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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崇文繼續說道:“除此之外,還有那些被俘虜的宮古人,如今仲宗根豐見親死了,留著他們,尚巴志也別那麼容易經營琉球。把這些蠻人遷到龍王島西南百里的大小寶島,立仲宗根遺孀為女王,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舷上飛忽然笑道:“北得美妻,南得美器。。。大出海,你這讖語還真靈的很。美器歸了南邊的崑崙山,美妻到了北邊的寶島,看來冥冥中自有天意。”

崇文揮揮手,說道:“那是瓦解琉球人的小把戲,如何當的真,不過你提到了紫螺盂,這就是我要交代阿璉的最後一件事。

這寶貝我不能拿,阿璉更不能拿,除非他想死。紫螺盂唯一的去處,就是平戶總堂媽祖廟,和井魚骨並列於媽祖娘娘駕前,造福商團眾。”

舷上飛苦笑著搖搖頭,說道:“為了證明那讖語是胡扯,紫螺盂也不要了麼?”

崇文說道:“當初我不要井魚骨,現在不要紫螺盂,道理是一樣的,這種寶貝不是福,是禍。林老夫子也明白這個道理,既然寶貝已經露相,唐營還能留得住麼?你真當他不愛珍器重寶,一心記掛我的安危麼?”

舷上飛皺著眉頭說道:“這老家夥城府極深,我從來就看不透他。”

崇文說道:“是啊,老家夥周旋在大康、三山和我們之間,始終屹立不倒,實在是厲害。除了他,還有一個人我也摸不透。”

舷上飛問道:“是誰?”

崇文微微一笑,說道:“王鈺,王佩衡。”

舷上飛奇道:“那個西席先生麼?”

崇文點頭道:“就是此人,他本是誠意伯王公的族人,稀裡糊塗被阿關擄到龍王島,後來成了妍春的先生。”

舷上飛問道:“他有什麼不對麼?”

崇文說道:“他本是浙江行省青田人,卻在海鹽縣陳家灣被阿關擄上船,我問他到海鹽去做什麼,他卻語焉不詳,支支吾吾含混過去。”

舷上飛吃了一驚,說道:“海鹽距離杭州府太近了,順錢塘江入海,一日就是海鹽縣!”

崇文長嘆一聲,說道:“浙江巡撫章輔十分精明,不知怎麼了,我總在王佩衡身上,聞到北軍的味道,入娘的。”

舷上飛驚道:“讓這麼個人在妍春身邊,豈不是危險,要立即通報阿關和阿謙,小心為是啊。”

崇文搖頭道:“無憑無據,如何能胡亂猜忌島眾。但是小百合和陳火燒的事也提醒了我,我們內部不是無縫的蛋,隨時都有蒼蠅盯著,過去我不願懷疑兄弟,看來我是過於天真了,入娘的,必須有人保護龍王島。

你跟二出海交代一下,立即調鯰魚仔親將白沙爬回龍王島,成立內情監,負責我們內部安全。我要我們的龍王島堅如磐石,尤其是島主府,絕不能出任何紕漏。”

舷上飛躬身應道:“遵命。”

崇文長吁了一口氣,說道:“最後一件事,傳令二出海,讓他把那些宮古俘虜、八重山俘虜、親攀安知和達勃期的琉球俘虜,都送到海邊。傳令西州澳,命領哨林鳳、徐唯學,立即率本哨艦船到久米島,把這些傢伙都入娘的運走。”

舷上飛和來財牛躬身施禮,齊聲應道:“喏。”

崇文揮揮手,說道:“退下吧。”

推開艙門,林老夫子依然坐在椅子上,正在閉目養神,昏暗的船燈下,他顯得衰弱而又佝僂。可崇文知道,這衰老的表面下,藏著一顆鐵一樣的心。

林喜緩緩睜開眼睛,看崇文就站在他面前,他扶著几案掙扎著,要站起身來行大禮。崇文淡淡說道:“不必了,我的船上沒有繁文縟節。”他走了幾步,坐到林喜對面。

林喜顫巍巍的說道:“陛下會給老臣一個什麼答覆呢?”

崇文冷冷說道:“我答應你,退居崑崙山,只有兩個條件。”

林喜不動聲色的說道:“臣豈能和君講條件,陛下但說便是。”

崇文懶得和林喜糾纏,直截了當的說道:“放汪英祖父子走,我要把他流放到平島。”

林喜疑惑的看著崇文,半晌沒有說話,崇文說道:“你能把汪英祖父子送到崑崙山,可是你能把忠於攀安知、達勃期、仲宗根豐見親、遠彌計赤蜂的人,都送到崑崙山麼?若他們在琉球,你的寶貝弟子能當太平王麼?”

林喜這才問道:“陛下要把他們都送到海外麼?”

