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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坦白

麗娜的話令黎諾有些莫名不安,但身處此時此景中的他始終滿心愛意,他只覺得麗娜是怕自己配不上他。

他飛快地回想著他所瞭解的麗娜,難道說麗娜在意的是被邪教徒抓走的事嗎?

“傻孩子,無論你過去是怎樣的,現在的你我都一樣喜歡。”黎諾輕撫麗娜的頭髮,讓後者感覺很是舒服。

越是舒服,麗娜卻似乎越是不安。

“不是的!我……我有事情瞞著你……你不知道我被先生接納以前是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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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娜的話稍稍戳痛了黎諾——他也同樣瞞著她自己的過往,為了避免進入錦頌城他甚至不惜向她撒謊。“其實我也有事情該向你坦白……”

“那……”麗娜一時有些遲疑,隨後嘆了口氣。

她張望了下,拉著黎諾坐到不遠處的一塊平整的石頭上,聽著不遠處的清泉叮叮噹噹地流動,望著遠處層次豐富的山林,感受著春日輕風撫面,她決定告訴他。

她告訴他,在東灣,像她這樣的原住民柯裡芬人地位極低,南方大沙漠的來客——往往被稱為“沙民”的亞穆裡赫人——征服了柯里芬河流域,使得大量的柯裡芬人淪為奴隸,被到處賤賣。

她正是被賤賣的其中一員。

當時她還只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對父母都已經沒有什麼記憶,由於年齡小,力氣不夠,主人家們都不太喜歡她,使得她被轉賣過好幾次。從小幹著髒活苦活,又常常遭受鞭笞,只讓她覺得自己是又髒又賤的人——尤其是看到過沙民貴族的大小姐們的生活之後。

然而她不經意間暴露出了魔法天賦,不受控制的魔法力量使她在最後一任主人家常常壞事,讓主人非常惱怒,不得不再次將她扔到奴隸市場。

當時薩嘉洛正在柯裡芬河畔撒裡達城遊歷,因此發現了她。

“先生說像我這樣的好苗子竟然被賤賣為奴隸,實在是暴殄天物。”麗娜不好意思地笑笑。

後來的事情黎諾便都知道了,薩嘉洛買下麗娜,卻未把她當作奴隸,而是當成女兒一般照顧,又教會她魔法。剛開始時麗娜進步神速,進入中級以後,她卻發現自己怎樣都很難提升了,她常常為此感到愧疚。

黎諾也知道麗娜的魔法水平,這個女孩兒除了有些時候會跟自己翹課外出玩耍以外,大多數時候都很認真,認真之人卻取不得一個好結果,無論是誰都定會感到沮喪。

更何況麗娜這種從小為奴的女孩,一定深知做不好事情的後果。

黎諾心疼地摟了摟麗娜,感覺到她身體的微微抽動,稍稍轉頭望去,她果然啜泣了起來。他連忙伸手幫她擦擦眼淚。

“不用害怕,麗娜,現在有我保護你了。”

麗娜用力地點點頭,用力地嗯了一聲,而後又弱弱地說:“你真的不在意嗎,我可是奴隸出身的……”

黎諾語氣有些自嘲:“我也不是王公貴族或者有錢人,我其實也只是錦頌城的貧民,要不是因為有魔法天賦,被期盼著改變命運的父母送去學習魔法,我的生活也不會比奴隸好上多少。”

“唔……可是我還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黎諾哀嘆著說:“那你聽完我的坦白就不會這麼覺得了。我是個騙子,我其實沒有帶你去錦頌城,我們去的是錦頌城旁邊的一個小鎮,因為我害怕面對父親,面對我曾經的師兄弟們。因為,我是殺人犯。”

麗娜有些驚訝。

“我殺的可不是邪教徒或者在戰場上殺敵什麼的……我殺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當時的導師,這名惡魔的名字叫赫裡達,說起他我依然感到噁心。

“因為,他竟利用我,對我母親做無恥的事!從我拜他為師開始,他就看不起我們這貧困的一家,我父親忍受了他多番羞辱之後依然堅持要他受我為徒……要是當年父親看清楚他那醜惡的內心就好了。

“這名惡魔一直冷落我,故意不教我真正的魔法知識,直到我母親親自獻身之後……這禽獸不如的惡魔才對我態度稍微好些,結果卻讓我撞見了他們那無恥的事。

“我再也受不了這樣的侮辱,我用他所教給我的魔法當場殺死了他!”

說完這些,滿腔悲憤的黎諾已經漲紅了臉,大喘著氣,顯然當年的怒氣至今沒能消退。

麗娜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了,一時有些慌張,“可是……你做的是正義的事,這種惡魔就應當除之而後快。”

黎諾此時青筋暴起,眼眸中似乎有著沖天的火焰,這火焰又很快被洪水所淹沒,變得冰寒。“然而我害死了我的母親……她幫我頂了罪,受著我那些不分好歹的師兄弟的聲討,親自上了斷臺頭……而我,竟然沒能救下她……”

他低著頭,咬牙切齒地說著,豆大的淚珠掉落地上。

“黎諾……對不起……對不起……”麗娜既心疼又愧疚,連忙主動抱住了他。

“不……麗娜,你是我最大的安慰了,你是命運贈予我的禮物,如果沒有遇到先生,沒有遇到你,我即使活下來,只怕也會淪為邪教徒。”

聽見黎諾說起邪教,麗娜臉色有些陰沉下來,黎諾只怕她是又想起了在梵泉森林時的經歷,有些不忍。

“抱歉,麗娜,我既是騙子,還是殺人犯,得知這些真相之後,若你棄我而去,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說什麼傻話呢,黎諾……既是你的心裡充滿了悲傷與怒火,那麼唯有我才能平撫你的心情。”麗娜抬起頭來,破涕為笑,她的笑臉一時讓黎諾覺得美不勝收。

黎諾嘆道:“哎,我們本是出來遊玩放鬆心情的……”

麗娜蹙起眉,有些愧疚地說:“不怪你啦,都是我提起來的……不過,現在我們互相之間都沒有秘密了,這讓我很開心!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就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黎諾認真地點點頭,“嗯,一生一世都在一起。我請求繆莎的守護神、詩與歌之神希裡安為我們見證,為我們庇佑,我將永遠保護麗娜小姐,直至我們離世為止,再不分離。”

麗娜也說:“神明在上,我也在此發誓,我將永遠跟隨和照顧黎諾,直至離世。”

說罷,兩人緊緊相擁,額頭相抵,兩人的嘴唇漸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