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思慕的側臉貼在韓漠的胸口，她聽到了韓漠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強而有力。
這一瞬間她無比慶幸自己不理智的行為，還來得及，還能扭轉局面。
她摒除雜念，手抱得愈發緊了，全身都在催動內力。
時間很短很短。
再過幾秒落了地，不要說是韓漠了，就連她的肉身也難以保全。
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自丹田處襲來，緊接著像全身席捲，幾乎要碾碎每一寸筋骨和血肉。
這一瞬間的疼痛讓花思慕幾乎疼暈了過去，耳朵在轟鳴。
黑暗襲來的剎那。
花思慕死死咬住嘴唇，用疼痛來刺激大腦，口腔中瀰漫開一股腥甜，眼前忽明忽滅。
她不能暈，暈過去韓弟就沒救了。
鬼妖娘娘發了狠。
在離地還有六米的高度，熟悉的內力充盈了整個丹田。
兩人高速下落的身體定住，而後緩緩地降落在地上。
花思慕用內力抵抗了巨大的衝擊力。
韓漠毫髮無損，花思慕的手攀著他的肩膀，生生吐了一口血。
血水噴在韓漠的休閒西裝上，內搭襯衫被血染紅。
韓漠的下巴也被濺到了，星星點點。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吐你身上的。”花思慕狼狽地撐住身體，伸手擦韓漠下巴上的血。
越擦暈染的面積越多，韓漠的下巴一片血紅。
花思慕又連吐了好幾口，血不要錢似的。
韓漠目眥欲裂，“花小慕，你瘋了嗎？為什麼要跳下來？！你的命有多寶貴你不知道嗎？”
花思慕瓷白的臉在陽光下如皚皚白雪。
聞言，她笑了笑，只不過此時的笑容可以稱得上是慘淡。
她也沒了力氣，小聲嘀咕，“我救了你，你還兇我，不厚道啊韓弟……”
她靠在韓漠的身上，臉貼在他的胸口。
強有力的心臟震得她頭暈。
‘真好啊，花小慕你真棒，你做到了。’花思慕暈乎乎地想，“還是成功讓這顆心臟繼續跳動了啊……”
韓漠的聲音梗住了，聲線顫抖，“好，小慕，我不兇你了，你告訴我我現在應該怎麼做？怎麼做才能讓你舒服一點……”
花思慕還在嘔血，他的半邊身子全是她的吐出來的血，連地上都聚了一小灘。
花思慕的手無力地摳著他的衣服。
“你哭了嗎？你別哭呀，花姐好著呢。”花思慕抬頭想看他的臉，可她現在好累，渙散的眼神只能看到韓漠繃緊的下巴，被她的血染紅。
似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那你能背我嗎？我現在有點累，站不住腳。”
一個天旋地轉，韓弟一個公主抱，將她抱在懷裡。
刺目的太陽讓花思慕不適地眯了眯眼，乾脆閉上了。
還好現在大部人都去吃中飯了，不然要出大亂子了。
但這麼大一個學校若是沒有人看到，那也說不過去，有幾個人已經朝這邊走來。
“韓漠啊。”
“我在。”
“你抱著我稍等一會兒，有些事情我遲點和你解釋。”花思慕勉強睜開眼睛。
韓漠的眼眶猩紅，抱著她的手緊了緊，“沒事，你不想說便不說，只要你好，怎麼樣都好。”
花思慕扯了扯唇。
而後，伸出一隻手，掌中升起點點幽蘭星光。
食指在其中畫了幾道，每畫一筆，星光尾隨而至，隨著最後一個筆畫收尾，黑白無常出現在兩人面前。
“小妹，怎麼有空想起哥哥……”
白無常不正經的語調在看見花思慕唇角的血跡時收聲，上前低吼，“小妹你怎麼了？是誰幹的？！”
“是你嗎？”黑無常陰戾而空洞的眼神鎖定韓漠，一隻成爪向韓漠的脖子掐去。
花思慕的手沾了血，輕輕地放在黑無常的手上。
黑無常的手便再也前進不了半分。
“哥哥，別鬧。”花思慕咳了咳，“不是他。”
“替我去請一下冥爺爺，你們幫我處理一下現場，把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的記憶都刪了，不明他在頂樓，不知怎麼突然失控了，你們把他帶到韓漠的家去，還有許平安，也在頂樓，就是看著老實巴交的那個，你們先別刪他的記憶，也帶過來，我話要和他講的。
是不是還會有監控啊……”
花思慕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全是氣聲。
“監控我會處理的，小慕你先不要說話，省點力氣。”韓漠抱著花思慕，沉聲說道，“你什麼都別想，我帶你回家。”
花思慕疲憊地點了點頭。
閉上了眼。
長長的羽睫打下一小塊陰影。
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轉身消失在人界，人界的時空暫時被停止，比起消除記憶來說，最重要的是小妹的傷勢。
所有人都定格在一瞬間。
只有韓漠僵直著背，抱著花思慕離開的身影。
