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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竹籃年庚(1)

正光告訴應聲,說他不是自己和蘭芝的親生兒子。應聲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剛剛是被這個驚天秘密嚇懵了,當冷靜下來後,還是不相信這是事實,他認為父母是因為廣志突然相認生身父母,而一時糊塗。正光認真的說:

“我和你娘沒有糊塗。那還是在你出生沒有幾天的時候,我睡得正香,忽然聽到咚咚的敲門聲,接著又聽到嬰兒哭叫,我就去開啟了門。只見一個嬰兒在竹籃裡哇哇啼哭,而不見大人。我一邊喊蘭芝快起來,一邊把竹籃子拎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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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光的話就像晴天霹靂,應聲被驚呆了。這怎麼可能?親爹親孃啊!

當年,生產隊分得的稻米很少很少,能有粗糧度命就不錯了。蘭芝用薄紗布做成像小孩玩耍的沙包大小的小布袋,裡邊裝些米,沉在元麥粯子粥鍋的鍋底,等米熟了,撈出來倒在碗裡,一口一口的喂小應聲。如若不是親生母親,能這樣關心孩子嗎?

北風呼號,天寒地凍,應聲的腳冰冷冰冷的,正光用雙手抓住他的小腳,慢慢的焐暖,然後用醫用鹽水瓶裝滿熱水放在應聲腳邊,再把被子掖得實實的。他乖乖的睡在床上,盡情享受著父愛。

應聲的心就像是被一把銼刀殘忍的撕割開一樣,無盡的悲憂從傷口流淌,撒落一地。他哭著喊著:

“父,娘,別再糊塗了,我是你們親生的兒子啊!”

正光和蘭芝經過灶房,開啟後門,來到屋後的草菑邊。在草菑朝房子的一側,也就是曾經藏黃金罈子的對面,正光貓下腰,把兩隻手臂伸進草菑,用力拽出一個鼓鼓的布袋,然後細心的解開袋口的繩子。啊,是一隻已經褪了色的看上去時間已經很久遠的竹籃子。藍底墊著稻草,上面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嬰兒穿的手工縫製的老布衣褲,在稻草和衣褲之間放著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紅紙,上面寫著應聲的名字和他的出生年月日及生辰八字。

應梅早早就從學校回到孃家,因為今日是她大哥應山的五七,她和應聲約好去祭奠大哥的。

自途和柏青本來與應聲有約,按照農村習俗,去金山家悼念應山。左等右等不見應聲人影,他倆就先去了。

“顧主任,柏會計,謝謝你們!”金山和愛梓連忙和村領導打招呼。

自途、柏青在應山的牌位前鞠躬作揖,應梅和應石下跪答謝。

應梅心中仍然想著應聲,她知道應山出事後他一直很自責,情緒低落,她默默的為他擔心。

“顧主任,柏會計,應聲怎麼沒有來?”應梅問。

“應梅,書記事情多。”愛梓打斷應梅的話說。

“我們今天就沒見到應聲書記,昨天約好一起到這裡來的。”自途回答說。

應梅的心中打起鼓來,他是生病了,還是有其它什麼原因?此時的她,心中七上八下,腦子中一閃念:“不會出什呢事吧?”於是,她拉著應石的手說:

“二哥,陪我去趟韓橋,我不放心應聲。”

韓橋村的太陽被霧霾遮住,霧氣沾在眉梢上,悄悄的一抹手都是溼漉漉的。他倆穿過若隱若現的韓橋,來到被大霧籠罩的應聲家。門大開著,霧氣穿過門洞不停的向室內流動,而堂屋內一個人也沒有,應梅疑惑的喊:“叔叔,嬸嬸。”卻沒有人答應。

她隱約聽到,從屋後傳來蘭芝的聲音:“是應梅來了,都進屋去吧。”

竟然老趙和廣志也在,眼眶裡噙滿淚花,發生什麼事啦?應梅忐忑起來。

只見正光、蘭芝扶著應聲,應聲手提著竹籃子向她走來。他把竹籃慢慢的放在桌上,而自己依在在桌邊抽泣。

看應聲痛苦的樣子,應梅直揪心,輕輕的為他擦淚。應石抓住應聲的手,嘴裡喃喃的喊著:“書記,書記……”

正光說:“應聲,我知道這件事告訴你,對你打擊很大,本想等你和應梅結了婚再說。我和你娘從平反回來後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就是覺得你和應梅長得太像太像了,心裡很不踏實。把你不是我倆親生的事實告訴你,是想讓你儘快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來證明這件事啊!”

