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已沒有人能讓她停下。
可她還是停下。
這裡本就不是世上。
她眸中的雪還在下，卻不再只有冰冷。
“巡音。”
“是我，我沒有死。”
巡音站在那裡，望著她，也望著死律。
雪雪緩緩偏過頭去，卻被一個拳頭迎面砸上。
“嗯……”
一連串的攻擊，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但死律終究還是停手，沒有將她打死。
她將雪雪牢牢綁住，居高臨下而視。
“不管你是誰，現在跟我回家。”
她的高傲，與雪雪同樣高遠。
“你是來救我們的？”
雪雪被綁得比烏龜還要像烏龜，卻沒有太多埋怨。
“不是。”
死律高高在上地一腳踩在她頭上，矢口否認。
可任誰都看得出來，巡音狀況良好，跟死沾不上邊。
“我不走，我不能走。”
死律的事錯綜複雜，但現在暫時可以相信。
“你不走？你想白白死在這裡？”
死律又將雪雪的腦袋踩在地上，不可理喻地否決了她的倔強。
“我要是跟你走，我們都會死在這裡。”
她很清楚，這裡還有很多人想讓她死。
“他們不是來殺你的。”
死律對雪雪的心思一清二楚，遺憾地否決了她的自以為是。
“什麼，不可能，她們不是來殺我的，難道是來殺巡音的不成？”
聞言，巡音不知該氣還是該哭，看著死律覺得順眼了不少。
“也不是。”
死律淡淡地看著雪雪，看著她的臉漸漸變得陰沉。
“他們是來殺蘇韻的。”
她突然變得很冷，就像護短的貓一樣。
“我不管你要怎麼叫她，可那是龍槍的女人，繼承了他大半的實力。”
“而且，還有那杆槍。”
她望著蘇韻，就像望著一個屍體，又像望著一個神話。
“你說的不是龍槍。”
雪雪見過那杆槍，它絕對不是什麼可以讓人害怕的存在。
當然，要除開自己和巡音。
“龍槍沒有專用的兵器，一直都是隨便拿杆槍就上。”
確實是他的風格。
“但是在龍族，真的有一杆槍，令人聞風喪膽。”
死律的眼中，帶著複雜的恐懼，和亢奮。
“沒有人可以在那杆槍下活下來。”
她的聲音急促了些。
“因為那是龍槍的兵器。”
她就像一個狂熱的痴漢，帶著最炙熱的渴望。
見狀，雪雪心下一凜，忽然明白了其中緣由。
“那是空槍用於永鎮龍墓的兵器。”
她想起那個故事。
那個僅憑一槍就解決了內憂外患的傳說。
“是它，正是因為它不能用，所以龍槍才敗了那一場。”
死律腳下用力了些，踩得雪雪的肩頭生疼。
“他沒有敗，我知道他在哪裡。”
雪雪咬牙忍受死律無言的怒火，卻固執地堅信著自己。
聞言，死律默默不語，腳下的力道卻越來越大。
她卻始終堅持。
“嗯。”
不知何時，雪雪麻痺的肩頭突然一鬆，腹部卻遭受了重擊。
她就像一片飄零的雪花，急促地跌進巡音懷中。
“她已經瘋了，抓回去也沒用。”
死律收回施暴的腳，用力攆了攆便重新喚回黑淵白花。
雖然腹部劇痛難忍，可雪雪還是麻利地從巡音懷中跳下，湊到蘇韻耳邊。
“你們……那個了沒有？”
聞言，蘇韻突然變成茄子色。
“你為什麼會先問這個？”
她嫌棄地開口，避而不答。
“滅卻在你這裡，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雪雪豪氣萬千地在蘇韻耳邊絲語，前者卻無奈地搖了搖頭，湊到她耳邊私語了幾句。
“什麼，你不會用滅卻！”
雪雪突然大鯨失聲，就連遠處跪伏的超維視界子民都能感受到她的驚嚇。
“你。”
蘇韻指著自責的雪雪，半天說不出話來。
雪雪絞著手指，抿著唇，竟有幾分楚楚可憐之意。
見狀，蘇韻大袖一揮背過身去，自找沒趣。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只有雪雪旁若無人地揉著肩，時不時還傻笑幾聲。
不知她是瘋了還是傻了。
死律卻沒有再趁機罵她，反倒一邊戒備，一邊向這裡慢慢靠近。
空氣安靜得有些詭異，滿山的血泥竟重新化為液態，順著山體流下，延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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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沒變，有一股氣流從山下吹上來。”
雪雪旁若無人地擺著手，自言自語。
“它停了下來，在猶豫。”
她張開左手五指，五個散發著藍光的液滴懸在指尖。
風徹底停下，散於無形。
雪雪又變得精神恍惚謝，胡言亂語。
五個液滴卻未撤去，散發著危險的顏色。
沒有人可以在這抹幽藍前放肆。
終於，死律退回了三人身前。
她用眼角輕蔑地瞥了雪雪一眼，便又四處尋找起來。
“龍門打不開了。”
雪雪年輕了不知幾多歲的聲音，奶裡奶氣地傳來，將死律最後的高傲徹底擊垮。
她竟被嚇得失聲啊了一下，黑淵白花差點脫手，對雪雪怒目而視。
“不是你問我的嗎？”
雪雪卻瞪著幼小的大眼睛，委屈地望著她，一看腦仁兒就不超過三歲。
“你果真和她一模一樣。”
死律淡淡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話，便轉過頭去。
“剛才真的有人問我，我還以為是你怕別人聽到，傳音給我。”
雪雪的聲音正經了起來，餘下三人卻感到一陣惡寒。
她們竟看不出來雪雪到底說了幾多謊，又有幾分真。
雪雪不屑一笑，將陽謀二字寫在臉上。
“不怕死的，現在就來。”
她高傲地環視四周，眸中的星霜再次凝雪。
空氣卻一如既往地安靜。
雪雪眸中的雪越下越大，突然轉過頭來，望著蘇韻。
“難道就連你也打不開龍門？”
她的眸中，沒有任何波動，只有雪。
蘇韻望著她的雙眸，望著那雪，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不知所謂的回答，雪雪卻未追問，只是轉過頭去，左手再次抬起，隨意地捻著蘭花指。
“你們是不是也很想知道這個龍門到底還打不打得開？”
她問向無垠的虛空，冰冷刺骨。
“那我就告訴你們。”
一個幽藍水滴散發著幽光，靜靜懸在她有些彎曲的食指指尖。
“我找到你們了。”
她望著指肚上懸著的水滴，眸中的落雪隱隱顯出一個輪廓。
那水，已是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