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外。
顧清越猛地抬頭。
中心忽然有股波動傳來,與此同時，地面上聯通各個小世界的數據通道忽然亮了亮。有什麼東西從中心發出，傳向各個小世界。
顧清越眯眼,視線落在地面上迅速一閃而過的幾道光芒上。
不遠處,與他同樣長相的人也眯起了眼。
“中心有變動。”
顧老師抬眸,朝那人看去，立刻對上了那人冷笑連連的模樣。
顧老師皺眉。
不爽。
很不爽。
這個人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關鍵的是，他想做的動作，這人先一步做了。
呵。
996：“……”
“宿主，你也感知到了，他只是一串資料，而且是復刻你的資料。”
顧老師繼續眯眼：“我知道,但我還是不爽。”
996：“……”
雖說一直知道自家中二晚期的宿主看誰都不順眼的脾氣,但它實在沒想到，自家宿主碰上自己也能差點幹起來。
從進來見到二班那幫小崽子們被扔進量子速讀空間後，自家宿主就莫名地冷笑著說這是他的風格,還說這裡可能有另一個自己。當然了，這不妨礙他想跟這個自己幹架,而且是在明確知道對方可能只是他自己的一串資料後,依舊想幹架,把對方給幹服。
996：“……”
兩人見面的畫面很硬核。
996不知道怎麼形容。
總之就是自家宿主原先慢悠悠往前走，忽然就頓住腳步,雙眼眯起。
不遠處，原本還在抬頭看著什麼的資料版自家宿主也察覺到什麼,慢慢轉過頭來。
一片寂靜中，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都在用眼神上下打量對方片刻。
隨後，自家宿主冷笑一聲,扔了一句“冒牌貨”。
對方以同樣冷笑一聲，反向攻擊——
“我可沒給人當兒子”。
以996對自家宿主的瞭解，它迅速而清晰地解讀出了對方這句話的意思。
——現在老子是你爸爸。
996：“……”
然後自家宿主真的『毛』了。
996都不知道這兩人對自己的敵意到底是怎麼來的。
苦『逼』的996膽戰心驚地朝資料版自家宿主看了一眼，發現對方看自家宿主的眼神跟自家宿主一模一樣。
同樣是想跟自家宿主幹架的眼神。
似乎是察覺到它的視線，那個資料版自家宿主準確地捕捉到了它的方位，然後冷冷笑了一聲。
“知道自己實力不行，所以給自己做的智慧走狗？”
9·智慧·9·走狗·6：“……”
艹！
小學雞吵架能不能別捎上它？！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就在996差點被懟哭的時候，中心有了波動。
自家宿主收回看那個冒牌貨自己的眼神，眯眼看向中心的空間，資料版自家宿主也收起了敵意，雙手『插』兜慢悠悠說道：“中樞剛才進去了。下面這些——”他抬腳點了點兩人腳下有光芒一閃而過的數據通道，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應該是它在傳遞訊號，也是在影響小世界。”
自家宿主：“連個玩意兒都看不住，這就是你的實力？”
資料版自家宿主：“……”
“我可進不去，中心一直拒絕我的進入。哦對了，裡面有你的人。”
眼看著小學雞吵架2.0版本要繼續上演，996立刻跳了出來。
這會兒，它對各個小世界的全面檢查也已經完畢。
“宿主！各小世界檢查到異常波動，初步推測是外來個體，他們對小世界程序產生了影響，有些小世界已經開始不穩定了。”
*
說著這話，996直接在顧清越面前展開了檢測到的眾多小世界畫面。
畫面中許多世界都是自家宿主去過的世界，但也有許多是自家宿主沒去過的。
996看了自家宿主一眼，立刻發現自家宿主的視線在青離作為鬼王的那個世界停留了一瞬，隨後雙眼一眯，又朝蘭登所在的人魚世界看去。
