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麼不用雷來對付雷，而要用一把刀，而且是如此普通的刀？”
毫無疑問，那把刀極易導電，已被雷劈得通紅。
“因為她最先學會使用的武器，就是刀。”
夜看著已是遍體鱗傷的槿。
原來她已經變得如此堅強。
“那她為什麼不躲？”
她曾經躲過，她速度很快。
“因為她相信自己，可以用刀劈開雷。”
正如她相信著自己，他也相信她。
“可她已經失敗了很多次。”
“她只是在一步步走向成功。”
哪怕她已面目全非，渾身焦黑。
“她不怕死嗎？”
“她很怕。”
“那她為什麼要找死。”
“因為還有很多比死還要害怕的東西。”
“你不去救她？”
“她不需要我救。”
“她能成功？”
“她會成功。”
“因為她想？”
“因為她能。”
可她已經倒在了地上，冒著黑煙。
“你還不去救？”
“你仔細看。”
雷霆迅疾落下，劈打在枯黑的焦炭上，如泥牛入海，冰雪消融。
“她在吸收雷海？”
“你再仔細看。”
“不是她在吸收雷海，而是那把刀？”
“那是比龍刀還要堅韌的刀。”
“它卻不太鋒利。”
“堅韌就是它最鋒利的地方。”
“比龍刀都厲害？”
“她一定會比龍刀厲害。”
“因為她的刀是龍刀給的？”
“不，那是她自己的刀。”
“她自己做的？”
“她撿的。”
“你丟的？”
“她丟的。”
“她撿到了自己的刀？”
“她只是撿到了自己的心。”
“原來那把刀是假的。”
“你錯了，那確實是一把真正的刀。”
“可它沒有實體，也沒有能量。”
刀早已被劈得融化，消散，可她還在緊緊握著。
“她覺得有，那便有。”
他從不懷疑她。
“無影無形，無堅不摧，無往不破。”
妮娜忽然想起一則毫無根據的坊間傳聞。
“無影無形，無堅不摧，無往不破，無破不殺，無殺不滅，無滅無心。”
夜將它補齊。
妮娜看著那個枯黑的人形焦炭，突然覺得很荒唐。
“她在走龍槍的路？”
“你又錯了，她在走與師兄完全不同的路。”
“你瞭解他們，自然不會錯。”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一點都不瞭解他們。”
他忽然有些苦澀。
“你只是不瞭解你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
“你是龍刀。”
“自從不再是龍刀之後，我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誰。”
“是槿又撿到了你？”
“對，她撿到了我。”
“所以你無條件幫助她，哪怕有損龍族？”
“對，她已是我的一切。”
“你還是沒有找到自己是誰。”
“這已經不重要。”
“原來你已找到自己。”
“是她找到了我。”
“那你為何讓她如此受苦？”
“因為我也找到了她。”
“原來如此。”
妮娜看著已變得稀薄的雷海，怔怔出神。
“果然是我理解不了的東西，你們和我太不一樣。”
她發現自己果然還是理解不了。
“你只是裝作不理解。”
夜沒有轉過頭，只是看著自己心愛之人。
“不理解就不會再痛。”
妮娜喃喃開口，有些遙遠。
“那你為何又要選擇跟隨槿？”
“因為她和主人完全沒法比。”
“那可不一定。”
“她還能比得過我主人？”
“你以後會知道的。”
“你不救她，就沒有以後了。”
“你是說那道白雷？”
“她接不下來的。”
“她根本就沒打算接下來。”
“她已經發現了？”
“第一眼就已發現。”
“她要怎麼做？”
“你自己看。”
妮娜看著那個終於艱難起身的人形焦炭，實在想不到，她要如何接下全盛時期雷律的全力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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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盡了自己所有可用的方法，發現完全無法阻擋。
所以她絕對不會想到，槿根本沒有打算阻擋。
焦黑的人形，白亮的雷光，並不太協調，可槿終於穩穩當當站住。
“死亡穿刺？”
看著那個扎馬的人形，右手那道尖銳的白光，妮娜恍如隔世。
“不對，不是死亡穿刺。”
她對死亡穿刺太過熟悉，發現了兩者的不同。
寧靜的天空中，只有最後一點過於明亮的光。
白色的太陽。
“白陽長空，雷之極盡，曾被破過一次。”
“你現在就可以看到第二次。”
夜終於放下心來。
“你已經看見了結果？”
“我已經看到了槿在笑。”
妮娜仔細看起來，果然沒能看到那塊黑炭真的有表情。
但她看見了那雙眼睛。
漆黑的雙眼。
閃著兇狠挑釁的光。
似對那目光無法忍受，當空的白陽突然綻放，熾烈無比，如重戟般刺向渺小的焦炭。
比白陽更熾烈的，是她手中更加鋒利的光。
她抬手刺了出去，竭盡全力，一往無前。
兩刺相遇，必有一折。
“她為什麼可以做到？”
“因為她知道自己很弱。”
“真是個奇怪的回答。”
“因為知道自己弱小，所以才會全力以赴。”
“也對，她若全力以赴，又怎會弱於雷律。”
妮娜知道，這個新主人，會成功的。
因為槿與她完全不同。
“她明明什麼都不知道，為何能如此堅信自己？”
“因為她就是她自己。”
“你好像也與以前不一樣了。”
“我一直都沒變，只是多了一個要保護的人。”
“是那種就算自己死也要保護的人？”
“你又錯了。”
“不是死也要保護，而是為了她，絕對不能死。”
“你們果真在走一條沒有結果的路。”
“任何路都會有結果的。”
“可你們想要的那個結果，卻沒有路能到達。”
“路，是走出來的。”
“你們會不會成功？”
“我們一定會成功。”
“為什麼？”
“因為我們必須成功。”
“為此，你們必須變得比龍槍還要強？”
“我們做不到這一點。”
“可你們卻要做連龍槍都做不到的事？”
“你又錯了。不是師兄做不到的事，只是師兄還未做完的事。”
妮娜忽然有些意外。
俄而，她又有些釋然，第一次有了些表情。
“他又怎會失敗，又怎會死？”
“他可是宇宙無敵的龍槍啊。”
那個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很難想象他會有做不到的事。
更難想象，他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