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火光隨風左右搖擺，在秋雨延綿的夜幕中綻出幾個光暈。
王小六望著身前的一眾六扇門捕快，右手緊了緊冰冷的刀柄，不敢放鬆警惕，心生疑惑：六扇門的捕快為何來得如此之快。
“王某乃長治縣捕快，這是我的身份腰牌。”
說著，他左手自腰間解下身份腰牌，遠遠丟向那為首之人，聲音有些嘶啞：“剛在被人在長街上刺殺，這些都是參與刺殺的賊人。”
為首那人接過王小六擲來的腰牌，仔細查驗一番，隨後將它拋還給王小六。
他騎在馬上，目光閃爍，視線越過面前的王小六，看向不遠處的屍體。
“這些人都死於你手？”
他言語中帶著些許懷疑，些許不滿，不算太客氣。
想著明日便要去六扇門報道，王小六按捺住心中火氣：“不是，這些人中除了有幾人是被一名黑衣男子毒鏢所殺，剩下的皆是服毒自盡。”
“死士？”
為首之人低呼一聲，從馬背上飛身躍下，快步來到近前，仔細打量地上的屍體。
只見二十餘具屍體躺倒在雨夜之中，漸漸冰冷的血液和渾濁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四處流淌，一股血腥之氣直直撲向口鼻。
其中有幾具屍體身中數鏢，臉色慘白，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尚在微笑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剩下的十餘具屍體皆是滿臉烏青，嘴角掛著烏黑的血漬，右手手腕鮮血淋漓。
地上跌落了二十餘把寒光閃閃的長刀、還有幾副長弓並幾壺狼牙長箭，都是官府、軍中的制式兵器。
手中的火把被寒風裹挾著忽明忽暗，為首那人臉色愈發陰沉。
他招手一揮，其餘騎士齊齊躍下馬來，仔細搜索附近留下的線索。
只是秋雨稀稀落落，長街的青磚早已凹凸不平，盡是些細碎的水坑，一時間也沒什麼太過明顯的痕跡。
“不要動那屍體，小心巨毒。”
見幾名捕快欲伸手翻查屍體，王小六高喝一聲，勸阻他們。
聞言，六扇門捕快齊齊縮手，隨即自懷中取出一副皮製手套戴上，翻看地上的屍首。
為首之人見王小六好意提醒，面色稍有緩和，抱拳行禮：“在下馮徵遠，忝為六扇門捕頭，見過王捕快。”
趁著有些昏暗的火光，王小六仔細打量此人，只見他一對劍眉斜飛入鬢，目似星辰，隱有精光浮現。
“見過馮捕頭，王小六有禮了。”
王小六抱拳回禮，心有疑慮：“敢問馮捕頭，你們為何如此之快就來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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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捕頭臉上帶著幾分陰鬱，冷聲道：“剛才有人一箭射在六扇門衙門大門之上，言明此處有一名捕快被殺，我們這才匆匆趕來。”
“哦。”
聞言，王小六眼珠不停轉動，心道：究竟是誰通風報信，是刺客太過自傲，還是尚有其它暗藏的幕後黑手。
馮捕頭見他沉默不語，伸手捏了捏鼻尖，自嘴角滑下，在他的下巴上不斷摩撫。
“馮頭，這有發現。”
一名捕快聲音略有些高亢，指著地上的長劍，將沉默打破。
馮捕頭扭身走到近前，接過火把照向地面，只見一把寒光四溢的長劍平平躺在水坑之中，劍柄上隱隱刻有字跡。
他俯身蹲下，仔細打量劍柄上的蠅頭小字。
“東宮”。
馮捕頭倒吸一口涼氣，望向移步過來的王小六，輕聲問道：“王捕快怎麼看。”
王小六看了看劍柄上篆刻的“東宮”二字，又看了看手中的橫刀，刀上盡是米粒大小的缺口。
他將手中橫刀插入刀鞘，輕輕搖頭：“哪有行刺別人所攜帶的兵器上還刻著自己的名號，此劍多半是兇徒故意留下的線索。”
見他分析的也有道理，馮捕頭沉吟數息，招手喚來一名捕快，衝他吩咐幾句。
那捕快連連點頭，隨即躍至馬上，匆匆而去。
馮捕頭目送騎士離去，扭過頭來，向王小六問道：“王捕快可曾見過太子殿下。”
王小六不知他心中如何作想，苦笑一聲：“我不過是長治縣一名小小捕快，如何有幸能得見太子殿下。”
“如此說來，王捕快自然不會與他發生矛盾。”
馮捕頭眼珠轉個不停，自言自語：“那行兇之人究竟和太子是何關係。”
“欲嫁禍給太子殿下的必然是他的對頭。”王小六不緊不慢道出一句。
聞言，那馮捕頭面色大變，輕呼一聲：“難道是靖王所為？”
“靖王？”王小六對朝中皇之事所知不多，聽到馮捕頭此言大感興趣。
馮捕頭自知失言，連忙環顧四周，見無人看來，才附耳低語：“王捕快似乎對聖上的幾位皇子一無所知？”
見王小六一臉狐疑，他拍了拍王小六的肩膀，輕嘆一聲：“那你自求多福。”
隨即他便扭過身軀，觀察忙碌不已的手下，不發一言。
王小六見他所言不詳，言語中涉及太子皇子，隨即陷入沉思。
不多時，剛才那名離去的捕快引著一隊人馬行至此處，盡是六扇門捕快，還跟著數輛車馬。
馮捕頭命人將地上屍首抬上馬車，把地上跌落的長劍、長刀、弓箭等兵器一一收起。
他衝王小六抱拳：“王捕快，明日再見。”
說罷，他也不管王小六是否回應，帶著六扇門捕快徑直離去。
王小六看著他們漸漸走遠，這才邁步向自家走去。
行至巷口是已將近亥時，巷口的食肆尚未打烊，王小六摸了摸有些乾癟的肚子，買了些酒肉準備回家。
行至自家門口，想起剛才馮捕頭所言，王小六扭身行至李文海家門口，抬手敲了敲他家的院門。
“得得得——”
聲音不急不緩，在寂靜的夜色中遠遠傳出。
“吱呀”一聲，屋門開啟，李文海那熟悉的聲音響起：“誰啊？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是我，王小六，有事同你商量。”王小六隔著院牆大聲說道。
“哎，來了，小六哥稍候。”李文海快步走向院門。
“吱呀——”
李文海開啟院門，將王小六迎進院中。
“文海，誰啊。”李嬸也被吵醒，披了一件外衣走到門前。
王小六見李嬸也起身，連忙輕聲勸阻：“李嬸，夜裡涼，你快回房歇息，我和文海兄弟說幾句話便離去。”
“好，那你們別聊得太久，早點歇息。”李嬸見是王小六說話，囑咐了一句，緩緩退回房中。
李文海張口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角，嘴中嘟嘟囔囔：“小六哥，有什麼事嗎？”
王小六將手中酒肉提起：“請你吃酒。”
那李文海眼中一亮，伸手虛引：“小六哥，快快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