那個世界裡，人類帝國中.出現了一位鐵血首相，整合並發展陸地軍隊和勢力，還頒佈了一項法律，允許大規模獵殺人魚。另一方面，人魚泣淚成珠說法在普通民眾間被廣泛傳播。但不同於996所瞭解到的傳統人魚泣淚成珠的說法，這個說法更加惡毒：並不是所有人魚的眼淚都是珍珠，在人魚流乾眼淚後，他們的眼中會流出.血淚，而這些血淚，才會變成真正的珍珠。
這個說法一出，加上允許獵殺人魚的法律一經頒佈，大陸帝國很快爆發了一陣人魚熱，人類對海洋帝國的獵殺便以極大的規模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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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百上千的人魚被活捉後折磨致死，只因獵殺者想榨出他們的血淚。
而海洋帝國一百多位人魚公主中，已經有將近十位相繼在海上失蹤。
見到最後一條訊息的時候，996下意識朝自家宿主看去。
只見這會兒自家宿主眉間面對資料版自己的傲慢和小學生式的意氣之爭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戾氣。
作為曾經的海神，自家宿主雖說對海洋帝國的態度向來是很嫌棄，對蘭登這個龍傲天更是煩得不行，但說到底那些人魚還是被自家宿主自動劃歸到保護範圍，人類帝國這種行為是赤.『裸』『裸』地在打自家宿主的臉。
另一頭資料版的自家宿主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想來應該是發現自己控制下的小世界被搞成這樣，同樣覺得被打臉了。
腦中正想著這些，996就聽自家宿主聲音森冷地問道：“玄真那個世界怎麼回事？”
996看了一眼那個世界的畫面，忙回道：“修真界正道衰弱，魔教捲土重來，很多門派都受到了影響。”
顧清越眯眼：“那人間，我那個貪官爹？”
996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看了自家宿主一樣，不太敢說出口。
它也沒想到，在自己沒注意的情況下，事情已經演變成這樣。
下一秒，只聽自家宿主冷笑一聲。
“功德全失，冤魂纏身，被人『操』控，拋妻棄子，我這個貪官爹，倒是挺有能耐。”
說完這話，自家宿主抬起眼皮涼涼地看了一眼中心，也沒管身邊的資料版自己，冷聲說道：“把二班那群小屁孩放出去，他們也該畢業了。”
996一愣，隨後立刻釋出指令。
下一刻，自家宿主邁步朝中間那塊空間走去。
*
“叮咚——”
高數還在量子速讀空間裡絕望地給自家爸媽做輔導，忽然發現眼前跳出來那塊熟悉的空間面板，上面畫面閃動，完全就是自己所處世界的畫面。
與他一樣的還有另外十九個世界中的小龍傲天們。
眾小龍傲天們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看了幾秒後，所有人都沉下了臉『色』。
艹！
竟然有傻.『逼』玩意兒敢對他們的手下動手，找死！
這邊，高數和付芸看著自己手下小鬼/人魚軍隊和姐姐死亡的死亡，消失的消失，眼中已經泛起森冷寒意。
周圍，伴隨著面板的出現，原先的量子空間已經撤去。
季深泛著冰碴的聲音立刻在二班眾人腦海中響起。
“我這邊各大帝國開戰了，神明也卷了進去，你們呢？”
孫琰冷笑：“我這邊九幽宮也被滲透了。”
劉陸“呵”了一聲：“我的門派被打成了與魔教勾結。現在各大門派都盤算著怎麼圍攻我們。”
……
大家都簡單交代了各自世界的情況，唯獨高數和付芸沒出聲。
