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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2 章 第 162 章

天師聯盟。

天師道各道門代表會議正如往常一般召開。

一個少年懶洋洋地坐在一邊,無動於衷地看著會議桌上各個門派代表為一些瑣碎小事吵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

誰也沒有察覺到他眸中逐漸瀰漫開來的濃郁黑『色』。

他在鄭家祠堂放了九足聖鼎,為的就是誘使天師聯盟對鬼域發動進攻。

只是這群老頭安逸慣了,為了些蠅頭小利爭論不休,又忌憚於鬼域的勢力,不敢真正對鬼域下手,只能裝模作樣地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煉化小鬼。

想起中樞給的資訊,少年眸中的陰鬱愈深。

鬼域那個蠢貨任務者,他壓根沒放在眼裡。

只要中樞重新掌控主世界,那個蠢貨唯一的下場,只能是成為中樞的低等奴隸。

他真正想要讓他死的,是顧清越!

忽然,少年心下有所感應,面『色』微變,猛地抬頭往遠處看去。

門外有弟子驚慌失措地跑進來。

“師叔!陣法有變,師弟他們失去聯絡了!”

天師聯盟幾個老道士聽到這話,面『色』一變:“怎麼回事?!”

那傳信的弟子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道血紅『色』的光芒驀地從天際飛過來,竄入大廳。

“小心!”

“老張躲開!”

“小輩們到我身後!”

幾個老道士奮力護法,才堪堪將身後弟子護住。

但即便這樣,已經有幾個法力低微的弟子嘴角吐了血。

一切只發生在幾秒內。

而那道血紅『色』光芒,在釋放出巨大的威壓後,利刃一般狠狠扎在會議長桌上。

“轟——”

會議長桌被截成兩半,一半轟然倒塌,另一半依舊保持原樣。

整個會議廳死一般寂靜。

有弟子顫巍巍地探出頭,朝前方面『色』難看的師父看去。

“師父?”

這邊,少年垂眸看著將將釘在自己眼前的那道紅『色』光芒,眉心猛地一跳。

桌面上,紅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浮現而出的幾行血紅『色』字型。

泛著森森鬼氣。

——誅我鬼域小鬼,殺!

——煉我鬼道金身,死!

——諸位『性』命,三更來取!

最後的落款,則是由猙獰奇詭的線條組成的一串神秘符文,符文上方刻了四個大字,鐵畫銀鉤,筆鋒間傾瀉而出的是滔天怒意與煞氣——“鬼域之主”。

在場的幾個老道士在看到這串符文的瞬間,瞳孔驟然緊縮。

已經有小輩認出了這道符文的來歷,面『色』霎時變得慘白。

“索命符……”

鬼域最高級別的索命符。

*

主世界核心。

996:“宿主,高數他們已經回到了他們的世界。”

還直接開了大招。

996也沒想到這幫小龍傲天們的潛能能激發到這地步。

不止高數,還有付芸,這小龍傲天平時脾氣爆得不行,這次在看到自己世界的畫面後卻連一句話都沒說,陰沉著臉幾乎要吃人,之後二話不說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掀翻了幾個姐姐,直接領著自己的人魚大軍對人類帝國發動了攻擊。

996此刻見到的畫面,就是這位人魚公主面『色』極為平靜地站在高空,俯視著下方港口的畫面。

身後是手下既憤怒又不忍的表情。

而這位人魚公主,從始至終,面『色』都很平靜,平靜的甚至有些不正常,雙眼一動不動注視著下方。

此刻的港口碼頭處,正是將近十條人魚被幾個漁民用通了電的漁網拖回港口的畫面。

已經有一條小人魚醒了,驚惶失措地看著周圍的情景,她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下意識朝海洋方向看去,張開口想要發出聲音。幾個漁民見狀,面『色』一變,立刻互相招呼著上前,一個跳到小人魚旁邊,挑開小人魚身上的漁網,在她張口的瞬間掏出一把刀,作勢要朝小人魚的頸間割去,另外幾個則邊說著什麼,邊拿出拿鐵質的魚叉,用力舉高,對準小人魚腹部以下的魚尾叉去——

996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艹!

