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以後，在第三天的早晨，皇門對面的大街上，楊歡的新店鋪開張了。隨著一陣鞭炮聲響，一張“調絲換玉”的橫匾牌，現在也掛了上去。位置不錯，也與宮門正望。牌匾藍底白字，在晨陽中顯得格外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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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面很寬敞，那空間，可以擺下十幾張大桌。兩邊的巴壁櫃上，一排排碼得整齊的黃金，把店內映照的金碧輝煌。
五位弟子，以宋舉為首，均是身兼多職。有客來時，可以當作對客迎逢而上的夥計。若是沒客來時，得去門外當門子，做一份門童的活兒。對於其他拉拉雜雜的事，像衛生、保管、護衛、算賬等，這些雜事，皆是見機行事，互相配合。
生意經營了兩個時辰之後，在臨近晌午時分。這時，繁忙已經淡去。正生出用午飯的心時，有三個瘦人進來光顧。簇擁著，專進來便東張西望。三人的打扮皆相同，穿著清一色的灰白的袍子。頭頂一圓帽，腰別短刀。身上極顯邋遢樣，在冬天裡，卻冒出了一種，酸酸的，像在夏季中的汗味道。
楊歡一瞧，進來的三人定是行走江湖的流子。
三人望夠了，一人從身上摸出一件玉佩來。
“幾位哥哥們，”那人道，把玉佩攤在掌上，“我說，我這可是上等的貨色，乃是前朝的古玩物，乃是先帝爺的隨身掛件。你們瞧瞧吧，瞧這顏色有多潤哪！”
宋舉把玉佩接了過去，用手掂了掂，因拿不定主意，又遞給了楊歡。
楊歡同樣不認識古董，在此開店，其本意也並不是換這些稀罕貨。從早晨到現在，使出去的黃金一兩不到，僅僅換了些小量的絲綢。其餘的，不論是來者拿著真的或則是假的，都不調換。言今兒開張，重要的是宣揚，等鑑定的先生到了，到那時候才正換。
眼下來了三個江湖流子，抱著玉佩，言出來是前朝的古董。卻但見那每人的樣兒，在此時微顯霸道。如不好好敘話，今兒怕是要亂堂子的。開業第一天，都想圖個吉利，當然不可以，以自己的武藝去教訓人家。但是也不能讓他們騙了去，這些黃金可是拿來釣魚的，是誘餌。
楊歡把玉佩接了過來，把玩了一陣，又端詳了一番。
玉佩像是顯得很精緻，是連著的兩條魚兒，嘴對嘴，如卵生的兄弟姐妹。一根細線的紅繩兒系在外面的圈上，末端也同樣有個小玉墜兒。
楊歡把眼前的三人瞅著，目不轉睛，像是呆望著一件奇貨入了神。好久才把眼珠轉動了一下，接著把一排煎黃的鬍鬚翹了翹。
“啊！”楊歡道，一點重頭，“小哥哥們要怎麼調換哪？這雙魚玉佩的確是一件真正的古董。不過，魚兒對我族可是一種不祥之物。因此，我回去也換不了好價錢。”
“嘿嘿，”那位在先言話的人道，把佩刀故意摸了摸，“店家好眼光，真好眼光，該怎麼去調換那是你自家的事。望莫欺負我等幾個兄弟，往後像這般的生意還多著呢！”
“當真要換？”楊歡問。
“當然，當然要換，今兒是來望你處的誠意，看守不守經營之道。”
“道也有道！”楊歡道。
“我的道便是，如果受了戲耍，要砸場子要殺人。”那人道。
楊歡故著驚訝，把身子瑟瑟發抖，顯出一副巴結的樣子。
“好好好！”
隨後，吩咐宋舉取來一百兩黃金，作為與玉佩的交易。那人覺得有點兒少，硬要到了一百五十兩黃金才罷休。
幾位蠢貨現了原形，卻依舊在那兒，立在楊歡跟前沾沾自喜。三人均摸著腰間的短刀，以此來炫耀威風。
宋舉在數金子，臉色凝重，一面數一面把楊歡和三人調來換去的望。在付金子的時候，楊歡伸手在前，忽然接了過去。
“三位同我來，不瞞你說，這雙生魚佩乃是稀罕貨，需往密室去畫押蓋章。免得往後，查驗時，言時來路不明。到時同誰說理去？”
“自然是！”
三人望著那坨包裹好的黃金，眼睛都放光了，如近瞧火光那般，熊光異放。
