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依然沉默。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顧小楓好像是在和凌霄說話，又像只是一個人的自說自話，“是我的生日呢。我真的……好想我的家人。我好想回家，想吃蛋糕、吹蠟燭、許願，想吃一熱乎乎的長壽麵……最好再和朋友們聚聚餐，收點鮮花呀禮物什麼的，大家喝點小酒、唱唱K，然後大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大家一起給我唱生日快樂哥……我真傻，為什麼以前會覺得這樣的生日聚會俗氣的掉渣呢？”
顧小楓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說出自己曾經的生活。
不屬於這裡的另一種生活。
凌霄一定覺得她在胡言亂語吧，她想。
“什麼是蛋糕？”顧小楓聽見凌霄問。
“……就是一種糕點，用雞蛋做的。我們那裡過生日流行吃這個。”顧小楓簡單解釋道。
“什麼是唱K？”凌霄又問。
“就是……大家在一個KTV……在一個可以很多人一起唱歌的場所一起唱歌、喝酒、
玩骰子……”
“你在此歇息一會兒吧。”凌霄說完，轉眼消失在院子裡。
“……”顧小楓嘆口氣，院子只剩下她一個了，侍從們畏懼凌霄，從不敢過分靠近，也不與顧小楓親近，她起身走到空曠的八角亭裡，斜倚在美人靠上，屈起雙膝，抱緊自己的雙臂，感覺自己孤零零的。
不知不覺她竟睡著了。
醒來時，身上蓋了厚厚的毯子，院子裡燈火通明，亭子裡的桌子上，不知何時擺上了一些裝滿食物的餐盤和酒水。
更離奇的是，院子坐了一隻“樂隊”，有古琴、琵琶、笛子、簫、鐘鼓、箜篌等等樂器十幾種。
見到顧小楓醒來，樂隊就開始吹拉彈唱，並有人和樂聲唱道：
“願君朝夕丰姿潤兮，雅宴畫堂會諸親。盼君和樂永未央兮，繁花晴昊春長存。九重天望仙人拜兮，凌雲海伴鯤鵬行。壽數無極比松椿兮，容顏如玉暗瑾瑜……斟美酒兮對月中人，品佳餚兮念高堂情。年年今日兮禱仙真，歲歲今朝兮喜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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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情況？
凌霄不知何時出現在八角亭內，氣定神閒地撩起袍裾坐了下來。
第坤也突然現身顧小楓身後，指引她坐在擺滿各色食盤的桌子前，在樂聲中湊到他耳邊道：“靈汐姑娘，這是尊主為你安排的生辰宴，請慢慢享用。”
第坤說完就後退幾步，站在亭子最邊緣的地方候著。
一曲唱畢，第坤過來問道：“靈汐姑娘覺得這曲子可好聽？”
“挺好聽的……”顧小楓有些搞不懂，凌霄這是唱的哪一出？
“這是在下從凡間宮廷中請來的最善樂技的伶人，靈汐姑娘喜歡的話，可以一邊品嚐美食，一邊欣賞雅樂。”
顧小楓看看面前的美食，又看了一眼與他隔著一個座位的凌霄，一臉的詢問之色。
“凌尊主，你不會真的是在給我過生日吧？”她見凌霄沒有主動回應，於是問道。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凌霄澹澹道。
“……好吧，謝謝。”顧小楓揣測凌霄或許是閒的，她不覺得驚喜，倒是有點驚嚇。
“靈汐姑娘，你嚐嚐這道‘蛋糕’，是否合你口味？”第坤在旁邊指著一個盤子說道。
顧小楓順著第坤的手指看過去，默了片刻，然後失控笑出聲。
那是一盤雞蛋糕。
·
“難道這不是靈汐姑娘所說的‘蛋糕’？”第坤一臉失望和惶恐，他看了一眼凌霄，向顧小楓虛心請教道，“不知靈汐姑娘所說的蛋糕是什麼樣的？”
“呃……形狀是相似的，就是少了點東西……”
“少了什麼？”第坤問。
“雞蛋要和上麵粉一起烤……做好之後，上面要插上生日蠟燭，還有……”
“還有什麼……”
顧小楓說到一半，意識到就算自己說得再清楚，他們也未必會做，於是決定放棄了，改口道：“還有就是蛋糕一般都比較大，需要用刀切成小塊，大家一起分著吃。”
“在下明白了。”第坤點點頭，對凌霄躬身道：“尊主，在下這就去叫人再做一份。”
凌霄微一抬頭示意他快快去辦，第坤瞬間又從亭子消失了。
一刻鍾左右有侍女端著一盤新的“蛋糕”來到了八角亭，正正擺在了顧小楓面前。
那有一個磨盤那麼大小的雞蛋羹上面，插著兩隻金漆鳳凰紋的大紅蠟燭，像極了洞房花燭夜的用的那種，兩隻大紅蠟燭插在兩個精美的銀燭盤裡，擋住了留下的蠟淚。
另兩個侍女將一把菜刀、幾個空碗盤用托盤恭恭敬敬地放到顧小楓面前，戰戰兢兢地退身離開。
顧小楓看著大紅蠟燭雞蛋羹陷入了思索——這蠟燭臺是怎麼插在雞蛋糕裡面不倒的？
“靈汐姑娘，這次是否對了？”第坤在旁邊，客客氣氣地問。
“對、對……”顧小楓深吸一口氣，忙點頭答應，深怕再折騰出這個地魔使的奇怪新創意來。
她看了一眼凌霄，那人不動如山，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猜不出心思。
火魔使火離、水魔使澤蕪、風魔使訓風突然出現在八角亭外，齊齊像凌霄躬身行了禮，然後端坐在亭外石凳上。
“那我許願啦。”眼前兩盞灼灼的紅燭映襯的她和凌霄都是滿面紅光，顯得非常喜慶。她微微一笑，雙手合握放在胸口，閉上眼睛，認認真真地許了一個願，然後睜開眼睛，吹滅了蠟燭。
“可以吃蛋糕啦。”顧小楓許願儀式完成，取下兩盞大紅燭並排擺在桌子上。
“那在下現在來為靈汐姑娘切分蛋糕，如何？”第坤在一旁得到指令，才湊過去溫和地問道。
“好呀。”顧小楓點頭答應。
第坤拿起那把菜刀，目光專注，聚精會神，把刀落在了那磨盤大的雞蛋糕上。
“……要不我來幫你？”顧小楓看第坤拿起菜刀下刀的樣子像極了午作驗屍，於是忍不住伸手握第坤拿住菜刀的手。
顧小楓還未碰到，第坤忙縮回了手：“在下不敢。”
“不如靈汐姑娘親自動手。”凌霄聲音輕飄飄落在顧小楓耳朵裡。
第坤雙手握住菜刀的刀背，將刀柄遞給顧小楓：“如此，便辛苦靈汐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