

顏狩都已經走下了玉階,身後衛安恆那極具辨識度的嗓音又傳了出來。火冒三丈的顏狩邁開大腿站到了衛安恆的面前,抬起了一條腿想要踹,但還是強行收了回去。雖然收回踢出一半的腿,但也守不住心中的火氣,顧不上一代帝王的沉穩與威嚴,大聲嚷道:

“姓衛的你到底怎麼回事?朕都已經不用你管了,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我還告訴你,朕手下能辦事之人何止千萬,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還請陛下贖過微臣無禮。但依陛下方才所言,此案交由宗族府、御馬監、刑律司三堂會審,依朝廷律法,確有不妥之處。想那宗族府的職責範圍,只是監管所有皇親國戚而已。但如今的死者巴格,一不是天家血脈,二不是皇族外戚,與宗族府又有何干係呢?而御馬監則是皇家……則是皇宮內部掌管草料馬匹之所,與巴格之死就更是毫無干係了;而刑律司雖然負責重大命案糾紛,勉強也算的上符合朝廷法度,但眼下既然沒有經過地方府尹初審,刑律司也自然就沒有案宗可查了。所以,依幽北刑律,刑律司也是無法提案會審的。”

幽北三路的律法結構,是當時的刑律司主事李登“留學歸來”,脫胎於北燕、或者說是前朝大燕所所制定的。凡有重大命案糾紛,需由苦主向地方衙門進行初次申訴;若苦主並無親屬好友,便交由地保鄉紳代為訴訟。如若不服地方衙門初次判決,便可向一路總督衙門進行二次申訴;若二次判決仍然不服,則由總督府衙門再次出具案宗,上報由兵部管轄的刑律司,而進行最終判決。這既給了百姓開啟了一扇層層伸冤的大門,也能避免百姓亂投衙門,從而帶來的人力物力上的浪費資源。

聽見此番辯駁的宣德帝顏狩,只覺一時語塞,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衛安恆掐住律法上的紕漏,一時間竟也找不到能反駁他的角度出來。勤政大殿之上,所有跪下的臣子都驚訝的看著這個平日裡的“受氣包”衛安恆。

大殿之上的君臣二人,就這樣頂上了牛。足足沉默了有半刻鐘,宣德帝顏狩突然輕笑出聲,一邊搖著頭,一邊拽起了跪在地上的衛安恆:

“衛安恆啊衛安恆,你還真是夠執拗的,這回可算是給朕出了個難題呀。那你來說說,此事究竟該怎麼辦?巴格身份過於特殊,總得給薩滿教一個交代呀。要知道,在幽北三路的百姓心中,薩滿教那可是威望甚高啊。”

衛安恆根本也不是個執拗的人,今日的這番行為,已經讓在場眾人都驚掉了下巴。

眼下他見宣德帝顏狩親自開口打圓場,也立刻來了個就坡下驢:

“只有聖明寬仁的明君,才會容許臣子當殿逆言抗上。臣今日著實有些放肆了,皆因為家父臨死之前,曾經留有遺訓。家父對微臣說,律法既是朝廷的根本,也是衛家的根本。正因為此事關乎家國根本,微臣才不得不放膽直言,還望陛下寬恕。”

“罷了罷了,你這也是忠君之事,何罪之有啊?有了你這樣的錚骨忠臣提醒,朕也好時時自醒啊。”

幾句客氣話說完,宣德帝便鬆開了衛安恆的手,並對所有豎著耳朵偷聽熱鬧的大臣門說:

“你們這些做臣子的,都應該像衛安恆衛大人一樣,秉公執言。莫不是你們都認為朕是個聽不得忠言逆耳的昏君不成?衛大人說得好啊,律法是朝廷的根本。無論是誰,都應該嚴守朝廷法度,哪怕是貴為天子的朕,也不例外!”

說完,又拍了拍衛安恆的肩膀:

“在此事之上,朕的難處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那麼朕就把此事,全部託付予衛大人你了。衛大人,可要為君分憂啊。”

散朝之後,“鐵血硬派”的衛大人,被諸位同僚圍在了餛飩攤前。而一向沉默不語的丞相李登,身後跟著門下頭號鬥犬萬長寧,二人目不斜視共同登上相府馬車,揚長而去。

被眾星拱月的衛大人口中一邊支應著同僚的詢問,雙眼抽了個空子,看了一眼遠去的相府馬車,心中暗自斟酌起來:莫非……是我會錯了意?

萬長寧坐在相府書房之中,狠狠咬自己的下唇,彷彿下了很大決心般的開口:

“恩相,有句話我知道不該說……”

“那就別說。”

李登冷淡的回了四個字,便不再開口。

“可巴格這一死,對於我們來說簡直是上天賜予的絕佳機會。既然沈歸是郭家最後的變數。為何不任由陛下出手,也好為雙方剷除後患。這樣一來,於我們來說可百利而無一害啊!”

李登眯著雙眼盯著萬長寧,直把萬長寧看到有些心虛,才開口說道:

“士安啊,你的眼光一直都有些淺。眼下如若我們冷眼旁觀,任由事態發展下去,看似可謂百利而無一害的天賜良機。但就老夫多年經驗看來,凡是天胡之局,無一例外的都是會要人命的陷阱。天有日月、瓦有陰陽,明面上擺著多大的利益,暗地裡地就隱藏著多大的危險……”

說到這裡,李登站起身來,拍了拍萬長寧的肩膀:

“士安啊,你仔細想想,由古至今,何時曾有過真正的“便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