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有人及時托住了暖錦即將軟倒而下的身子。
暖錦有些意外,勉力的睜開眼睛,可入目的不過是一個模糊的人影,藏在一片混沌之中,無法看清面容。
她渾身無力,躺在那人懷裡痛苦的瑟瑟發抖,她的意識若有若無,在覺得自己將要昏厥過去的時候,便又清醒過來。
暖錦抓住這人的手臂,奇怪的是對方竟有一種熟悉之感,周身泛著淡淡蓮香,如清風朗月,輕輕一嗅,可以讓人莫名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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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暖錦看著那人的臉,疑惑的問了句。
而近在咫尺的人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抱著她的手微微發顫,半晌也未說出一句話。
興許是這感覺太過熟悉,暖錦從起初的疑惑,慢慢地轉為懷疑,再到震驚的無以復加。
而她細微的每一絲表情,都完完全全的映在了對方眼簾。
暖錦有些不敢置信,試探的喚了聲:“岑……潤?”
月光揮退烏雲,皎潔的撒下銀茫,映在他們二人的周身,仿是鍍上了銀色的仙障。
“是我……”他終於開口了,嗓子卻是異常的沙啞,彷彿是帶著無邊的苦澀。
“真的是你?”暖錦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慢慢伸出雙手,顫抖的拂上他的臉頰。
她的指尖冰涼,劃過岑潤的眉眼,蜻蜓點水般的掠過他的嘴唇,到了最後,暖錦幾乎是熱淚盈眶,雖然依舊無法看清楚,可她知道,真的是岑潤……
“你怎麼來了?”暖錦眼眶一紅,眼淚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落下。
岑潤心疼的用指腹抹去她的淚痕,他也不曉得自己怎麼突然間這樣大膽,興許是出了皇宮,興許是萬萬沒料到暖錦的情況竟這樣危險,那種恐要失去她的恐懼,迫得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我擔心你,想來看看你。”
暖錦虛弱一笑,那種無邊無際的痛苦又再次襲來,她強忍著不適:“你就不該來的,你不該看見我……這個樣子……”
岑潤沒法子再說出話來,他只覺得一顆心被絞成了千萬碎片,輕輕一吹,整個人便魂飛魄散了,他收緊了懷抱,將她密不透風的擁進懷裡:“別怕,師父來了。”
暖錦微微一怔,容淵竟然真的趕來了,只是不知道此時的自己還能不能得救。
她還想好好的看看他,還想好好的同他說一說話,還想偷偷的告訴他,其實自己……一直都很想念他……
可怎奈全身就像是被放在火爐上炙烤一般的痛苦,那種麻癢的感覺,順著骨縫鑽進每一處血脈當中,讓暖錦不自覺的顫抖起來,然後慢慢的,那種窒息的感覺又再次襲來,她陡然睜大了眼睛,抓住岑潤胳膊的手猛然收緊。
“唔……”
“暖錦?”岑潤臉色一變,見暖錦痛苦的渾身顫抖,嚇得有些手足無措。
“好……痛……”暖錦咬牙切齒,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
岑潤不敢再耽誤,起身將暖錦抱了起來,飛快向帳內跑去,就在掀簾一瞬,和裡面衝出來的人險些撞在一起。
還好他們都是身手矯健,才得以堪堪避過,可待看清對方後,他們均是一怔。
靳相容旋身向後退了兩步,神色複雜的看著岑潤,見他懷裡抱著早已昏迷不醒的暖錦,眉頭微微一蹙,冷聲冷語道:“將長公主給我。”
岑潤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就是這一個細微的小動作,便讓靳相容臉色大變。
這可真叫冤家路窄,他心裡作死的罵慘了太子,讓他找來容太傅,誰讓他把這個不要臉的太監找來了?
他剛要發作,從帳子裡有走出一人來,一頭銀髮靜靜地披散在身後,就這樣站在月色裡,更顯的出塵脫俗。
“把長公主給我。”容淵站在那裡,肅穆而立,有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
岑潤沒法子,這才將暖錦交給容淵。
容淵小心翼翼的接過暖錦,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岑潤,沒說什麼,轉身回了帳子。
靳相容滿腔的怒火,只是現在暖錦情況危急,他沒法子發作,狠狠的看了岑潤一眼:“外頭伺候!”
