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落的秋雨漸漸細密起來，不時拍打在窗稜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王小六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不斷回想剛才吃酒時李文海所述的各位皇子。
今上如今五十有一，已誕下六位皇子。
大皇子如今將近三十，以勇武著稱，十六歲開始在邊疆搏殺；二十歲時帥軍平定南疆叛亂，其功勳顯赫，被封為定南王；三年前又被加封為端王，常年駐紮在南方邊疆，震懾荒蠻小國。
其母是秦國官宦之女，當年今上還是皇子時曾帥軍西征秦國，此女在城破後為民請命得今上青睞，被帶回楚國；後來誕下大皇子，被先皇封為太子側妃，今上登基後先被封為昭儀，三年前隨著大皇子加封端王才被封為德妃。
二皇子是太子，今年二十有六，其母是先皇右相之女，當今的皇后。
他一生下來便備受關注，自小便聰慧過人，十歲時已是眾所周知的神童，今上見他機敏好學，便在他十六歲時冊立為太子。
三年前今上允他參與朝政，這些年裡在朝中不時發表政見，針砭時弊，引得朝中重臣讚許，不少朝臣都已暗中投靠。
三皇子靖王、四皇子瑞王皆是一母同胞，三皇子今年二十有五，四皇子今年二十有二，其母是當今左相之妹，身為四妃之首的貴妃。
靖王素有賢名，平日裡往來的皆是國子監士子或當朝大儒，在朝野中也有不小的聲勢，隱隱同太子形成對抗之勢；瑞王打小有些頑劣，不過一向緊隨靖王腳步，自然與太子有些不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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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賢王，今年十八，其母也是朝中大臣之女，被封為淑妃；不過他醉心於書畫，結交的多是文人墨客，對於朝政素來不喜。
六皇子康王，今年尚不足十四，其母原是一名選秀進來的宮女，今上醉酒後臨幸，誕下康王后被封為才人，三年前被封為昭容。
王小六仔細梳理了一番幾位皇子的身世，心中揣摩有可能殺死錢御史的幕後黑手。
現在留下的線索直指太子，按理來說，應該是太子的敵手靖王所為，但也不排除太子故意為之，掩人耳目。
大皇子身負一半秦國血脈，沒有奪嫡登基的機會，但也不排除他野心勃勃，欲將這朝堂攪成一潭渾水；五皇子醉心書畫，也許只是他假意為之；六皇子尚是一個少年，只是皇室中人同普通少年不可同日而語。
王小六腦中愈發混亂，一面猜測刺殺自己的究竟是何人，一面推測各個皇子之間的關係。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翻身而起，取過桌上的涼水一口灌下，只覺一股寒氣從胃部湧起，不有自主打了個哆嗦，他搖了搖頭，這才躺在床上緩緩入睡。
天色未明，王小六已早早起身。
經過一夜的秋雨洗禮，此時的空氣分外清新，他貪婪的深深吸氣，一股清冷的空氣緩緩沁入胸肺之中，令人精神振奮。
昨夜汙濁的血跡已被沖刷的一乾二淨，長街兩邊有不少早點小吃已擺設出來，攤主們殷切的招攬著顧客。
王小六摸了摸有些乾癟的小腹，走到一處攤前坐下，攤主笑容可掬的擦了擦桌子。
王小六正要開口說話，長街上傳來陣陣馬蹄之聲。
“得得得——”
一隊身批青色大氅的騎士猶如一道疾風，從長街上急速掠過，向城外疾馳而去。
六扇門？
王小六望著漸漸遠去的騎士，隱隱有些不安：這大清早的，又發生了什麼事。
“王小六，你還有心思在這吃早飯？”
一句調侃將他思緒打斷，王小六抬起頭來，只見面前有兩騎駐馬不前。
王小六見來人是昨日裡甚是風趣的馮大人，笑眯眯回了一句：“皇帝也不差餓兵，不吃飽飯哪有心思查案。”
“嗯，你的話也有幾分道理。老闆，給我也來一碗熱湯。”說著，那馮大人從馬上躍下，徑直走到王小六身邊坐下。
“父……”
迎著馮大人撇來的目光，馮捕頭面色突變，連忙改口，他在馬上抱拳：“馮大人，我先去現場了。”
“好，你先去現場勘查，我稍後就來。”馮大人揮了揮手，讓他離去。
王小六招呼攤主端上兩碗熱湯、幾個熱氣騰騰的蒸餅，隨後向馮大人問道：“馮捕頭是你的兒子？”
“是啊，想他這般大的時我已在戰場搏殺，真是不成氣候。”馮大人捋了捋頜下鬍鬚，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
他輕輕吹拂面前的熱湯，抓起蒸餅咬了一口，就著熱湯下肚，舒服得哈出聲來。
王小六見他不再言語，低頭用飯，也抓起桌上的蒸餅往口中塞去。
不多時，二人匆匆用過早飯。
“老闆，給我包上兩個蒸餅帶走，由他結賬。”馮大人向攤主吩咐一聲，指了指一旁的王小六。
王小六暗中翻起白眼，心中腹誹不已：混吃混喝就算了，還要打包帶走。
當然，現在馮大人也算他的上司，王小六巴不得馮大人打好關係。
“走吧。”見他結算了飯錢，馮大人也不騎馬，牽著韁繩在前面帶路。
“馮大人，我們這是去哪？”王小六撓了撓頭，一臉茫然。
聽到王小六發問，馮大人面色變的嚴肅起來：“城外沂水河，今日一早幾個漁民發現有人死於河中，報官後才得知是東市的掮客，喚作‘馬五’。”
王小六隱隱記得之前李文海同他提過這個名字：“莫非和那死在長街上的飛賊有所關聯？”
“對，那飛賊名喚燕三，數年前在江南犯下數起盜竊的案子，不想他竟然潛入京城。”馮大人輕輕搖頭，對六扇門的效率有所不滿。
王小六想起昨夜之事，連忙追問：“昨夜刺殺我的人有線索了嗎？”
“兵器雖都是官府制式，刀柄上的編號都已被人銼去，很難追查出來。”說著，馮大人輕嘆一聲，臉上凝重。
王小六眉頭皺起：“哪些人可有來歷？”
“沒有，京城每天進出無數，追查起來甚是艱難。”
“那東宮和靖王府那邊有何動靜。”
“噤聲！”馮大人環視四周，面色愈發陰沉，輕聲低語：“此事非同小可，涉及到太子皇子，沒有聖上的旨意，誰敢輕易調查。”
“如此便算了？”王小六帶著幾分不甘，緊握雙手。
“我本來打算在散朝之後去向聖上請旨，哪料到一早便發生命案。”
隨後王小六沉默不語，馮大人也一言不發，二人快步向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