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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294.遲

至於“除舊納新”四個字,說起來倒是容易的很,做起來又談何容易。朝廷想要吐故納新,就必須先扳倒樹大根深、門徒遍佈華禹的上古學閥——儒府學派;而想要扳倒儒府學派,則必然先面臨著百官上 書請辭、朝廷無人可用的尷尬局面……

無論什麼理由,擅殺聚眾罷朝的儒派文官,就必然會青史留名,盡失天下仕子之心。自古以來,讀書人牢牢握在手中的話語權,就是用來與暴力、皇權相抗衡的絕佳武器。

想到這個難解的死局之後,王徵靈的腦海之中,也同時冒出了另外一個想法。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也激起了他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

莫非天佑帝周元慶,放任蔡王兩黨相爭多年、竟並非是出於貪圖享樂、也並非是昏庸無道所致?

而且換一個角度來看,真正在戰火中飽受折磨之人,永遠都是品性高潔的勇士、為了生存而戰的壯丁;以及在潰軍亂兵、瘟疫饑荒的折磨之中,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平民百姓……

可這些人,永遠都不會是亂世紛爭的起因,更不會成為熄滅戰火的理由!

至於那些皇親國戚、鄉紳門閥、士族富賈之流,由於常年把持著鉅額資源、可謂人脈廣闊,樹大根深;投親靠友也好、待價而沽也罷,都不會遭受到太大的波及。

所以即便秦軍盡起三秦之兵、奪走周元慶的天下;可對於這些“毒瘤”來說,也不過就是換一個宿主繼續吸血而已;百姓的生活不會有任何變化、混亂的世道也不會就此終結……

皆時周長風登基坐殿,必然也會走到周元慶的老路之上;所以這一場改天換日的正義之戰,也只不過是一場徒勞無功的肆意殺戮罷了。

其實王徵靈的這種猜測,多少也有失偏頗。因為是北秦鼎故革新也好、北燕收復失地也罷;無論此戰最終勝負幾何,戰火掠過之處,則必然會留下一團“焦黑的痕跡”,哪可能會是“徒勞無功”呢?……

高尚的英雄,在戰場上光榮戰死;卑鄙的小人,則躲在陰影處攥取暴利;待戰火熄滅、天下歸於一統之後;那些從陰影中鑽出來的鼠輩、便會換上一身嶄新的皮毛、光天化日的遊走於長街之上;而那些願意為了理想與抱負捨棄性命、最終為了別人而戰死沙場的英雄,骨骼與血肉也早就肥沃了大地、滋養一方百姓……

蕩氣迴腸屬於死去的英雄、華禹大陸屬於活著的小人。

想到這裡,王徵靈的眼淚滾滾而下;他不知自己為何而哭、也不明白自己隨周長風舉兵起事,究竟是對是錯。土溝村的黑夜,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腳邊那緩緩流動的溪水,就彷彿孃親溫柔的手掌,安然地撫慰著王徵靈的迷惘……

不知過了多久,王徵靈已經默默的哭了一個滿面淚光,身子也變得越來越輕;緊接著,他手中捧著的那只大海碗、也從手中滾落在溪邊的碎石灘上,撞碎了一地的月光……

隨著瓷碗碎裂的聲音響起,王徵靈頭顱一歪,身子也往下滑去,整個人就靠著那塊大石頭睡死了過去;而遠處的草叢之中,一個赤膊上身的年輕漢子,

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老弟兄說道:

“相家的,這海冷撇蘇了嘿!怎麼樣?招呼著?(兄弟,這當兵的哭了嘿!怎麼樣,咱現在動手?)”

“馬後,念短,招子放亮著點,留神是海冷子早醒了攢,在那腥悶釣羊牯,反叫咱弟兄受了腥!(再等一會,也別說話了,仔細觀察觀察。小心這當兵的早就識破了咱們的騙局,只是在那裝睡,反而把咱們給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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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相家子全海啊!(兄弟,你心眼夠多的啊!)”

二人又等了半晌,只見王徵靈身上的餘勁也散了去,整個身體都從石頭上滑了下來、胸口一起一伏非常均勻、口鼻齊齊張開,已經打起了震天響的鼾聲!躲在林子裡的兩位江湖人一對眼神、其中那個年長一些的老江湖伸出手來、指了指鼾聲如雷的王徵靈說道:

“把合住了!(看緊了人)”

交代一聲過後,此人轉頭便走;不一會的功夫,賈老六便披著那件髒兮兮的單衣,一邊打著哈欠甩著鼻涕、一邊走到了小溪邊上:

“阿嚏!這山裡的鬼天氣,還真娘的有點涼啊!猴崽子出來吧,裡腥念把子落的汗(這是假尼姑下的迷藥),翅子肯定倒迷了(這當官的肯定已經被麻翻了)!”

