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夜晚,夕陽氾濫著溫暖,橘黃色的世界分外美好。
在這片暮色中,霍青娘與背後放冷箭的蒙面人搏鬥許久不止。
先是蒙面人替同伴斷後,翻窗戶進屋,想等霍青娘追趕救蘋時偷襲,但霍青娘發現了,兩人一路從小宅院打鬥,傢俱大半四分五裂,互相追趕直至樹林深處。
或是他轟了她一拳,沙盾碎開,霍青娘受了內傷,硬是嚥下一口血。兩人間滿是塵土飛揚。
或是她沙刃砍下,蒙面人的衣服和肌肉被割開,每一次動作都伴隨豔紅的流逝。
光禿禿的樹枝劃過皮膚,拽壞衣服,他倆無意中毀壞了樹皮,枝幹受損,全然不顧樹木對來年春天的期待。
“光義會號令,膽敢不從?!”再打下去指不定誰趴下,蒙面人乾脆亮出腰牌,喝令霍青娘服從。
看見令牌,霍青娘愣住了,她慢慢地,單膝跪地。
是光義會……
第一反應是,蘋果任務失敗,光義會懲處她。
第二反應是,遲冉失勢,當初承諾的自由可能會收回。
說不清為哪件事而擔憂,霍青娘對此更多的是,來到小宅院之前的麻木。
蒙面人打量霍青娘片刻,終於緩了一口氣。
明明可以一早亮出令牌控制遲蘋果和霍青娘,他們卻還是拼死進攻。
旁人看來,未免愚蠢。
但蒙面人是無奈的。之所以對小宅院的霍青娘搞突然襲擊,不過是為了滿足二皇子特殊的報復欲,本心上,即使是忠心耿耿的暗衛,也有著求生欲和躲避痛苦的本能。
霍青娘此人實在難纏,選擇穩妥一點的令牌鎮壓,自己是情有可原的。
想到這裡,蒙面人轉身道::“隨我來。”
負責看守蘋的人站在門邊,高壯身體搭配甲衣兵器,活像一尊門神。
獨自待了一段時間,守門人隱約感覺腳底板怪怪的,他低頭,發現是一簇草芽。
現在可是冬天。
草芽生長,一朵紫色的花骨朵兒含苞待放。
花開了,一紫色瓣瓣舒展,與暖橙色的夕陽相配格外厚重。
好美。
花蕾金黃,令人迷戀的氣味擴散。
好香。
守門人跪在那裡,有人取走了鑰匙也毫無察覺。
好像有人抱住了自己,和執行任務時,首領扛著她的感覺不同,這回是腦袋枕在那人的肩膀上。
她想睜眼,但實在太困,沒有力氣,只隱約察覺那人帶自己離開了小木屋,額角的頭髮隨風飄動,蹭到了臉頰鼻子,癢絲絲的。
好想打噴嚏……
阿,我是不是在飛。
不可能,他們捉住了我。
手指能動了,意識差不多清醒,有人兩隻手抱著她,很平穩地移動。
不可避免的戒備使得蘋掌心變熱。
林子上空,無數樹冠被召喚,迎著一男一女,為其鋪路。
枯木泛新芽,枝幹生藤蔓,一條條一根根連線相繞,在男子腳下強有力地支撐兩人體重。
胸口燒灼感襲來,男子垂眸看向懷中人。
等兩天,過了年,她就十六歲了。
女孩嘴唇像母親,小巧,唇色淡淡的。
真想碰一下,估計是軟的。
又跑了一會兒,胸口越發炙熱,楊瑞霖不得已開口道:“蘋,你醒了對吧。”
她睜開眼,是楊先生。於是蘋不再枕著他的肩膀,轉頭望望一個個樹尖兒,對於目前的處境有些慌亂。
“蘋,你可以理解為,我救了你。”他笑了笑,語氣非常溫和,“你重傷在身,且被關押。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逃出來,但是我做到了,而且可以帶你找到遲冉。阿,你應該很擔心他吧,畢竟光義會以如此粗暴的方式捉拿了你們。”
蘋抬頭,不小心頂上他的下巴。
楊瑞霖反而點了點頭道:“怎麼樣?跟我走吧。我會拿出證明身份的東西。”
商量,卻讓人毫無餘地,難道讓蘋現在拒絕?楊瑞霖想不管,一鬆手她就得摔個斷腿。
多麼相似的交易方式,正如當年的醫館大夫對白秀溫說的:“我救了你的命,以你生產時的出血量,尋常大夫是救不回你的,但是我成功了,一命換一命,所以我的酬勞”
現在輪到了白秀溫的女兒蘋,時隔多年,老舊交易重演,母女倆唯一相似的,是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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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細銀鉤似的峨眉月用暗淡的光芒引導過去的絲線,將月下踩著樹尖兒的兩人相連。
“那些人呢?看守我的。”
“他們睡著了。蘋想不想休息會兒,總是緊繃著可不適合傷口癒合。”
沒等蘋說自己不想睡,問點別的,楊瑞霖已經開始自說自話了:“講個睡前故事吧。聽完了,你要乖乖睡覺。
從前,有小火苗、小木塊。
小火苗熱烈,整日奔忙。
小木塊生在土裡,不動不鬧。
有一天,小火苗摔倒了,回頭一看,原來是小木塊……”
蘋假裝閉眼睡覺,她目前不想跟楊瑞霖硬扛。
楊瑞霖嘴角滲血,他苦笑:“怎麼不睡呢?是不是餓了?”
“不,呃,我餓了。”
“嗯……給蘋找吃的,現在不能用羊奶對付了,稍等一會兒,我馬上找家店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