996當然知道這幾個漁民為什麼做出這些動作!

割開小人魚的脖子,自然是防止小人魚發出聲音召喚海洋深處的同類,而將魚叉叉向小人魚的魚尾,則是為了毀掉她跳入海中逃跑的可能『性』!

996幾乎要爆粗口!

雖說已經知道了付芸那個世界是什麼情況,可再次目睹這種畫面996還是氣得紅了眼。

這他媽是人幹的事?!

事實上,不止是這個港口,人類帝國中但凡靠近海洋的港口,此時此刻都在上演著相同的畫面。

而站在付芸的角度,她能看到的也不僅僅是這個港口。

從高處往下望去,沿海眾多港口的畫面盡收眼底。

996下意識朝付芸看去,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果然,付芸眼中瀰漫著濃郁的黑沉,而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她眼中驀地閃過一絲狠厲。

下一秒,她用力閉上眼,嘴唇微張,臉『色』看上去很放鬆,額角的青筋卻微微凸起。

從996的角度,它只能看到畫面,聽不到聲音,但這會兒,996驀地明白過來付芸在幹什麼。

只見海面的海浪在付芸張口的瞬間驟然變得兇猛,像是蘊藏了毀天滅地的氣勢,朝港口洶湧而來。

與此同時,港口處的許多人類似乎聽到什麼聲音,下意識地抬頭朝不同的方向看去,眼中還帶著疑『惑』。連帶那幾個圍在小人魚身邊的漁民動作也頓了頓,皺眉抬頭。

只有那只小人魚眼中爆發出終於得救的狂喜,眼中落下大滴的眼淚,她迫不及待地同樣張大嘴,努力發出聲音。

與她同樣動作的是付芸身後的眾多人魚。

其他港口,許多已經被割斷喉嚨,奄奄一息躺在甲板上的人魚同樣聽到了聲音,他們艱難地抬頭,早已流乾的眼中再次淌出大滴血淚,儘管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們卻依舊用力張開嘴,做出發聲的動作去回應從高空傳下來的那些聲音。

下一刻,像是空中有什麼東西驟然變得尖銳,海『潮』再次洶湧而起,巨大的浪花拍向港口。

還沒來得及回到港口的漁民被捲入洶湧波濤中。

而在港口地面的漁民則面『色』大變,一個個捂住耳朵痛苦地慘叫倒地。

有的漁民耳中甚至流出了血。

伴隨著漁民的倒地,港口的漁船上,所有的透明玻璃也在一瞬間轟然爆裂。

像是炸.彈被不斷引爆,玻璃的爆.炸從港口的漁船一直蔓延至距離港口不遠的各大城市。

繁華喧鬧的港口城市中,許多民眾恐慌地抬頭朝某個方向看去,更多的人則抬手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同一時刻,身處人類帝國版圖中心的帝都街道上,眾多帝國居民也聽到了什麼,抬頭朝港口方向看過來,有些人則驚恐地發現,自己手中的玻璃制品忽然毫無緣由地爆.炸,變成了碎片。

帝都居民:“???”

“這是什麼聲音?”

996看到有許多人疑『惑』地朝身邊的人問道。

有人遙遙望著港口城市所在的方向,聲音飄忽地回了一句話。

“鎮魂曲。”

“傳說中,人魚送別同伴亡魂的鎮魂曲……”

*

看著畫面中帝都街道上茫然的民眾,996有些沒回過神。

它也沒想到,付芸那個世界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只不過……

996又有些擔憂地看向畫面中的付芸,有些遲疑。

“宿主,二班那些人,原本的職責是維護他們那些世界,付芸他們現在這樣……”