淚水不斷地自他的眼眶滑落，聚在他的下巴，而後滴落，一個大男人，現在抱著心愛的女孩哭成了淚人。
女孩已經陷入昏迷，只有淺淺的呼吸表明她還活著。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花思慕白瓷小臉上。
現在的她很乖很乖。
沒有應聲，不然也該起來嘲笑他了。
“花小慕，你讓我不要哭，可我真的繃不住了。”韓漠一雙異瞳被水沾溼，瞳孔的顏色都變得淺了些。
他抱著她走得很穩，可他的氣息卻亂成一團，聲音不復冷靜，“你怎麼吐了這麼多血，你是不是很難受啊？我的心也好痛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你怎麼這麼傻，我掉下去了就掉下去了，沒人會在意世界上少了一個我，可你不一樣啊，你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孩，你會擁有一切美好的事物，會有閃閃發亮的人生，你知道……你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嗎，我差點毀了你的一切。”
“小慕你別折騰我了好嗎，我真的受不住了，再有第二次我真的……真的……”
韓漠說不下去了。
“想來我也是挺懦弱的一個人，連喜歡都說不出口，花小慕，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啊……你相信嗎這世上真的有一見鍾情，我見你的第一面，我當時就覺得栽了，這位女孩我好喜歡。”
“這種感覺就彷彿是我已經喜歡你喜歡了好久，是骨子裡的喜歡，我其實很嫉妒秦爵利，嫉妒他參與了你的過去，嫉妒他能這麼堂堂正正地對你說喜歡。”
“我能喜歡上你本身就是一大幸事，我已經足夠被上天眷顧了，所以你不喜歡我也沒事，真的沒事，做人不能太貪心你說是嗎？這些日子已經足夠我回味半生。等我下輩子足夠好，足夠優秀了再去找你。”
“我知道你有些不同，但是那又怎樣呢？這千千萬萬中的普通人裡，無一是你。”
“唯有你能亂我心曲。”
“……”
*
冥王安河知道自己的寶貝孫女出了事，從金庫裡狂奔了出來，金庫的門都忘了上鎖。
“我的寶貝孫女啊，你可別死啊。”安河踹開城堡的大門，慌張地衝進去。
身後跟著黑白無常，一人一個，揹著秦爵利和許平安。
家中傭人被韓漠要求暫時呆在自己的房內，未收到通知不得出來，畢竟現在屋內除了許平安都不是常人。
韓漠擋在門口，眼神不善，“你是？”
眼前的安河，眉目間溫潤如玉，很年輕，目測只有三十幾歲的樣子，只有眼神透露出一股風霜和威嚴，可怎麼也不能和花思慕口中的爺爺聯絡在一起。
“冥爺爺。”花思慕已經醒了，虛弱地靠在枕頭上。
向安河伸出手。
韓漠，“？”
當下最重要的是花思慕的傷勢，韓漠讓開，恭敬地彎了彎腰。
“誒，我的寶貝小孫女這是怎麼了？”安河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腕，黑色的內息傳向花思慕體內，“讓爺爺來看看，小思慕不怕昂~”
花思慕按住冥爺爺的手，看著韓漠門口的韓漠搖了搖頭。
韓漠看了她幾秒，走出門外。
安河手隨意一揮，房門哐得關上。
“小思慕，你這傷得不輕啊。”安河正色道。
“沒事，冥爺爺，我身子的底子好著呢，我心裡自然有數。”花思慕在冥爺爺面前，多了幾分乖巧。
“你啊。”安河給花思慕療傷，溫暖的氣息順著花思慕的經脈延伸開來，“不過你也因禍得福，破了人界對你的禁錮，這次傷養好之後，就能使用自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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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認真的時候，才有一界霸王的樣子。
沒得到回應，睨了花思慕一眼。
寶貝孫女看著門口走神呢~怪不得沒心思理他。
“你喜歡那小子？”安河涼涼道。
花思慕一陣咳嗽。
“這傷也是因為他受的？”安河淡定地加上一句。
“冥爺爺，怎麼連你也亂說，你知道的，我和他根本不可能，不可能的事情就應該從源頭開始，把它掐滅。”
“小慕啊，你知道這最難過的劫是什麼嗎？”
“什麼？”
花思慕受了傷，沒了凌厲的氣息，此刻像一個聽話的小姑娘，呆呆地反問。
“情劫，連我當初也吃過它的苦頭。”
“那爺爺你成功渡劫了嗎？”
“沒有，我當時輸了個徹底，徹底地栽了，但是也不算輸吧，又好像是贏了。”
花思慕對冥爺爺搖擺不定的答案有些不明，愣愣地應了一聲‘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