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空氣中，突然綻放出一團血紅的花。
雪雪挑著左手食指，若無其事地望著那水滴重新變回幽藍之色。
“這是什麼？”
不知是誰在問，那聲音到處都有。
“殺人術。”
雪雪古井無波開口，眼睛卻一眨不眨。
“有很多人已經準備好殺我，只要我一眨眼。”
她望著那水滴，平靜開口。
“他們在哪裡？”
死律環顧四周，所見卻只有空白。
“外面。”
雪雪淡然答道，有些過於平淡。
“隔著時光進行攻擊，他們可以做到？”
“他們做不到，可他們有可以做到的武器。”
“是那個人在搞鬼。”
“因為他自己不敢來。”
“可只要你一眨眼，他就能確定龍槍是否真的還活著。”
“我不眨眼，他便活著。”
“你一眨眼，他就死了？”
“他不會死，可我們會。”
“他們有多少人？”
“很多。”
“告訴我位置，我能殺了他們。”
“我不能告訴你，因為那個人也在看著這裡。”
那是她打不過的人。
她們都打不過。
“就算他在看著，我也有把握在死前將你們送回龍族。”
“我們若逃了，他一定會追。”
“他不敢去龍族。”
“我們若逃了，他就敢去。”
“所有人都願意相信龍槍死了，只有他不敢相信。”
“可是現在，龍槍喜歡的人都在這裡。”
“我們根本不能逃。”
根本不需要故弄玄虛，那個人始終堅信，龍槍還活著。
可他還不夠相信，自己真的打敗了龍槍。
現在他有了一個機會。
若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龍槍便不再是龍槍。
所有人都在等，等她眨眼。
“在所有高等生命裡，只有九長老是最特殊的。”
“她的力量來自於繁星。”
“所以她有著和繁星一樣的缺陷。”
“她有閃滅，必須如低等生命一般不停眨眼。”
“就連最開始的龍槍，都只能抓住她眨眼的時機，才能強攻得手。”
“等到她開發出閉眼起效的星目之後，卻已經再也打不過龍槍。”
“外人也無緣得知星目的效果，到底有多強。”
死律望著雪雪淚流不止的雙眸，心中已有了答案。
“對不起，我擋不住。”
淚落在手心，雪雪的手有些發抖。
“你為什麼要從超維視界跑出來？”
她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好受些。
“我在那裡看著你們死了太多次。”
“可你根本不喜歡我們。”
“我已經沒人可以喜歡了。”
“你應該帶他們去龍族。”
“他們不願去。”
“他們寧願變成傻子。”
“他們本來想死。”
“難道就沒有不傻的？”
“曾經有。”
“後來？”
“後來他們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也都在超維視界等死。”
“誰殺的？”
“他們死在了時之間。”
雪雪突然驚醒，抬起頭來，瞪著淚濛濛的雙眸死死盯著死律。
“他們怎麼去的？”
死律卻搖了搖頭，唉聲嘆氣道：“是龍門。”
她們都知道，龍門就在身後。
她們當然還知道，這裡沒人能把它開啟。
“是我害了你們。”
她低下頭，眼皮止不住發抖。
“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為何會死那麼多次？”
蘇韻望著她的苦苦支撐，突然有些釋然。
“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
她知道，因為她瞭解她。
“我本來不該說的，但我改變了主意。”
她的聲音有些遠。
雪雪抬起頭來，望著她。
“是龍槍叫我這麼做的。”
所有人都沒能想到，會是他。
“他恨我。”
“他不恨你。”
“那他為了什麼？”
“為了讓你能徹底忘了一切。”
“我猜這不是他的本意。”
“是九長老要他這麼做的，可他把它交給了我。”
“他知道你絕對不會背叛他。”
“他以為我絕對堅持不了這麼久。”
“他不想讓我忘記一切。”
“他不想。”
她忽然有些失落，抬頭望著天空。
“他始終不想看著你死，因為你曾經是他最愛的人。”
“但是你必須去死。”
“因為你有一個心願。”
“你還記得嗎？”
她俯首凝視雙目發紅的雪雪，平靜得就像落完的雪。
雪雪當然不記得自己的心願。
“你想讓自己從一個，變成兩個。”
“只要你成功了，龍槍便不會死。”
“本來不會的。”
她搖搖頭，伸手按在龍門上。
“但是你失敗了，兩個你必須要死一個。”
“你可知，死的是哪一個？”
雪雪當然不記得這一切，可她卻已知道答案。
“活下去，作為自己，葉子。”
她知道她在叫她，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想幹什麼？”
“摸摸你。”
蘇韻抬起手，伸向雪雪雙眼。
“累不累？”
“你別過來。”
雪雪想要後退，卻發現已被拉住，接近著跌進一個懷中。
眼前一片黑暗，有些溫暖。
可她卻渾身發寒。
“他喜歡的人，很早就已經死了，所以他曾來找過我。”
“他不是來和我破鏡重圓的，而是交給我一個孩子。”
“他說那是他和九長老的孩子，讓我照顧好她。”
“可是那個孩子很不聽話，變得比我還要自閉。”
“沒辦法，我只能去找他。”
“可是我找到的，只有他已經消失的訊息。”
“有人算計了我。”
“他為了救我們，與龍族反目，獨身前來。”
“那一天，就和現在一樣，很多人圍著我們。”
“那些人，我一個都打不過。”
“他就是這樣抱著我，擋著我的雙眼，跟我說，我對不起你。”
“之後，我就來了這裡，和你一起。”
“之後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可我再次見到了他。”
“他告訴我，他就要死了，想看看你。”
“對不起，我沒讓他看。”
“他沒有怪我，而是和我說起了你和九長老。”
“他真的很喜歡她，自然不忍心讓你受苦。”
“可是我恨你，我不能原諒你。”
“我殺了你這麼多次，你恨不恨我？”
她的感覺，只剩下冰冷，就像融化的雪。
“你想幹什麼？”
雪雪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害怕，但她覺得，身後的人，遠比自己害怕。
“告訴我。”
她避而不答，又在追尋什麼。
“我不知道。”
她什麼都不知道。
“那就永遠不要再去追問。”
黑暗散去。
眼前所見，只有屍山血海。
她的身邊，少了個人，又多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