老趙和廣志目不轉睛的瞅著應聲、應梅和應石,他倆心中也犯起狐疑,這三人怎麼那麼像啊!

應梅急了,在竹籃裡翻出了那張紅紙,一看上面的內容她傻了。她娘愛梓常常唸叨丟失的“應聲”,他的生辰八字全家人都記得清清楚楚。她流著淚把這張紅紙遞給應石。

應石看了紅紙上的內容大叫起來:“天哪,這是我爺爺的字,寫的是我小弟弟應聲出生的生辰八字啊!”

一提起小弟弟,應石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應聲丟失後,本來就食不裹腹的愛梓更加消瘦,變得皮包骨頭。她和金山商定,讓大兒子應山陪他勞動,讓應石陪她去找應聲。應石跟著愛梓天不亮就出門,經常要到後半夜才回家,有時路遠就不回來,在人家的草菑邊或豬圈旁湊合一宿。

有一次他倆走到離慎修公社不遠的一戶人家門口,看到一男嬰睡在童車裡兩腿向上蹬,應石隱約看見男嬰右小腿肚子上有黑色胎記,心情有些激動的說:

“娘,你看!”應石一邊說一邊指著那男嬰小腿。

此時的愛梓對胎記條件反射,只要看到男嬰右小腿肚子上有黑色胎記總以為是應聲。她衝進房屋,也沒有細看男嬰的胎記與應聲右小腿肚子上的一大一小兩個橢圓形黑色胎記是否相同,抱起男嬰拉著應石就走。

“有人搶伢兒了!有人販子!”男嬰父親大叫。

四鄰八舍的人都幫助追趕愛梓母子倆,一個是抱著孩子的女人,一個是八九歲的男孩,哪裡跑得過那些追趕的人?一老一小摔倒在地上嘴啃泥。

男嬰父親立馬抱起孩子,鄰居們把愛梓和應石當成人販子,像雨點一樣拳打腳踢,有一個大漢揪住愛梓的頭髮,使愛梓站起來踮起了腳尖,還拼命的抽她的耳光,邊打邊說著:“叫你還敢販伢兒!”她嘴裡流著血咕嚕道:“我找兒子,我要兒子。”母子倆帶著受傷的身體,也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才回到了家,愛梓因此病了半年多。

這年愛梓為了找應聲加上生病臥床,一年沒有能到生產隊勞動,金山一個人勞動的工分折成的錢,怎麼換得回一家人全年的口糧?

應聲出生後,布福來把他媳婦沙布氏孃家的陪嫁金耳環拿到青蒲鎮換回二十個脆餅,店主承諾還錢還糧票後可以贖回。金山贖回金耳環賣了抵口糧款,卻還是不夠。好在領養應梅的張老爹墊上五十塊錢才分回了全部口糧。

應石的大叫聲,老趙不得不把竹籃、嬰兒衣褲、紅紙上的生辰八字與應聲和應梅一家聯絡起來。他拍拍他的肩膀說,“應石,應石,你詳細說說……”應石被老趙的聲音驚醒,他說:

“這裡我和娘來過七八次,當時只要看到曬衣服繩子上晾著伢兒尿布的人家,我們都要去看過究竟。不知道是怎麼會事,每次來這裡門都鎖著,後來就覺得沒有必要再查了。”

“陰差陽錯啊,那個時候,我們在平橋附近為應聲找了個奶媽,我和蘭芝天天抱著應聲走三十多裡路為應聲哺乳,所以家裡沒人的時間多啊。”正光插話。

應石接著說:“我們家姊妹六個,三個妹子是應蘭、應菊、應梅,隊裡人都稱她們三朵花。應山、應石、應聲三兄弟中,弟弟應聲最小,比我小妹應梅小一歲。由於沒得吃,剛生下來,就讓他‘過橋’落水,是娘拼命從水中撈起,救了應聲這條小生命。可是,沒過幾天應聲就神秘的失蹤了,我娘找到現在都沒有放棄尋找他的下落。”

應聲緊緊攥著應梅的手,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應梅抽泣著為他擦淚。

“今天的事,我也不敢完全肯定,但是我父我娘一見就完全清楚了。”應石又說。

正光和蘭芝五味雜陳,老趙和廣志唏噓不已。還是老趙打破了沉寂,“讓應梅和應石領著應聲去見布金山和郝愛梓吧。去吧,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