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是個好東西。
可要中活它，卻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本以為已經十拿九穩的雷律如遭雷劈，支支吾吾地伸出小拳頭。
“本來在這裡的。”
她慢慢張開手，竟然乖巧了些。
鬍子拉碴的一把老骨頭古井無波，問道：“那它現在到哪兒去了？”
雷律縮回空無一物的手，嘆道：“葉子都還沒長出來就被牛吃掉了。”
問題不大，還有得救。
鬍子拉碴的一把老骨頭是個固執的人，追根刨底問道：“那牛呢？”
雷律心虛地笑了兩聲，悻悻道：“我一生氣就給劈成灰了。”
聞言，鬍子拉碴的一把老骨頭又問道：“灰呢？”
雷律道：“用力太猛，音律說我聲音太大，打擾她聽歌了，就過來跟我打了一架，打完就找不到了。”
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而且還是有長老們撐腰的。
鬍子拉碴的一把老骨頭心知這雷律是不打算如實招來了。
他卻是個最討厭不誠實的人，當下便有些冷漠。
雷律見他神色不善，突然委屈地癟起嘴，又伸出另一只手來。
一顆被雷劈得亂七八糟的焦炭躺在那裡，怪悽慘的。
“我本來種活了，可是覺得它長得不太好，就給它劈了幾下。”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鬍子拉碴的一把老骨頭神色緩和了些，平淡問道：“那你為什麼一開始不承認，還想插科打諢？”
雷律小聲嘟囔道：“我那叫萌混過關。”
鬍子拉碴的一把老骨頭措手不及，下意識嗯了一聲，便思考起了兩個詞有什麼區別。
見他突然分心，年輕的雷律心裡七上八下，生怕他以後會刁難自己，不免覺得悽苦。
她卻來不及補救，便覺得眼前一花，手上一空。
“啊，呸，好難吃。”
九長老去而復返，從嘴裡吐出一小株嫩芽來，正拿手揩著嘴。
發呆的小龍龍神情劇變，右手突然鉗住九長老右肩，用力一捏。
“啊，疼。”
九長老如遭雷劈，她也確實被雷劈了。
雷光自她右肩閃現，如銀絲般聚向小龍龍手中，又如煙消散。
一波未平，卻又一波起。
年輕的雷律瞳孔緊縮，右手帶著銀光直刺小龍龍面門。
小龍龍臉上的擔憂突然一掃而空，冷靜到面無表情。
他不閃不避，攤開左手向前阻擋。
雷律手刀刺在他手心，親眼看著雷絲如融雪般無力落下、消散。
在面對龍槍之前，從未有一次，讓她覺得自己如此弱小，如此讓她熱血沸騰。
“龍槍前輩，請賜教。”
右手變刺為掌，雷律輕輕往前一推，龍槍輕輕與之對了一掌，帶著九長老飄然後退。
“哎呀，小龍龍，我渾身都疼，你抱著我。”
不待龍槍回應，九長老二話不說便如樹懶般吊在他右肩，將之緊緊鎖住，僅留一隻左手可自如行動。
龍槍如哄孩子般將肩一抖，九長老便有機會轉過身盯著雷律，給她使眼色。
年輕的雷律得到了暗示，毫無高風亮節地突然出手。
一出手便是標指封喉。
身為雷律，雷的高速與凝鍊在她身上得以完美展現，整個人就像一道雷，迅疾、鋒利。
然而龍槍依然只是輕描淡寫地攤開左手來阻擋。
雷光再次如洩氣般消散，雷律卻不氣餒，左手一掌拍向龍槍腰腹。
雷律來勢洶洶，九長老卻在一旁如章魚般搗亂，胳膊肘使勁兒往外拐。
裡應外合，吃裡扒外之下，龍槍可謂是內憂外患，不得不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咔吧一聲，空氣突然安靜。
“小龍龍，我的手，斷掉了。”
九長老殺豬般的慘叫響徹四面八方，雷律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堵住雙耳，躲至一旁瑟瑟發抖。
龍槍不偏不倚，如松般站定，任由九長老在他身上又敲又打。
待手打得疼了，九長老冷哼一聲便賴在地上，可憐兮兮地揉著左手，愁眉苦臉道：“小龍龍長大了，變厲害了，嫌棄師傅了。”
見狀，龍槍來到她身邊蹲下，抓起她有些紅腫的左手，輕輕揉了起來。
“師傅，被雷律劈過的東西裡，都會留下她的理。”
聞言，九長老癟著嘴，卻不再玩鬧。
“師傅你的力量主要來自星光，容易被電磁干擾，吃下那顆種子和自殺沒什麼區別。”
雷律在一旁目瞪口呆，這卻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九長老癟著嘴，任由小龍龍為自己療傷，小聲呢喃道：“可是我看到你又要欺負小雷雷，心急了嘛。”
小龍龍也不辯駁，認真道：“如果連她自己都不重視這個問題，那她總有一天會被雷反噬。”
九長老表情突然變得正經起來，嚴肅問道：“可她就是雷本身，若是硬比速度和鋒利，你也不一定能贏她。”
小龍龍不以為然，繼續揉著她受傷的手，隨意道：“我知道你想讓我從她身上偷學或是幹些別的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九長老忽然有些窘迫，又癟起了嘴。
小龍龍卻搖了搖頭，平淡道：“根本不需要如此，因為我比她更快，更鋒利。”
他望向不服氣的雷律，淡然道：“小雷雷，你自己應該也發現了。”
“能被輕易瓦解的鋒利，稱不上鋒利，失去了鋒利，迅捷的作用也會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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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鋒利，不是集萬千於一點，而是不破。”
雷律正在虛心好學，卻被雷得外焦裡嫩。
就連九長老都下意識縮肩後仰，道：“小龍龍，我覺得她好像沒那麼容易破掉。”
聞言，小龍龍突然變得像苦瓜一樣，冥思苦想。
半晌後，他的麵皮終於又變得平坦，試探著說道：“我說的不破，是指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散掉。”
九長老和雷律總算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可這卻是不可能做到的。
九長老摸了摸他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咕噥道：“沒事啊，要不我給你一個擁抱？”
小龍龍如遭雷劈，立馬答道：“鋒利，是一個高度有序的屬性，無序卻是世間最本質的趨勢。”
“但若將鋒利本身變得無序，它便不會散，才可成為勢不可擋。”
“如果本身就是散的，便不會再散。”
“也就是一化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