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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青淵

小黑驢在馬群後面,無聲無息的跟著。在孟一葦的控制下,小黑的速度沒有飆到極致。

這條大河的乾枯河床,掩埋在北疆的風雪裡。但是這群馬,或者說,應該是帶領馬群的那個人,卻能清楚的辨認出河道走向。

一萬多匹來自涼州朔西草原的野馬,在乾枯的河道中蜿蜒賓士,像是在這條大河裡重新揚起了黑色波濤。前方的目的地,就是北疆之眼,青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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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眼,不過不是翼陽城的陣法之眼,也不是孟一葦識海中,大魚脊背上的那只眼,而是整座偌大的北疆上,最深邃清澈的一隻眼。

青淵,是荒原上一條狹長的溝壑。北疆上幾條最大的河流,例如遼河、布拓裡江,都從涼州發育,最後注入青淵之中。

青淵是一道分界線,青淵以西南,荒原上還有縱橫交錯的水系。青淵以東北,則是毫無生機的荒原戈壁,青淵將所有的水系都截斷在荒原深處!

每當北疆短暫的夏季來臨,朔西草原就會延伸到青淵西岸。大群的動物,會從朔西草原上,長途遷徙至青淵,飲青淵水,繁衍後代。等到三個月後,荒原的夏季結束,已經可以上路的幼崽,就會跟著族群,返回草原。每年如此,往復輪迴。

這種長途遷徙,烙印在朔方原上所有族群的記憶力。只有最強壯的個體,才能完成幾千裡的奔跑,躲避荒人的圍獵,到達青淵,獲得異性的青睞,得以繁衍後代。也只有最健康的幼崽,才能在北疆的風雪凍住荒原之前,回到溫暖的西方草原。

這是一種優勝劣汰!荒原上的生存法則,比鐵環山脈以南的南方世界,要殘酷和真實許多。

這也是為什麼,世世代代生活在荒原上荒人,不能與南人融合的原因。荒人的意識裡,第一件要考慮的事情,就是生存!為了這個最基本的需求,荒人體內留存著最蠻荒的野性,也具備強烈的進攻性。

有人說,注滿冰河水的青淵,就像荒人的眼睛。狹長,純粹,卻凌冽。一個荒人可以眼神清澈的舉起手中的刀,砍下南人的頭顱,只是為了背走你家裡的半袋粗糧。

八百年前,荒人被大煜徹底趕出了北疆,可是青淵卻永遠會留在荒原之上。每年還是會有荒原上的動物,遷徙幾千裡,只為喝一口青淵水。

前面的馬群中,應該有很多馬,不止一次從草原跑去青淵。但是,在這天地冰封的北疆之冬,從草原上跑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跟在後面的孟一葦,已經看到了不下三十匹馬,從隊伍中脫離出來。這些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馬。長時間的奔跑,消耗了它們最後的力氣。枯萎的肌肉,已經帶動不起龐大的骨骼。在孟一葦的注視中,老馬獨自走進遠處的風雪中,只剩下瘦骨嶙峋的背影。

“各嘎!”座下的小黑,擔心的叫了一聲。

孟一葦摸了摸小黑的耳朵,安慰道,“你不會這樣的,就算老了,也能躺在家裡,嚼黃豆!”

“各嘎!”小黑安心了,埋頭繼續趕路。

安慰了小黑的孟一葦,則還在看著已經消失在風雪中的老馬。不禁想到,八百年前的荒人,是不是也是這樣?為了這個族群的生存,年老體弱的荒人,會獨自走出部落,一聲不響的消失在荒原的風雪裡?

孟一葦被陡然停下的小黑,拽回了思緒。扶了扶有些傾斜的行李架,孟一葦向前看去。原來,

前方的馬群也停了下來。

這時,孟一葦才發現,其實每一匹馬上,都馱著一個褡褳。停下的馬群,開始休息進食。這個季節的荒原,除了風雪,沒有任何東西。幸好每匹馬身上,都馱著備好的口料。

馬群分成兩兩一組,每匹馬都會找到臨近的馬背,把頭伸進同伴背上的褡褳裡,嚼上幾口。然後在再調換過來,讓同伴吃自己背上的食物。

每匹馬都不多吃,吃了幾口,就互相靠在一起,抓緊時間恢復體力。

孟一葦也從行李架上拿下黃豆袋,掛在小黑的脖子上,讓它吃個夠。

半個時辰之後,馬群前方,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嘶鳴,這個馬群,立刻又動了起來。

不用孟一葦提醒,小黑已經跟上。

現在孟一葦對領跑的那個男子,更加好奇了!這群野馬居然表現出了極高的組織性。在孟一葦眼裡,感覺這群馬更像是長途奔襲的軍隊。一靜一動,像是大軍開拔!能把這個龐大的野馬群,訓練到這個程度,前面的男子到底是誰?

前面是一處難得的緩坡,腳底下的河道,在這裡轉了一個灣,繼續向荒原深處延伸。孟一葦現在可以確定,腳下的河床曾經絕對是一條大河。只是不知道,為何變成了乾枯的河床。現在風雪掩蓋了一切,孟一葦也只能猜測,順著這條河床,一定能走到青淵。而從青淵的西北角,繼續向北三百裡,就是彤陽山了!

跟著馬群,已經跑了九天。馬背上的褡褳已經漸漸乾癟,不分晝夜的奔跑,讓最強壯的野馬,都瘦出了肋骨。

在又奔跑了五個時辰後,馬群再次停下來休息。這時馬群前方傳來一聲,比之前更加高亢的嘶鳴,整個馬群也跟著騷動起來。

孟一葦不知道頭馬的叫聲是什麼意思,但是看到每匹馬,都吃光了同伴背上的褡褳,孟一葦就知道,青淵不遠了!