996倒是能夠理解這些小龍傲天的行為,但說到底,讓二班這群小龍傲天們維護世界穩定,不是讓他們把小世界攪得天翻地覆地,甚至由他們的行為導致世界不穩定的。

顧清越這會兒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的空間,聽到996這話,眼皮都沒抬一下,冷笑了一聲。

“放心,他們心裡有數。”

被教訓了這麼久,這群小屁孩早就知道輕重了。

“就算他們真的控制不住了——”

說著這話,顧老師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眼底慢慢浮現出傲慢的意味來。

“那也有我兜著。”

“我這裡,沒有讓這幫小屁孩被傻.『逼』欺負到頭上還忍氣吞聲的道理。”

別說他顧清越不是這種『性』格,就算那幫小兔崽子是這種『性』格,他也能把他們揍得改了『性』子。

顧老師想到這裡,冷笑一聲。

被他揍也就罷了,要是被傻.『逼』搞還搞不過,到時候被算賬的可不是那些傻.『逼』,而是這群小兔崽子。

準確地從自家宿主眼中解讀出這層意味的996:“……”

996還想說什麼,卻聽自家宿主不耐煩地問道:“我那個貪官爹的世界怎麼樣了?”

996看了一眼,回道:“秦觀已經回去修真界了,那裡的情況比較嚴重。”

它之前展現在秦觀眼前的也是修真界畫面,不包括人間的。

顧清越點頭:“那正好。”

他貪官爹那裡,他得自己去解決。

但在那之前,他還有件事要做。

說完這話,顧老師又冷眼看向眼前刻意被隔開了的空間。

謝臨得找回來。

還有這個地方,不知道什麼東西。

旁邊的資料版自己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雙手懶洋洋地『插』.進兜裡說道:“我的職責就是保護這裡,裡面的東西一直不讓我進去,我也不好翻臉。不過……剛才中樞溜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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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師這會兒很不耐煩。

他急著找到謝臨,然後去他那個貪官爹的世界裡搞死那裡的傻.『逼』,沒工夫在這兒磨蹭。

他斜了一眼那串資料。

“你進不去不代表我進不去。”

說完這話,也沒管那串資料的表情,而是伸出手,語氣森冷地吐出一道命令。

“讓我進去。”

相應他這聲命令的,是手指觸碰的末端,一道水膜緩緩形成。

顧老師冷笑一聲,剛想往前一步,水膜那頭,一隻手驀地伸過來,骨節分明,纖細修長,輕柔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顧清越一頓。

手腕間的溫度有些熟悉。

下一刻,他就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穿過整片水膜走了出來。

“越越。”

聲音低沉悅耳,雙眸定定地注視著他。

正是謝臨。

“艹,終於出來了!”

謝臨身後,寧苒罵罵咧咧走出.水膜,一抬頭就見到自家兒子站在眼前,臉上驟然一驚。

“寶寶!你怎麼進來了?”

她不是讓其他人拖住自家兒子嗎?!

寧苒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沒能把自家兒子給防住,一轉頭見到旁邊的那串資料,心下又是咯噔一聲,身體瞬間僵硬,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家兒子進去這裡。

顧老師卻壓根不知道自家媽心底的想法,他的視線在謝臨和自家媽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兩人身後的水膜。

“這是什麼?”

寧苒剛打算開口,就聽謝臨緩聲回道:“中樞把我送到這裡,什麼打算不清楚,不過所幸寧女士救了我。”

寧苒立刻轉移話題:“寶寶,八,不是,謝臨現在還是魂體狀態,你得趕緊把他送回身體,魂體離開身體太久了不好。”

說完這話,寧苒神情緊張地看著自家兒子。

記憶回來後,自己被封印記憶進入主世界後做出的一些事情就顯得有些不堪回首。

比如抱著軟萌可愛的自家兒子一臉嚴肅地對他說寶寶你記住了,你以後是神,顧青松是你孫子,收穫五歲寶貝一臉認真的“嗯!”