崇文搖搖頭,說道:“遠彌計赤蜂是我琉局兄弟,他為我琉局而死,我怎麼能把他們流放到蠻荒之地?我要把他們送回家鄉,死難的八重山人,我也要找到他們的遺骨遺物,一起送回石恆島,妥善安葬。

至於其他人嘛,我算是把他們收留了,我們不像你們,你們的麻煩,正是我們需要的。在我們商團,最寶貴的就是人,哪怕是蠻人也是有用的。龍王島會教給他們種植稼穡,築室織造,他們會活下去,為商團效力。”

林喜淡淡一笑,說道:“隨時準備替換尚巴志殿下?”

崇文說道:“若行事以義,又何懼海外琉人。”

林喜嘆道:“陛下思慮縝密,顧及了目下,又謀劃了將來。”停了一下,他才繼續說道:“老臣遵旨,那麼還有什麼條件呢?”

崇文說道:“我曾經和王立思先生說起過,龍王島學需要先生,還請唐營看在大康一脈,派遣教授。我意以3年為期,3年以後,我龍王島禮送諸先生回唐營。”

林喜慨然說道:“廣播聖學,固老臣所願。”

崇文擺擺手,說道:“我華族以儒學為綱,以雜學為目,但綱並非是主,目並非是次,綱舉目張,缺一不可。我以為,儒學立心,這是綱;雜學立身,這是目。儒學和雜學並重,才是大學八目的本意,格物才能致知,如今格物成了雜學,可笑。

所以,我希望琉球派駐龍王島學的先生,儒三雜七。儒,教人正心誠意;雜,教人經世致用。”

林喜點點頭,說道:“雖說老臣不敢苟同,但不敢不尊君命,老臣遵旨便是。”

崇文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如此,條約草案可交給我了?”

林喜毫不猶豫的從懷中取出黑函,放在几案上,輕推到崇文面前,崇文開啟黑函重新驗看,一切無誤,這才收到懷裡。

林喜緩緩說道:“此去崑崙山,7千里海程,順風要走一個月,風高浪急。老臣安排阮明為陛下領航,想來萬無一失,陛下一聲令下,他就會護送紫螺盂登船。

海上慣例,遠航必大小船相伴隨行,小船要攜帶食水,無風則以大櫓拖帶大船。

這條海路途徑宮古、八重山、東番、白蒲延、三島、麻逸、毗舍耶、萬里石塘諸國,不少兇悍海族,老臣放心不下,特安排了兩條2百料小船保護陛下。舶長一為阮明之弟阮國,另一個也是唐營老水手,叫做陳華。”

崇文說道:“我的金山衛號,也要補足食水。”

林喜淡淡說道:“都已經裝在小船上了,就在港口中。”

崇文冷哼一聲,說道:“你是蓄謀已久,巴不得馬上送走我這個瘟神。放心,我答應的事情,絕不會賴著不走。”

林喜裝沒聽見,說道:“我聽說金山衛號水手不足,唐營可以派人操船。”

崇文冷冷說道:“不勞費心了,我龍王島有的是水手,天亮就到。”

林喜默然良久,嘶聲說道:“三島北岸,有一大港,名曰答陪。此地華商聚集,其最著者名許柴佬,泉州晉江人,此人是高帝安排接應陛下南下的忠臣,陛下萬萬謹記。”

崇文問道:“琉球不是最後一站麼?”

林喜說道:“三島才是最後一站。當然,阮明等人也一律歸陛下調遣,陛下就是把他們帶到崑崙山聽用也無妨。如果不用,把他們遣回唐營便是,一切聽陛下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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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尖刻的說道:“我可不敢用唐營大才,把我押赴崑崙山以後,立刻奉還。”

對崇文的冷嘲熱諷,林喜默默無言。終於,他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跪在崇文面前,說道:“老臣迫於王命,無禮於陛下,臣罪該萬死。”

崇文冷笑一聲,說道:“死的是我,不是你。”

林喜忽然老淚縱橫,嘶聲說道:“臣一片赤心,天日可鑑,老臣只為大康海疆安泰,高帝社稷鼎固,縱然違背陛下心意,也顧不得了。臣之所為,幾近跋扈,義不苟活,今生這是最後一面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請最後聽老臣一言。”

崇文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不知說什麼,這個老頑固葬送了他的野心,幾乎熄滅了他胸中的火焰,他對這個老人的憎恨,甚至超過了燕王。

可是這老家夥說的沒有錯,他不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子孫,甚至不是為了唐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高帝,為了祖父。難道,自己竟然和地下的祖父亡靈鬥爭麼?既然如此,高帝又為何傳位於自己,為何要把大好河山打的屍山血海。。。

如今,老家夥生命之火即將熄滅,一時間,崇文竟然有些茫然。

林喜沙啞著說道:“老臣深知,陛下英偉過人,能得人死力,彷彿高帝,崑崙山限制不住陛下的雄心壯志,陛下早晚會再創王霸之業。老臣只望陛下每遇大事,多想想高帝,不管怎樣,都不能敗壞高帝披肝瀝膽創立的康明之國。”

崇文默默無言,林喜再拜,撐著地板緩緩站起身來,退到艙門前,終於蹣跚離去,崇文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眼眶有些溼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