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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出山

第二天,太陽一出來,杜衡四人便騎著馬,向北疾馳而行。

幾個時辰之後,不覺太陽已經爬到頭頂上。貼近地皮的空氣掀起滾滾熱浪,馬被地面的熱浪燻得站不住腳,然而疲憊卻使它們不得不放慢腳步。

杜衡從饕餮囊中摸出一個蘋果,自顧自大嚼特嚼起來,而後手一揮,果核扔過了後腦勺,又摸出下一個。

杜若道:“照你這個吃法,夜行遊女順著果核都能找到我們了。”

杜衡彷彿沒有聽見,回手又丟出一個蘋果核。

杜若斜了杜衡一眼,又眯起眼睛,抬頭望了望天。強烈的陽光幾乎灼傷她的眼睛。

她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道:“我們都走了好久了,休息一下吧?”

杜衡道:“不能停,我們必須趕在天黑之前離開薄山境內。”

杜若見杜衡沒得商量,便又轉頭看向另外兩個人。

御陽一臉頑固,頭上的汗瀑布一樣地流下來,整個人彷彿要化掉一樣。慕予卻似乎並沒有為烈日的炙烤所困擾,臉上表情依舊冷冷的,頭髮乾淨清爽,一點汗都沒出。杜若不禁有些驚訝。

“喂,小叫花,你難道不熱嗎?”

沒等慕予開口,杜衡在一旁不滿道:“阿若,你放尊重一點好不好,人家有名字的。”

杜若道:“她都沒說什麼,你來什麼勁啊?”

慕予對於杜若的無理,一如既往的不在意,只是淡淡道:“我不熱。”

杜若奇道:“怎麼會呢?”

慕予道:“可能是這玉璜吧,不僅可以替我抵擋傷害,還替我抵擋酷熱,它怕是把這酷熱也當作入侵的外敵了。”

杜若大喜道:“還有這種好事,借我戴一會兒吧?”

杜衡插嘴道:“阿若,你又來了,那是夕宿老頭送給慕予護身用的,你要是拿走了,這時候來個什麼妖怪,把慕予抓走了怎麼辦?”

杜若撇了撇嘴,道:“切,哪有什麼妖怪,就是有,熱都熱死了。”

杜衡無奈地搖搖頭,道:“你學學人家御陽,同樣是熱,你看人家說過一個字嗎?”

杜若瞥了一眼御陽那熱到脹紅的臉。

“我跟他可不能比,他,石頭蛋子一個,”杜若用指尖輕挽了一下頭髮,“我還是很嬌弱的。”

御陽差點沒繃住笑出來。

杜若白了一眼御陽,又嚮慕予看去,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忽然,目光在慕予手腕上的鐲子上停了下來。

“小叫花,玉璜不給我也可以,把你手上那鐲子摘下來給我看看。”

慕予低頭看了一眼鐲子,低聲道:“這鐲子……不能給你。”

杜若道:“看看怕什麼?又不是什麼好東西,這麼小氣。”

慕予道:“那天國師說,你借了別人的東西……就不還。”

杜若啐了一口道:“呸!你聽那老頭鬼扯!哼,你不給我看,我偏要看。”說著,就要隔著馬背去搶。

杜衡見杜若又開始耍無賴,將蘋果拋向空中,手在馬背上一拄,整個身體騰空而起,腿順勢向後一踢,一腳踢開了杜若的手。

杜若大怒:“杜衡!你居然為了這個小叫花子踢我?!”

杜衡在空中翻了個身,又穩穩當當坐回馬背上,嚴肅道:“那是慕予從她死去的母親手上摘下來的,你安分一點,別胡鬧了。”

話音剛落,那半個蘋果從空中掉落下來,端端正正地落回了杜衡手裡。

杜若愣住了,她回頭望了一眼慕予悲涼的雙眸,垂下眼睛,半晌沒有說話。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只剩下杜衡啃食蘋果的脆響。

良久,杜若幽幽道:“我母親在我跟杜衡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杜若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她瞟了一眼慕予手上的綠鐲子,道:“可惜,她沒能給我們留下什麼念想。”

慕予道:“你母親是怎麼死的?”

杜若道:“被俞空桑一箭射穿了心臟。”

杜衡身形一滯。

慕予道:“東方空桑之主?”