自家.寶寶小時候軟萌可欺,還很好騙。

現在特麼不行了。

寧老師給自己捏了一把汗。

果然,這會兒自家兒子那犀利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許久,隨後緩緩眯起眼。

半晌,就在後背都快冒出一層薄汗的時候,寧苒才見到自家兒子收回那道審視一般的目光,動作緩慢地點了點頭。

“好。”

寧老師暗暗松了口氣。

謝臨卻在這時出聲,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數據通道,又看向顧清越:“如果你有事需要離開,可以讓寧女士送我回身體。”

顧清越看了謝臨一眼,點頭。

*

等到自家兒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寧苒才長長舒了口氣。

總算把自家.寶寶給忽悠走了。

耳邊卻忽然響起一個涼涼的聲音:“想知道他怎麼想的嗎?”

寧苒抬頭,立刻就對上了另一個顧清越的視線。

從剛才開始,那個顧清越就像是一個局外人,眯著眼站在旁邊看他們說話。

對上這個顧清越,寧苒莫名有種心虛氣短的感覺。

主要原因在於……

這個顧清越不是她寶寶。

這個顧清越會對她說老子是你爸爸。

這個顧清越還特麼會讓她蹲牆角。

寧女士覺得很草。

但她打不過。

所以她不敢造次。

一邊的謝臨卻輕輕笑了笑。

自水膜後出來,他的視線便停留在顧清越身上,此刻他轉向了這個顧清越,神情認真而專注,語氣卻依舊平緩溫和,注視著顧清越的眼神也隱隱帶了點笑意,彷彿說的並不是離開的那個人,恰恰是眼前這個顧清越。

“他知道寧女士有事在瞞他,他也很不高興。他不高興的時候總會先抿唇,煩躁的時候會眯眼,抬下巴,然後冷笑——他剛才就是這麼做的,只不過沒冷笑,八成的可能因為寧女士。至於他怎麼想的,他想的是——”

說到這裡,謝臨又轉向寧苒,眼角帶了溫和的笑意。

語氣依舊溫和平緩,說出的話卻截然不同。

“看在你是我媽的面子上,給你一天時間,要是想瞞住我就儘快把事情處理掉,否則等我回來,我會自己過來看你搞什麼鬼。到時候……呵。”

寧苒:“……”???

艹!

這特麼就是他兒子顧清越的語氣!

寧女士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

“剛才他只說了一個字,他說‘好’!”

謝臨笑容不變:“他說的‘好’,就是我剛才說的那段話的意思。”

寧苒:“???”

不是,這他媽就一個“好”字還能這麼解讀?

謝臨笑容不變:“他只說了一個字,是希望你能自己解讀出這些。”

寧苒:“……”

這一刻,寧女士終於理解三年二班那幫小崽子到底是什麼心情了!

這邊,謝臨抬頭,朝一邊的顧清越看去:“他就是這麼想的,不信你可以問他。至於時間是一天還是半天,應該看他的心情,可能是一天,也有可能他辦完事就會過來算賬。”

顧清越被謝臨這麼看過來,雙眼微眯,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顯然是被謝臨說中後的不爽。

寧女士臉『色』鐵青:“……”

艹!

*

十分鐘後,市區醫院。

寧苒將謝臨的魂體送回他的身體後,立刻火急火燎地離開。

臨走前,見到他旁邊同樣魂體缺失的顧清遠,寧苒丟下一句:“他是小世界裡的人,不會被核心資料吸收,這點你放心,而且越越沒急著找他,就說明越越對他什麼狀況心裡有數。”

等寧苒從醫院離開,病床.上的謝臨緩緩睜開眼,雙眼定定地注視著天花板。

眸中神『色』難辨。

許久,他緩緩起身,伸手拿過床頭櫃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手機那頭的鈴聲很快停止,一個清冷平和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

“謝施主。”

謝臨起身,緩步走到窗邊,穿過透明的玻璃看向窗外夜間的景象:“你是佛,應當能看到我身上發生的事情?”

