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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夜半抄書

  棲梧宮離著太子所住的東宮並不遠,歷代都住著品階較高的公主,到了這一代更是住進皇帝的寶貝疙瘩,南辰國的嫡公主。

這棲梧宮也在當年大肆修整過一番,全按照樓暖錦的喜好翻建,公主不喜金碧輝煌,倒是獨獨對江南的小橋流水頗為喜愛,所以宮內亭臺樓閣,蜿蜒錯落,種植著大片的鳳凰樹,到了花開季節,鳳凰花朵朵綻放,闔宮上下均是滿目的紅,叫人瞧見了,直能震撼到骨子裡去。

所以比起東宮的雄偉,這裡更像是另一個世外桃源,每一處都精心打磨過,考究的堪比乾德宮,而當年參與修建的,就有岑潤一個。興許是知道暖錦喜歡鳳凰花,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竟能將這樣一大片的鳳凰樹移植而來。當初暖錦見了,直直的震驚了半晌,覺得岑潤坐上了大總管這個位置,實在名至實歸。

月光稀薄,現在還不是鳳凰樹的花期,少了那一份炙熱,倒是多了些許清幽。岑潤吸了口氣,腦子裡雜七雜八想的竟是在錦繡山上的那些個歲月,日子並不長,只佔據了他小半生中不起眼的一角,卻也是最寶貴的回憶,半點也不敢忘記。

後面跟著棲梧宮的管事太監,已經在宮門口等了好一會子,說是暖錦公主正在發脾氣,他聽了後極為難得的寵溺一笑,無奈的搖了搖頭,依舊踱著不緊不慢的步子。

這是宮裡頭的規矩,做奴才的不能在主子面前失了分寸,撒丫子就跑?那不合規矩。

過了迴廊,暖錦公主的寢宮就在後面,看著不像宮殿,沒那麼宏偉巍峨,倒是像富貴人家的繡樓,處處透著婉約,這是他花了心血的,沒人知道當初修建這棲梧宮時他用了多少的苦心。

岑潤在門口站定,含著頭躬著身子道了句:“奴才岑潤參見嫡公主。”

裡面沒有什麼響動,岑潤也不急,就這麼恭敬的候在外面,月光劃過他精緻的側顏,鍍上了銀質的光輝,美的不成樣子。

過了片刻,才有個聲音應了句:“進來吧。”

岑潤撣了下衣袖,絳紫色的卷邊袖口閃過細碎的光亮,是上等的料子,用來區別地位的不同。他撣的很仔細,畢竟是三月裡的夜晚,行至一路,難免沾染上寒氣,女孩子天生都怕冷,他怕過了寒氣給她。

宮門被人從裡面開啟,露出一張清秀的小臉,是樓暖錦的貼身丫鬟陶陶,見著岑潤,先是俏生生的問了句“大總管好”,之後又蹙了眉頭向裡面使了個眼色,壓低了聲音道:“公主正在裡面發脾氣呢,說是書太厚,抄到天亮都抄不完,容太傅不懂得憐香惜玉,這會子他老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那位貴主兒關照遍啦!”

岑潤舒了唇角,露出一抹淺淡的弧度,點了點頭舉步走了進去。

寢宮內燭火通明,紅衣宮裝麗人此刻正伏在案子上奮筆疾書,聽見有人走了進來,也沒抬頭,語氣不甚友好的開口道:“大總管下值啦?以為您打道回府歇腳去了呢!”

岑潤站在下首,聽了暖錦的嘲諷也不解釋,依舊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奴才岑潤見過嫡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暖錦總算肯抬起頭來,隨手將毛筆一扔:“這就咱們倆,別跟我千歲,真活了千歲還不成老妖怪了!你怎麼才來?我以為您貴人事多,我這個公主的小事都入不了您大人的眼了呢。”

岑潤含著首,畢恭畢敬道:“主子的事再小都是大事,只是午後不得閒,皇上招了大臣們進御書房,這會子剛剛回寢宮睡下,奴才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

“得得得,您那嘴皮子溜兒,一般人說不過你,快來!”暖錦向他招了招手“容太傅黑了心肝兒了!這麼厚的書都要我抄完,眼下不過抄了兩成,就覺得快要脫胎換骨了!”

岑潤抿唇一笑,緩步走向桌案旁,案子上雜亂無章的堆放著已經抄完的課業。

他微微眯起了鳳目,拿起一張看了起來,暖錦的字跡娟秀又透著大氣,到底不是一般閨閣裡的姑娘,天生就帶著王者之氣,透過筆尖,依舊可以宣洩的淋漓盡致。

“陶陶!還不快點給大總管上茶準備紙墨!咱們現在求著人家,人家就是大爺!”暖錦邊說邊將岑潤拉了過來,起初他不敢坐著,沒聽說哪處宮裡主子站在一邊奴才坐著的,這是大不敬,拉出去板子都不用賞,直接砍頭。

“讓你做你就坐!怕什麼,這是在我宮裡,誰敢議論半句,本宮就割了他的舌頭!況且你今兒任務重,書抄不完,明兒我就得挨罰,我挨罰了就得找你墊背,所以這是關乎到我們倆個安身立命的事,你且認真著點,把態度端正到像對著我父皇那樣!”說完又向著一屋子的丫鬟太監揮了揮手“得了,你們也別跟這乾瞪眼了,都下去吧,這有大總管在,出不了岔子!”

“是,奴婢、奴才告退!”