察覺到這點，方強皺眉，單獨聯通了高數：“你那邊怎麼樣？”
聽到方強的傳音，高鬼主周身原本瀰漫出來的濃重鬼氣略微一收。
“小鬼折了不少。”頓了頓，聲音滿是戾氣，“那家夥找死！”
高數此刻是真的出離憤怒了。
四十多萬小鬼，雖說他沒記全他們的名字，可這幫小鬼天天拿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紅本本學習他也是知道的，先前他們聽他號令幫顧老師反網暴、還幫他在三二宗那個世界裡處理那群惡鬼，身上都有了功德。在高鬼主的心裡，這些全都是他罩著的小鬼，他以後要送他們投好胎的，等他們投胎後，誰要是敢欺負他這些小鬼，他能把那人腦袋擰下來！
可現在，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有人瞄上了那幫小鬼。
天師道新秀崛起，鄭家祠堂現出神器，專門用來針對鬼界的。
他身為萬鬼之主和天師道魁首，這是被人一巴掌直接甩到了臉上。
想到這裡，高鬼主沒再說什麼，直接扔下一句：“我先回去了！”
掐斷跟方強的通訊，高數抬頭，正對上自家爸媽同樣森冷的表情。
他媽神情凝重地點頭：“你先過去。”
高鬼主會意，身體立刻消失在原地。
*
另一頭，方強結束跟高數的通話，轉過頭重新看向自己的世界。
或許是他的世界只是低魔武俠世界的緣故，有世界法則的約束，外來者無法使用超出世界本身的能力，只能用武俠世界的方式影響世界穩定，因此他所看到的並沒有其他世界裡那種大規模廝殺的畫面，有的僅僅是一些門派之間的矛盾和鬥毆。
情況暫且不急。
至少比高數那個世界好點。
而他的能力，在被顧老師送了修真能力後，已經足夠去其他世界了。
方強看向自家爸媽，他們身前也出現了類似的面板。
“爸，媽，各個小世界能不能聯通？”
他媽正皺眉看著面板上的畫面，聽到他這話，示意他過來。
方強上前，就見到自家爸媽眼前的面板上顯示的兩句話——
“由於外來因素影響，各小世界穩定『性』遭到破壞，請各位守護者迴歸小世界進行維護。”
“鑑於不可抗因素，三年二班各同學提前結束訓練，進入小世界擔任守護者，進行世界維護，請各守護者做好支援準備。如有必要，各小世界可暫時進行聯通。”
方媽：“高數那個世界有天師道和鬼界，情況應該比較嚴重，你可以先去他那兒幫忙。”
方強點頭，他本意就是如此。
但很快，他頓了頓，抬手指向那兩句話，看向自家爸媽：“守護者？”
方爸看了自家兒子一眼，眼神漸漸變得有些深邃，像是想起了什麼，語氣變得很輕：“你們，還有我們，都是各個小世界的守護者。這是當初定下的契約，由我們——”方爸抬手指了指自己，神情凝重，“親自簽訂的契約。你們也一樣，十六歲生日當天進入各自的世界，重新獲得能力，在被顧老師統一訓練後成為各自世界的守護者——這也是當初你們這群小鬼……一起做出的決定。”
方強一愣。
他們自己做的決定？
*
小世界。
鬼域，歸陽橋。
幾個小鬼面如土『色』地站在歸陽橋下。
“方老，我們前兩天也聽說了，小白、小刁、老言，他們幾個上去了之後沒按時回來，赤霄大人也在找人，但現在都沒找到，我們幾個上去陽間，會不會——”說到這裡，小鬼咽了口唾沫，縮了縮脖子，“跟小白他們一樣？”
老方看著幾個小鬼一臉害怕的模樣，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這兩天前去陽間的小鬼沒一個回來的，鬼域眾大鬼小鬼都察覺到了這點，整個鬼域開始人心惶惶。
四大鬼將已經意識到，這明顯是陽間有人設局。
近些天四大鬼將在陽間鬼域到處搜尋，就是為了找回失蹤的那些小鬼。
歸陽橋上，陣法還在不斷閃爍，催命符一樣，催人上路。