那頭沉默了許久,玄真的聲音才再次傳了過來。

“謝施主聯通主世界的時候,貧僧確實借謝施主看清了前因。”

謝臨眼眸漸漸變得幽深:“你我是同一人,所以你應當也看清了,封玉衍終其一生所做的事情。”

“你我終歸……”

“都是祭品。”

*

小世界中。

鄞州府衙後院。

一隊丫鬟在一個老嬤嬤的帶領下快步走向老爺的書房。

領頭的丫鬟手中端著一碗湯,一邊小心護著湯水不灑,一邊看向領路的老嬤嬤,面『色』有些厭煩。

“方嬤嬤,老爺這湯還得喝多久?總不能天天這樣,小姐就沒說什麼?就那麼個糟老頭子,也不知道小姐怎麼想的,要嫁給他,還讓咱們天天這麼伺候著,小姐沒對這老頭厭煩,我們都要煩了。”

老嬤嬤回頭瞪了她一眼:“再敢胡說八道,仔細你的皮!”

大丫鬟俏皮地笑了笑:“方嬤嬤最是心疼巧兒,怎麼會怪巧兒?”

說完又是好言好語說了一會兒,這才把老嬤嬤給哄得眉眼鬆動。

“行了,你啊,心裡這麼想也別這麼說出來。小姐如花似玉,委身下嫁給這個顧大人,受的苦已經夠多了,咱們只要按照小姐的吩咐做事,別再『亂』嚼舌根,小姐自有她的安排。還有,小姐說了,只要再多忍幾天,她就能脫離苦海了。書房到了,進去吧。”

等進了書房,見到那坐在書桌後面,眼神有些呆滯的老頭,巧兒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眉眼間掩飾不住的厭惡。

這麼些日子,巧兒也從自家小姐的態度裡看出點什麼。

小姐屈尊嫁給這個老頭,應該是這老頭身上有什麼是小姐有所圖的。

這些日子接連送過來的湯『藥』,巧兒也依稀能夠分辨出來這是對這老頭的意識有影響的『藥』。

若是這老頭乖乖聽自家小姐的話也就罷了,巧兒最厭煩的,便是這老頭時不時抓著一面鏡子,念念叨叨說些旁人聽不懂的話,每當這個時候,她們幾個就不得不給這倔老頭灌『藥』,回回都弄得她們一身髒。

她好幾身喜歡的衣服都是這麼弄髒的。

巧兒抬眼,對上書桌後依舊在念念叨叨說些什麼的老頭的視線。

依舊是“越越”、“修道”、“不能貪”之類的話,她都聽得耳朵出繭子了。

想起這位顧大人身上的傳聞,什麼『尿』壺清官,什麼獨子被仙師看中,前去修道,巧兒輕蔑地笑了笑。

“老爺,別唸叨了,您那被仙師接走的兒子,我看吶,八成早就夭啦!”

這話一出,老頭呆滯的目光忽然一凝。

巧兒卻彷彿沒看見,口中涼涼地說了一句:“行了,老爺,天冷了,巧兒給您送『藥』過來了,趁熱喝了吧。”

說著就要把湯『藥』往他嘴邊灌下去。

可碗還沒湊到老頭嘴邊,老頭眼中驟然閃過一絲恐懼,抬手就要打翻那碗湯,巧兒見狀,忙不迭護住那碗湯,她身邊的嬤嬤和丫鬟也都呼叫起來,手忙腳『亂』地將那碗湯護住。

等確保那碗湯沒灑出去,巧兒抬眼,眉眼豎起,厲聲說道:“老爺!這都是夫人為了您的身子熬的,您總不該對不起夫人的心意!來人,把老爺按住,我這就給他灌下去!”

