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足有小半個時辰，二人才來到城外沂水河畔。
沂水河本是漢江支流，上游水勢洶湧湍急，行至江漢平原才算放緩腳步。
一條大河婉轉曲折，遠遠繞城而走，浩浩蕩蕩流向遠方；此時旭日初昇，朝陽的光輝照得河面上波光粼粼，不時飛來幾隻水鳥，輕盈的落入河中，在水面上嬉戲覓食。
發現馬五屍首的地方是護城河與沂水河的交接處，寬有二十餘丈，平日裡有不少漁夫在此捕魚為生。
此刻，不遠處站著無數圍觀的路人、漁民，不時出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十餘名六扇門捕快圍成一個大圈，阻止百姓靠近，一名仵作俯身正在檢驗馬五的屍體。
看到他二人走來，馮捕頭連忙大步迎到近前，拱手行禮：“見過馮大人，見過王捕快。”
王小六連忙抱拳回禮，馮大人卻一臉嚴肅。
馮大人看了看不遠處的百姓，悄悄將蒸餅塞到馮捕頭手中：“讓他們散去，不要在這裡影響我們辦案。”
馮捕頭招手喚來一名捕快吩咐幾句，隨即帶著他二人走入圈中。
那名仵作剛剛檢驗完畢，正吩咐幾人將屍首臺上馬車，見到他們走來，連忙拱手行禮：“見過馮大人。”
“嗯，查的如何了？”
馮大人輕輕點頭，打量周遭的環境，河灘上早已被密密麻麻的腳印佈滿，他眉頭微微皺起，隨即收回視線。
仵作將白布掀起，指著馬五手中緊攥的酒瓶說道：“回稟大人，經小人查驗，馬五是溺水身亡，身上並無明顯外傷；他死的時候手中還攥著一壺老酒，應該是醉酒後失足跌入水中。”
馬五的屍體面色慘白，口唇青紫，的確是溺水身亡，只是他手中的酒瓶令王小六生出幾分懷疑。
王小六正要開口詢問仵作，一名六扇門捕快疾跑過來。
他輕聲說道：“稟告馮大人，剛剛收到的訊息，御史臺鄭大人家中的書童鄭三在鄭府中畏罪自殺。”
“不好。”王小六低呼一聲，來不及多作解釋，足下輕點向城中急速跑去。
見馮捕頭楞在原地，不知所以，馮大人雙眉擰起：“還不趕緊跟上，看發生何事。”
聞言，馮捕頭飛身躍至馬上，帶了數名捕快向王小六追去。
馮大人站在原地，面色陰鬱，似能滴下水來。
王小六顧不得驚世駭俗，用出輕功身法，一路向萬安縣縣衙跑去，馮捕頭帶人在他後面緊緊跟隨。
王小六身法甚是快捷，跑起來快逾駿馬，猶如疾風。
馮捕頭等人所騎皆是專門挑選的軍中好馬，險些跟不上王小六的腳步，見父親誇獎王小六，他本來還有些不服氣，這下才生出幾分欽佩。
只是他跑得方向似乎是萬安縣縣衙？馮捕頭有些不解，只好緊隨其後。
不多時，王小六跑到縣衙門口，正要舉步進入縣衙，卻被人攔下。
那人一身捕快打扮，一張驢臉上盡是麻子，故作正色道：“外人不可進入縣衙。”
王小六心急如焚，被他伸手阻攔，心中火氣騰的一下升起，冷聲道：“你可知道我是誰？出了大事你可敢承擔。”
“呦，這不是長治縣的王大人嗎？不對，王捕快嗎？”
那人先是假裝驚訝，然後嬉皮笑臉的大聲喝道：“王捕快若有公事，請出具公文，若是私事，那對不起了，你請回吧。”
“我不進去也行，把你們的周捕頭叫出來，我有事找他。”王小六按住心中怒氣，緩緩說道。
“那可不巧了，周捕頭昨日就請假了，說是今日去探望家中老母。”那捕快一對鼠目不停亂轉，不緊不慢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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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捕頭已帶人追來，見他二人似發生衝突，連忙躍下馬來，向王小六問道：“王捕快，發生何事？”
王小六當即把李文海告訴他的事情一一道明。
“你怎麼現在才說出來？”馮捕頭撇了一眼王小六，目中精光不斷閃爍，面色陰沉。
“我一時忘了。”王小六小聲嘟囔著。
見馮捕頭一身緇衣短打，身罩青氅，分明是六扇門的打扮，那人不敢再出言挑釁，連忙抱拳行禮：“見過這位大人。”
“你速速帶我們去周捕頭家中。”馮捕頭也不回禮，返身躍到馬上。
見那人呆立原地，他手中馬鞭虛指，口中冷聲喝道：“還不快走，出了什麼事，我怕你吃罪不起。”
六扇門專職負責大案、要案及涉及江湖人士的案件，那捕快雖不知發生何事，卻也不敢再耽擱，連忙在前面引路。
眾人一路疾行，走街竄巷，走了一刻鍾的時間，來到一處小小院落。
只見院門上掛著一隻斑駁的銅鎖，也不知家中是否有人，那驢臉捕快正要叩門，王小六卻飛身而起，越過院牆。
“愣著作甚？給我踹開院門。”
馮捕頭見王小六一副急沖沖的模樣，心知不妙，推開擋在身前的捕快，一腳踹向院門。
跟隨他而來的幾名六扇門捕快如夢初醒，隨著他一起踹向院門。
“轟隆——”一聲，院門被踹到在地，
馮捕頭顧不得四起的煙塵，舉步邁入院中，王小六早已將房門踹開，搶到屋中。
馮捕頭連忙進到屋內，卻見王小六呆立不動，隨著他的目光瞧去，只見一名三十上下的男子吊在屋樑之上，面色青紫，舌尖微微伸出，已不知死了多久。
馮捕頭狠狠一拳擊在牆壁上，引得房梁上的灰塵撲簌落下。
王小六來不及對他翻出白眼，身子一閃便出到屋外，過了數息，馮捕頭從屋中走出，臉色愈發陰沉。
王小六見他灰頭土臉，像個頑皮的孩子剛在地上打滾一般，他忍著心中的笑意，伸出左手虛捂嘴唇：“馮捕頭，安排仵作來驗屍吧。”
馮捕頭拍了拍紗帽上的灰土，向一名六扇門捕快吩咐：“你去把仵作叫來，再帶幾名弟兄仔細搜查現場。”
那捕快抱拳點頭，隨即大步走出院外，躍上馬匹匆匆離去。
“你說自殺還是他殺？”
馮捕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縣衙捕快，走到王小六身前，大力拍打身上的灰土，低聲問道。
王小六掩住口鼻，沉吟片刻說道：“看他這副模樣，應該是自殺。”
隨後他又指了指地上的門栓：“但我看著像是他殺。”
順著他的手指，馮捕頭望向地上斷裂成兩截的門栓，門栓上隱隱有些刮痕，不由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