繼續上路,這時,馬群的速度瞬間變快,好像是竭盡體力完成最後衝刺。

極天涯吹來的酷烈的風,被更加瘋狂的馬群劈開,縱使天威如獄,也被此時馬群迸發而出的生命力量,衝破,打散!

終於,長龍般的馬群逐漸開始降速。前面的頭馬已經停下,後面的野馬則向兩翼分散,慢慢的,所有的馬排成了一條直線。所有的野馬都像是在等待著什麼,終於一聲人類的長嘯響起,隨後所有的野馬都仰頭嘶鳴。

這一幕是極為震撼的!一萬匹跑過了幾千裡路的草原野馬,在朔方荒原深處,對著天地盡頭,盡情的鳴叫。

野馬群擋住了孟一葦的視線,但是孟一葦知道,前面不是什麼天地盡頭,而是青淵。

示意小黑轉向,一人一驢從繞過了野馬群的阻擋,終於看到了前面的景象。

荒原縱貫延伸,到了這裡突然就裂開了一道口子。沒有任何阻擋,一片冰封的大湖就出現在孟一葦的眼前。

岸邊的冰面是透明的,連湖底尖銳的石頭都看得清。可是離岸邊越遠,冰面的顏色就越濃。其實湖水是一樣清澈的,但是青淵卻從岸邊向中央逐漸變深。到了中心地帶,湖面以下已經是黑洞洞的深淵,那裡的冰面就是被深淵吸收了光線的墨青色,這也是這片湖水名字的來歷,青淵,青色湖水之下的無盡深淵。

如果有人能從天空中向下看,青淵的形狀確實像一顆狹長的眼睛,就像荒原是一個躺臥的巨人

,正在睜眼望著上天。湖水則從外向裡,顏色逐漸變深,從透明變成淡青色,再變成青色,再到深青色,最後是中心的墨青色,一圈套著一圈,組成這只巨大眼睛的瞳孔,逼真至極!

孟一葦沒有看到青淵湖的全貌,也就無法看到這只巨大的荒原之眼。如果能看到,他一定會大吃一驚。這只荒原之眼的形狀,簡直就跟大魚脊背上的眼睛一模一樣。不過,一個是詭異黃色眼仁,一個是清幽神秘的瞳孔,兩者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孟一葦此時沒有想到兩者之間的聯絡,他現在被湖面上傳來的號子聲,吸引了心神。

“快,快,後面的人,拉好網頭,換上最好的那幾頭牛,對了,對了,拉好……”一陣大聲的呵斥聲,帶著北地濃重的口音。這個聲音又說了幾句語調拗口的話,孟一葦知道這是北地土語,是在荒人語言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口語,現在被北疆幾個少數部族使用。一陣喧鬧之後,這個聲音又換成了南語,喊道,“起網嘍!”

最後三個字好像是唱出來了,拖出長長的音調,聲音遼闊,傳遍了整個冰面。

隨著他一聲令下,幾聲響鞭就抽中了風雪,低沉的牛叫,伴隨著吱吱呀呀的轉盤鉸動聲,向著湖岸走來。

終於,一直巨大的牛角挑開了風雪,進入了孟一葦的眼簾。

居然是一頭白牛!

這頭白牛斷了一隻角,但是斷角上卻穿了一個銅環,隨著白牛的走動,銅環一下下的撞擊牛角,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這個聲響不大,站在岸邊的孟一葦聽不到,但是白牛身後的同伴卻可以聽到。

斷角穿環的白牛是領頭者,後面還有它的五頭同伴。六頭白牛,雖然沒有白少鹹在太清夜宴上,供上的那只白牛首那麼大,但是也像一座座小山。

這些白牛身上都套著手臂粗細的纜繩,纜繩的末端不知道拴著什麼東西,但是卻讓六頭雄壯的白牛呼哧呼哧,不停的噴著白氣。

孟一葦牽著小黑驢,踩著冰面向前走去。

從白牛身邊路過時,領頭的斷角牛只是側頭看了一眼,就繼續向前走去。白牛生性溫和,和他們碩大的身軀,形成了強烈反差。

順著白牛身後的纜繩,孟一葦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絞盤,而絞盤後面是一個兩丈圓的冰洞,此時冰洞周圍站了一圈人。

這些人骨骼誇大,穿著厚厚的皮襖,更顯得高大健碩,幸好孟一葦比他們還要高。

看到一個高高的身影,牽著一隻小毛驢,從岸邊走了過來。一直關注著冰洞的人,都站直了身軀,向這邊望來。

靠近絞盤站著的,是一個沒有帶皮帽的老頭,滿頭的銀髮在風雪中飛舞。

“哈哈,那老孃說你會在一個月內,將貨物從緬州送過來,我還不信,現在沒想到,真的到了!”老頭聲音洪亮,正是剛才喊起網的人。只聽他繼續說,“剛才聽到萬馬齊鳴,就知道午大人,果真名不虛傳啊!”老頭說著蹩腳的南話,但也算吐字清楚。

孟一葦知道他們認錯人了,他們要等的顯然是那個領著馬群奔跑的男子,而不是自己。

剛要解釋,就聽冰洞邊上的人驚喜的喊道,“出魚嘍,出大魚嘍!”

孟一葦聞聲看去,冰洞中被拉出一個巨大漁網,漁網裡裹得都是撲稜稜跳動的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