一邊看守的護衛見怪不怪,駕輕就熟地上前,在老頭驚恐地往後退去的動作間按住老頭的肩膀,將人往前壓,直壓在書桌前。

巧兒則端著碗,居高臨下看著這位知府老爺,臉上『露』出憐憫的表情來。

“老爺,夫人憐惜您腦子不太好,這才給您熬了湯『藥』,您看,夫人的心意,您總是不珍惜,您這也太對不起夫人了。”

說著這話,巧兒掰開掙扎著的顧知府的嘴,將碗中的湯『藥』往他嘴裡灌。

“越、越——”

顧知府邊掙扎,口中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來。

巧兒巧笑嫣然:“您看,您再叫也沒用,還是好好喝了這湯,喝了這湯啊,就去法.場。小姐說了,您那前夫人窩藏逃犯,其罪當誅,人就押在法.場,就等著您過去呢。等您過去了,把您那前夫人和您那女兒下令斬首,這事就算完了。這也是小姐給您和您那前夫人施恩,送她們早點上路,能讓她們再和您那兒子在陰間團聚呢。”

“這人吶,還是得知足,您說是不是?”

笑『吟』『吟』地說著這話,巧兒將最後一滴湯『藥』灌進顧家富的口中。

正打算將碗收回來,一隻手忽然憑空出現,死死鉗住她的手腕。

巧兒看著這詭異的一幕,面『色』霎時慘白,尖叫出聲,她用力想要掙開這隻手,卻怎麼都掙不開,心下更是慌得不行。

她身後的丫鬟們見到這一幕,同樣開始尖叫出聲,有人轉身往後跑去,可還沒靠近書房大門,兩扇大門就“砰”的一聲自動關上。

所有人面『色』蒼白地跌倒在原地。

“妖、妖怪!”

而這邊,巧兒僵在原地,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我爹就用不著你施恩了。今日我這個早夭之人,倒是願意給你施恩,早早送你上路,至於是什麼路,像你說的那樣——”

那冰冷的聲音霎時間充滿戾氣。

“自然是黃、泉、路!”

“你說這樣、可好?”

巧兒初時還沒反應過來,等腦中消化完這話的意思,面上所有血『色』盡皆褪去,渾身顫抖起來。

這是!這是顧家富那個修道的獨子!

這是顧清越!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巧兒猛地感覺到自己手腕間一陣深入骨髓的痛感傳來。

她睜大眼,驚駭地低下頭,只見自己原先握著湯碗的手軟軟垂下。

手腕間除了那尖銳的刺痛感,再沒有任何知覺。

巧兒心下大駭,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她的手廢了!

廢了!

“今日.你哪只手給我爹灌的『藥』,我便收你哪隻手。”

聽到這冰冷的聲音,巧兒終於禁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書桌那頭,被強『逼』著灌下一整碗湯『藥』的老人強撐著最後一抹理智,費盡全力睜大眼,想要將那出現在眼前的人影牢牢印入腦中,口中也含糊地吐出兩個字來。

“越、越越——”

顧老師聽到這聲音,立刻扔下那丫鬟,走到自家貪官爹面前。

老頭老了許多,以前還有些富態的身體此刻已經變得骨瘦如柴,頭髮也白了大片,那張臉上更是滄桑無比。先前因著被人押著灌了湯『藥』,此刻他整個人都顯得狼狽不堪。

顧清越站在原地,視線在自家便宜爹狼狽的臉上停頓了片刻,面『色』平靜,眸中的怒意卻越發洶湧。

幾乎能撕毀一切。

但最終,顧老師還是強壓了胸間滔天的毀滅欲,平靜地喊了一聲:“爹。”

不再是以前雙手『插』兜,冷笑著把人堵在門口,抓到他耍小聰明的貪汙現場時,滿是譏諷的語氣。

只有平平靜靜的一聲“爹”。

聽到這話,鬚髮皆白,面容滄桑的老人卻愴然掉下眼淚來。

像是分不清真實還是虛幻,口中只一味含糊不清地說道:“越、越越別生氣,爹,爹記著呢,記著你看著我……”

“爹、爹沒貪。”

“爹不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