“陽間召喚……鬼域小鬼不得不去。若是拒絕，陽間召喚人可以強制招鬼，到時候你們的鬼識會被抹去。”老方嘆了口氣，拿出幾個東西，“鬼將大人們已經去了陽間，一旦感受到你們還陽的氣息，就會前來保護你們。這些東西受過供奉，算是法寶，你們留著護身。總之……先保護好自己。”
幾個小鬼沉默了片刻，伸手接過法寶。
陣法中的光芒越來越亮，最後一道符文也被點亮。
傳送開始——
小鬼緊緊握著手中的法寶，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忽地，一隻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一個泛著森冷寒意的熟悉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這次還陽，帶上我。”
幾個小鬼聽到這聲音，霎時一驚，隨即驚喜地轉過頭去。
“大人！”
“鬼主大人！”
*
陽間。
某廢棄工廠內。
儘管是夜間，工廠內卻亮如白晝。
空曠的倉庫裡，一個巨大的九足銅鼎懸浮在上空，發出刺眼的光芒，照亮倉庫的每個角落。
對應著九足銅鼎的下方，一個巨大的陣法被人以紅『色』鮮血畫成，繁複的符文宛如鮮活的生命體，沿著陣法的紋理緩緩流動。
陣法周圍，幾個天師道弟子正觀察著陣法的變化，其中一個則在控制陣法的啟動。
忽地，陣法的符文似乎感應到什麼，緩緩亮起。
一個弟子臉上一鬆，立刻笑道：“來了！”
另一個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九足鼎，視線落在了鼎身的紋路上。
僅僅煉化了幾十只小鬼，鼎身的幾道紋路已經全然變成了金『色』，甚至比在陽間捉拿厲鬼所獲得的功德要多得多。
這弟子臉上現出狂熱的表情來。
果然祖師爺說得對，九足聖鼎出現在天師道，便是時運所至，雖不知鬼域小鬼如何獲得這些功德，但鬼域本就由厲鬼池所化，不足為惜。這些小鬼今日被九足聖鼎所煉化，就是天意如此。
“師兄！小鬼要出來了！記得護法！”
耳邊忽然穿來一個聲音。
陣法中符文的光芒也變得越來越刺眼。
他雙掌伸出，為師弟護法，難掩心頭火熱，目光死死盯著陣法的中央。
一陣刺目的眩光後，周圍所有人都有所感應。
“來了！”
“下手！”
伴隨著一聲指令，陣法周圍的所有弟子開始發動攻擊。
眾多招式都朝陣法中央的人形身上圍攻而去。
眾弟子嘴角慢慢上揚。
果然這次依舊是不費吹灰之——
驀地，幾個弟子面『色』一僵。
一股濃重的鬼氣自陣法中間蔓延而出，在眾弟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化成了幾株藤蔓，鬼魅一般迅速捲住了周圍所有弟子的脖子。
眾弟子心下大駭，一邊嘗試掙脫，一邊努力睜大眼朝陣法中央看去。
“什麼人——啊！”
頸間驟然一緊，眼前驀地一黑，窒息的感覺隨之而至。
眾弟子奮力掙扎，卻始終掙脫不開那鬼魅一般的藤蔓。
幾個弟子已經喘不過氣來，費力地睜開眼，艱難地說道：“我等、天師道玉虛門弟、弟子，你是什麼、東西？”
話沒說完，在眾弟子快要變得模糊的視線中，一個人影從森森鬼氣中緩緩走出。
明明是少年模樣，周身瀰漫的鬼氣卻暴烈而危險，行走間幾乎能將整個空間都絞碎。那人每踏出一步，他腳下的陣法符文就被撕成碎片。
眾弟子被駭得睜大眼，卻根本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少年一步步靠近他們，臉『色』森冷而狠戾。
“我當然是——”
少年抬眸，眉眼陰鷙，聲音冰冷。
“來給你們——”
鬼氣轉瞬間爆發，瀰漫至整個倉庫，也包裹住了上方的九足銅鼎。
“送、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