岑潤面色一僵,躬身道:“奴才遵命。”
靳相容冷哼了一聲,發狠的打起簾子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帳子裡容淵正在專心為暖錦診治,而陶陶和南一則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床榻邊。
暖錦臉色難看的緊,眉頭緊促,渾身不可抑制的顫抖著。
靳相容一見容淵神色嚴肅,便知道暖錦情況緊急,他不安的走了過來,不敢打擾容淵,只得用眼神詢問南一。
南一眉頭緊鎖,不易發覺的搖了搖頭。
“容太傅……長公主她……”
容淵沒有說話,手指靈活,瞬間幾枚金針便刺入了暖錦的穴道中。
起初她只是輕輕的痛吟,到了後來,隨著金針的逐漸深入,暖錦痛苦的喊聲便越發的強烈,讓人聽著,都要覺得感同身受了。
“去把岑潤找來。”容淵額際冒著薄汗,手上的速度不減,頭也不回,冷聲對身後的靳相容吩咐到。
靳相容有些不情願:“太傅,我也可以……”
“你會醫術?”容淵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靳相容的話,沒有任何嘲諷的意味,只是平和的問了一句。
靳相容啞口無言,心再有不甘也不敢耽誤時間,最後只得負氣的轉身出了帳子。
岑潤正安靜的侍立在帳外,因不是在皇宮裡,所以他並未著太監的官服,而是穿了一身墨藍色的錦衣。雖然再怎樣的不服氣,靳相容也不得不承認,論皮囊,岑潤確實是一等一的好看,這樣平常的打扮,倒更像是富貴人家的俏公子,半點卑賤的感覺也沒有,任誰都想不到他會是個太監。
也難怪他的暖錦會在岑潤面前栽了跟頭,這樣的人,就是放在自己房裡當擺設,也夠叫人賞心悅目的了。
“駙馬爺有何吩咐?”靳相容還沒說話,岑潤倒是瞧見了他。
他眉目溫和,沒有半點忤逆的神情,依舊恭恭敬敬的對待靳相容。
靳相容倒是真的佩服他,人前人後裝的可夠一本正經了。
“容太傅喚你進去幫忙。”
“是。”岑潤頷首,微微躬身剛要挑起帳簾,就聽靳相容在旁說了一句:“若是不盡心,本駙馬砍了你。”
岑潤聞言一笑:“請駙馬爺放心,奴才定當拼命而為。”說完便進了帳子。
靳相容剛聽出來不對,他一個奴才憑什麼為暖錦拼命?可還沒等自己責難,那人早就沒影了。
他心中氣結,發誓總有一天飛親手宰了他不可!
岑潤進了帳子,見容淵依舊在暖錦身側忙碌,他不敢再耽誤,急忙走了過去。
“遞針。”
“是。”岑潤眉頭一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明白暖錦定是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所以師父才會喚自己進來幫忙。
容淵手速飛快,落針極穩,可在陶陶和南一看來,只覺得他手起手落,跟本看不清何時下了針。
岑潤也不說話,隨著容淵的速度,飛快的將金針遞給他,他們二人不聲不響,配合的倒是極為的默契。
這一夜過得極為難熬,簡直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暖錦一直昏迷不醒,就連像容淵這樣的絕世神醫,額際都微微冒了汗珠,可想而知她的兇險。
靳相容就在他們二人身後,沉默的看著暖錦,天知道這一個月來自己是怎麼度過的,他真巴不得中毒的是自己,要死的也是自己。
他一直以來都自詡膽大包天,是個渾不怕的性子,可曾經他孑然一身,沒所牽掛。
而現在不同了,他有了暖錦,就這樣深深的刻在眉間,印在心上,他寶貝了這麼久的女子,從未想過有一日會與她陰陽相隔。
而真正到了這樣的一天時,他才發覺,自己根本沒法子去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原來自己並不是百毒不侵,也不是天地不怕,他怕她,怕她就這樣的不辭而別,怕自己被她拋棄,孤零零的被扔在這世上。
怎麼會這樣子愛她?他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在他反應過來時,便已淪陷,不可自拔。
天邊終於擦亮,這一夜即便再怎樣的漫長,也終究有結束的時候,而容淵與岑潤,卻是一夜未歇,直到了現在,才放開手起身。
靳相容抬起酸僵的脖子,不明所以的看著容淵:“太傅?”
容淵吐了一口氣,像是憋悶了良久,終於忍不住低咳了起來。
岑潤一驚,忙去扶他,容淵只是擺了擺手,好不容易才平復了下來。
他吐了一口濁氣,神色稍顯疲倦,看著靳相容道:“小錦的中的蠱蟲之毒名喚‘歸心’。”
“歸心?”靳相容訥訥重複了一遍,不明白明明是萬惡之毒,何來叫得這樣文雅?
容淵繼續道:“小錦的毒已經深入肌理與血脈當中,若是分十成來說,那麼小錦的毒便是已經到了九成,這只蠱蟲在進入身體後,會以血脈為媒介向身體的四處散去,最後會襲向心臟,便是救無可救,必死無疑,所以才名喚‘歸心’。”容淵指了指暖錦“她身上的這些紅線便是蠱蟲遊走的痕跡。”
容淵輕輕開啟了暖錦的衣襟,果然那條紅線順著肌理延伸向心臟的方向,幾乎還有少許,便到達了終點。
岑潤有些臉紅,不易察覺的移了視線,容淵卻沒管這些,繼續說:“現在蠱蟲在這裡。”他點了點距離心臟不遠處,紅線的末端“我的金針已經將它攔至此處。”
靳相容眼睛一亮:“就是說暖錦沒事了。”
容淵搖頭:“這是最後一步,也是致命的一步,這枚針封鎖在這,若是拔出只有兩種可能。”
靳相容仔細的盯著紅線末端的那枚金針,費力的聽著容淵所說。
“一是蠱蟲會從原路折回,暖錦便無性命之憂。二是,蠱蟲受激,勇往直前……”最後容淵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意味深長的看著靳相容。
“勇往直前?”他盯著那一點,再往前去就是心臟了“暖錦會怎樣?”
“則瞬間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