岑潤好笑,明明是嫡公主,言談舉止卻哪裡有半點主子的架子?可她也不是對著哪個奴才都一樣,別人面前端的板正,也只有待自己肯這般的親近。他是個奴才,不能奢求的更多,有她待自己這般的和煦,是他幾輩子都不敢想像的福氣。

“公主放心,奴才一定盡心盡力。”說完便拿起旁邊的毛筆接著暖錦的筆跡繼續抄了下去。

岑潤這人辦事靠譜,否則也不能坐上大總管的位置,他雖然沒保證一定會抄完,但至少他沒拒絕,就說明他是有把握的。他就這點好,做事有分寸,從來不靠耍嘴皮子得事,這樣的人穩當,放在身邊一百二十個的安心。

暖錦百無聊賴,有了岑潤她便可以放心不少,正巧旁邊放著一盞燕窩,她便歪靠在美人榻裡,有一下無一下的攪拌著白玉碗中的晶瑩。

“岑潤……”

“嗯?”岑潤從筆墨間抬起鳳目,見暖錦並沒有看向自己,依舊望著眼前的白玉碗發呆。

“你是父皇身邊的人,肯定聽說過母後和容太傅的事吧?”

岑潤面色不變:“公主指的是何事?”

暖錦知道他在同自己打太極,她也不惱:“這話原不是我們這些當小輩的該議論的,其實我知道玄寧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他不同我說,就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宮裡多多少少總有些流言蜚語,更何況我母後盡得父皇寵愛,闔宮上下的那些個妃子貴人們眼紅的人多了去,背後詆譭母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暖錦頓了一下,難得有一抹憂愁爬上眉梢:“那些話背地裡聽都能叫人背過氣去,她們說、她們說……我母後水性楊花,先是嫁了容太傅,後又嫁給我父皇,最後又同容太傅好到了一處,給父皇戴了頂大的綠頭巾……”

“公主殿下這麼聰明,怎麼能相信這些流言蜚語呢?”岑潤雖然面上看不出什麼,心下裡倒是有些震驚,這事原本是秘辛,想不到連暖錦也知曉了。

“我倒不是信那些流言蜚語,就是覺得有些難過……”

岑潤嘆了口氣,剛想繼續安慰,那邊的暖錦甚是哀怨道:“我怪道自己這麼個大美人見天兒的跟容太傅面前晃悠他都不動心!原來心底是藏著個人呢!藏誰不好,竟然藏著我母后,這叫我怎麼去爭呢?爭贏了爭輸了都沒臉面,平白叫人戳著脊樑骨說我們娘倆愛上同一個爺們兒?你別看我母后平時溫柔個人兒,惹急眼了,她能把我的黃帶子擼了!”

這一番話說的驚世駭俗,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岑潤也驚得合不攏嘴,有些愕然的看著樓暖錦。

樓暖錦抽空瞥見了他鳳目裡的震驚,這才驚覺自己口無遮攔,想想也覺得沒什麼,這宮裡想害她的人太多,可無論是誰,都不會是她的小哥哥。

“公主,這話可萬萬不能同第二個人說起,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不能同他說,您可定要記得。”

岑潤斂了鳳目裡的溫潤,認真的看著她,後者有點害怕的點了點頭,就像小時候犯了錯被她哥子和岑潤輪番說教那般:“你別這麼兇,沒得叫我害怕,這不是同你嗎,我才敢說些心裡話。這事我從未對旁人講過,包括玄寧,你別惱,以後再也不說了還不成?”

樓暖錦端著白玉碗,可憐巴巴的瞅著岑潤,叫他心裡泛起無限漣漪,可也不過是一晃,他便又恢復成了往常:“公主言重了,奴才怎麼敢兇您,只是這事可大可小,關係到皇后娘娘和容太傅的聲譽,還是謹慎些為好。更何況……”

岑潤蹙了下眉頭,並不深的痕跡,淡淡的從鳳目裡溢位一些不明所以的落寞,細微的令人無法察覺:“公主年紀還小,容太傅無論怎樣的優秀畢竟也是您的師父,差著輩分,於理不合。”

“我知道……”提起這個,才叫暖錦愁的心肝肺都痛,她是不在乎年紀的,他雖然比她大了許多,可這又能怎樣?父皇最小的妃子也不過和自己一般大,所以年紀不是問題,可問題是他們之間有著身份的鴻溝,那位是她師父,硬要和他到一塊,那就是有悖倫理,祖宗都會跟著蒙羞。

她的祖宗不同旁人,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容太傅是她懂事以來第一個喜歡上的人,沒成想還沒開始體會情愛其中的妙趣,就要慘敗,做公主有什麼好的?照舊為著個爺們兒悲秋憫月。

他們二人都沒了話,寢宮裡瞬時靜的要命,只有偶爾響起的燭火爆裂聲,和湯匙碰撞白玉碗的清脆聲,成了這寂靜宮殿裡的唯一響動。

過了許久,才聽見岑潤溫和的聲音,沁染在夜色裡,溫柔的可以擰出水來:“公主…..喜歡容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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睏意襲來,暖錦強睜著眼睛看著桌案前握筆的男子。燭火映在岑潤的眉宇間,微微顫動著,隱約像是要結出一層露水來。他們也算是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記憶裡他還是錦繡山上的那個小哥哥,漂亮、聰明又沉穩。

“嗯,喜歡,容太傅模樣好,學識淵博,往那一站跟個神仙似的。”暖錦微微闔上眼睛,聲音逐漸輕了下來,她沒在聽清岑潤後面又說了什麼,腦海裡反覆想的竟是,世事變化無常,兒時的她怎麼能想到,自己搖身一變成了身份尊貴的南辰國嫡公主,而記憶裡有著溫潤笑容的小哥哥,卻成了永世無法翻身的低賤奴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