跟在楊歡身朝子道拱門走去，一個一個的魚貫而出，過了一道長廊，下了五六步臺階，來到了一間亭中。
“這就是你言的密室？”一人問道。
確實此處不算密室，亭子四處皆是空灰一片，水景山景都在眼前。只是很不同的一點，一個人影也望不見。側面的一排排皆是那些連在一起的，均是那些店鋪的背後。高窗無門，有的還被高樹遮擋著視窗。
四人坐在一張石桌前，左面放著包好的黃金，右邊擺著那只雙魚玉佩。那三人依舊摸著腰刀，戒備著楊歡。
一位弟子此時攆了出來，手裡端著一個盤，裡面放著筆墨紙硯，還有一枚自制的圖章。
“柯凡，你回店裡去吧！”
那位弟子聽了一點頭，放下托盤，瞧也沒瞧那三人一眼，徑直地走了。
“呵呵！”楊歡一笑，把筆墨紙硯送到三人面前。
一人捉起筆來卻不知道寫些什麼，該如何去寫。
“敢問金大老闆，紙上我等人該寫些什麼？”
“很簡單，”楊歡道，站起來對那人說，“寫明玉佩的來路皆可，當然還有幾位小哥的詳細住址，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等人的先帝爺的隨身貨，我可不能隨便調換。道不清言不明，不僅出不了城，恐怕會遭殺身之貨。”
那人聽了把筆一撂，來了怒氣。
“老闆言重了，這微小的物件哪裡皆可以藏好，何須我等人費這番功夫，畫什麼來路，印什麼圖章。”
楊歡一聽，伸出手來把那玉佩推到那人跟前，微微一笑。
“貨是上等的貨色，但來路不明，恕我不能接受。”
另外一人顯出了兇像，把一把腰刀正玩在手中，刮著指甲。嘴巴撇著，低頭望著被刮出的一層層飛絮的指甲灰。
他道：“老子們沒有這番閒工夫，今兒你換也得換，不換也得換。耽擱了大半天，小心給你搶得乾乾淨淨。”
楊歡故意顯得戰戰兢兢，起身跟三位一抱拳，用上一套行走江湖的規矩。
“各位朋友定是個個武藝不凡，在下朋愛四方。往高處有勝似仙人的劍俠，若往低處有討飯的乞丐。敢問各位名號，今兒的黃金送贈你等朋友。來表相識一場的禮物！”
那位刮指甲的時候轉怒為喜，但依然刮著指甲。
“劉氏三雄聽言起過嗎？”
“三位朋友，”楊歡回道，“你們像是也知道，我來自盛京，但不是純滿人。滿漢通婚你們像是知道的，我滿漢話都懂。你們的大名早已聽聞過了，乃是嘆為不止的英雄人物。”
刮指甲的人終於停了下來，像是再刮下去已經是露指頭肉了。
“那這黃金的事？”他道。
楊歡聽了依然是那副微笑著，眨巴著眼睛，一副調皮的樣兒，這是一個少年把面前的事情不屑一顧特有的神色。
“恕我不能相贈！”
“嗯？”突如其來的變故，三人頓時慌了神。頓時惱羞成怒，刮指甲的人一刀朝楊歡劈來。
楊歡拾起托盤一擋，緊接著給那人一個推搡。
那人頓感被一股神奇的猛力推飛了出去，跌落在亭子之外的數丈之遠。臉上以及身上全是黢黑一片，濃黑的墨汁把人敷的像個瞧不到路的黑鬼。
其餘兩人來戰，下場皆是一樣，一個被甩了出去，緊接著一個又被甩了出去。在那兒低嚎著，趴在亭外的低窪上像是已經不能站立了。
楊歡一竄飛身而下，伸出手去把三人一一扶了起來。即使這副溫情，他們依然巴結討饒。
“呃，”楊歡道，對三人說，“若果朋友們需要黃金，我可以贈送。比起那桌上的更多，但你們得為我做件事，以此件事作為酬勞。”
“何事？望金大老闆吩咐便是，我等兄弟皆會一一去辦！”一人道。
“談不上吩咐，”楊歡道，“你們知道楊漣大人被關押在何處嗎？我需要那裡的一張圖紙，僅此而已。”
“這個好辦，可我等人已有好幾日沒錢消費了。金老闆，你瞧瞧，我等的這副邋遢樣。”
“那桌上的黃金便是各位的酬勞的一部分，皆可以大花了去。往後若有困難，皆可以來找我。現在開始，我等已是朋友了。”
楊歡把他們一個一個地扶回了亭中，送贈了金子。回到店中，送上好茶水，又吩咐宋舉外定了大餐。待酒足飯飽時，暮色已經布上了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