一句話說完,樹林裡那個小夥子便躥了出來。這孩子的江湖經驗尚淺,但身手卻著實不錯;輕飄飄的借力之後、在林子邊上起落翻飛、彷彿一隻靈巧的猴子、蕩在了賈老六的面前。

而賈老六則眉頭一皺,伸手拍了這孩子的腦瓜頂一下:

“你們這些“幹老雜的(練雜技的)”,是不是腿都有毛病啊?好好的路不會好好走,家裡跟猩猩沾親啊?”

“賈老祖,你們小綹的金槓子(腿),好像也沒啥用吧……”

“早晚把你小子的嘴撕爛,趕緊幹活!土溝村少說也有一千多口子人呢,抓緊時間!這路活可沒有光天化日下手的,一旦見了三光,小心這群冤死鬼起屍!”

賈老六說完之後,這後生面露難色,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打呼嚕的王徵靈,吞吞吐吐的說道:

“老祖,按說這楚墨令是沈小爺下的,“兇穴”是您掌的(殺局是你組的),我一個小字輩的後生,就該聽您的吆喝。可是我從小就入了“離相行”,師父教過我彎腰耗腿、可從來都沒教過怎麼“窺瓢”(殺人)啊!”

正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再下賤的行當,也如是一樣;外人可以看不起自己,可自己卻必須上戒;否則的話,那就連江湖同道都看不起你!

這孩子從小都是指著折磨自己、給百姓們看稀罕來掙吃食;離相行的桌子上,也擺不了一碗刀頭飯!

往粗裡說,江湖道可分五術、八門、十二相、三十六藝、一百單八飄,三百六十行;只不過在百花齊放的江湖行業之中,卻唯獨沒有殺人專業戶——劊子手一門。因為這種職業,吃的都是朝廷官餉;雖然他們也在下九流之中,卻不在江湖道之內。

包括賈老六和張殿臣在內,這些江湖人都是因為沈歸的一道楚墨令,才趕來河東城,幫助北燕人抵禦秦軍的攻伐。可他們一不懂如何上陣廝殺、二也沒有高強的武藝護身;雖然這些人也沒幾個是善男信女,但真讓他們親手剁活人的腦袋,也著實有些強人所難。

把人騙到全家投井,與真的滅人滿門,還是有著很大區別的……

賈老六本想開口呵斥這個膽小的後生,可轉念一想,人家孩子說的也確實沒錯,自己根本沒有立場開口……

於是,他轉頭對那位老成持重的屠戶說道:

“老喬,那些“倒迷(被藥麻翻的人)”就交給你了。凡是不願意沾血的老合,就讓他們打打下手吧。哦對了,這位國舅爺我就先帶走了,還有幾句話要問他。”

說完之後,賊祖宗賈老六彎腰抄手,扛起打著呼嚕的王徵靈,直奔“六嬸”那間屋子走去。

這間不算太大的草房之中,已經擠滿了五花八門的江湖人;而綠林劫匪出身的魯東響馬張殿臣,此時也正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認認真真的磨著他那柄質地普通的鬼頭大刀。

賈老六進屋之後、便將王徵靈隨意扔在地上,抄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抽乾,這才開口對自己的幹孫子“侏儒呂”問道:

“另外三個村子的情況怎麼樣了?”

“您就放心吧,一個都跑不了!要說還是您老人家高明呢,在醃菜罈子裡下藥,那味再大也能蓋嚴實了……”

聽侏儒呂的言下之意、是在批評麻藥的異味過重;一名道姑模樣的中年女子一甩手中拂塵、氣急敗壞的呵斥道:

“地裡蹦!老孃非把你那張“櫻桃小口”給活活撕爛不行!是老孃的“迷子(迷藥)”不行嗎?那是賈老祖點名要了性子最烈的方,勁道那麼大、味能小的了嗎?行,你不是喜歡說便宜話嗎?我勸你這小東西啊,日後吃飯喝水最好多留神,小心一覺醒來、閻王爺就在你身邊躺著呢!”

“你放一萬個心,我和閻王爺平時不總來往,睡醒了也肯定見不著他老人家!不過咱倆可是十幾年的交情了,我這睡醒之後……”

賈老六聽著倆人葷素不忌的鬥口,眉毛一皺,洩憤似的踹了地上的王徵靈一腳:

“行了行了,天天嘰嘰喳喳的,說正經事呢!”

賈老六一發火,所有人都變得嚴肅起來;屋中唯有張殿臣那柄鬼頭大刀,還在“唰啦唰啦”的跟那塊磨刀石較勁……

“大家夥都是從河東城跟我跑出來的,現在是個什麼局勢,恐怕每個人心裡也都清楚。人家兩邊的官軍打仗,咱們這些江湖人,也真起不到什麼作用。仗著我徒侄齊雁和沈歸的關係不錯,今天我就做這一回主、把大家都散了去……”

“別啊賈老祖,我正玩到興頭上呢!坑死這八千黑騎,才哪到哪啊?要我說的話,咱們這些人就此轉道直奔三秦,詐開他一座長安城,也叫那老兒周長風,見識見識咱江湖道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