空桑之山,位於中土東部,俞家家主俞空桑,其名與其領地同名。祖上是樹木精華修煉成精。俞家修法不走正路,專修馭鬼之術,給中土各族造成了極大的威脅。杜九齋號令各族圍剿空桑之山,俞空桑一敗塗地。然而,正當眾家族要以俞空桑祭天之血時,俞空桑卻趁機一箭射殺了杜九齋的妻子。

杜若點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小叫花,那鐲子你可要保管好了,別讓人搶了去。”

慕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天色漸晚,太陽穿過雲層,落到山巒之間。那山彷彿一張大嘴,一點點蠶食著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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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陽望著天邊的夕陽,發愁道:“公子,天快黑了,還沒有遇到瞿家的人,要是一會兒夜行遊女來了怎麼辦?”

杜衡沒有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答。以他們三個初出茅廬的小仙之力,根本不是夜行遊女的對手,何況還帶著一個凡人慕予。

天漸漸黑了,烏雲遮住月亮,遠處的林子裡不時傳來一兩聲貓頭鷹的啼叫。

四人騎馬走到一個山谷裡。山谷很長,草木茂盛,一條狹長的小路縱穿而過。

杜衡硬著頭皮走在前面,時刻提防著兩邊樹林裡的動靜。幾個人腦子裡都是一根弦緊繃著,這時候就是鑽出個兔子,也能把他們嚇個半死。

走著走著,馬的耳朵忽然豎了起來,腳下步子一凝。杜衡剛要催促,四匹馬突然受驚了似的,騰地抬起兩個前蹄,發瘋一樣地暴跳起來。

慕予抓不住韁繩,撲通一聲,被馬掀翻在了地上。杜衡顧不上安撫馬匹,翻身從馬上一躍而下,急忙去檢視慕予。

杜若和御陽見狀也趕忙跳下馬。

四匹馬彷彿屁股上著火了一般,轉身沒命地奔逃起來,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杜若雙手抱肩,道:“這下可好了,我們連馬都沒了。”

御陽望著馬消失的方向出神,自言自語道:“它們看見什麼了啊,怎麼突然就全跑了?”

杜衡扶起慕予,迅速環顧四周。

風很大,山谷裡的樹木被吹得沙沙作響,枯枝敗葉漫天飛舞。風在山谷裡鳴響尖叫,如同一個大聲嚎哭的女人。

杜衡有些脊背發涼,暗罵一聲瞿家的人都是慢腳龜。

御陽抬起頭,望向頭頂厚重的烏雲,皺著眉喃喃道:“好像要下雨了……”

杜衡道:“御陽,你聞到夜行遊女的味道了嗎?”

御陽愣了一下,抽了兩下鼻子,搖了搖頭。

這麼晚了,夜行遊女都沒有跟上來,似乎有哪裡不對。可馬都被驚走了,若不是夜行遊女,又是什麼呢?

杜衡正思忖,慕予卻一聲驚呼,急忙拉著幾個人躲進了路邊的樹叢裡。

杜若有些摸不著頭腦,道:“小叫花你幹嘛?”

慕予將食指放在唇邊:“噓……”

忽然,一聲雄渾的號角聲響起,一陣慷慨激昂的戰鼓聲咚咚地敲擊著。

緊接著,殺喊聲、叫罵聲、號令聲、戰馬嘶鳴聲、兵器撞擊聲、開膛破肚聲,響成一片。

杜若蹲在樹叢裡,緊緊抓著杜衡的手,關節咯咯作響。杜衡的手幾乎失去知覺。

突然,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空氣出奇的靜,靜得幾乎讓人窒息。

“鏗、鏗、鏗……”

寂靜之中,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響起,還伴隨著盔甲撞擊和馬蹄踏步的聲音。

四個人躲在樹叢中,渾身打顫,不敢出聲,八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小路。

忽然,四隻馬蹄出現在面前。那馬蹄在原地踏步了一圈,又向前走去。緊接著,一排排整整齊齊的步兵方陣“鏗鏗”地走了過來。那些步兵身著盔甲,步伐一致,手中擎著長槍,摩肩接踵地向前挺進著。

谷中的小路很窄,只容得下兩人並身而過。但這一隊人馬,一排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個,在這窄窄的山路上卻能從容並行,甚至還有餘份。

杜衡眯起眼睛仔細看去,那隊人馬的身形似乎有些透明,對面的樹木都從他們的身體中透過來了。

杜若瞪大了眼睛望嚮慕予。慕予點點頭,低聲道:“陰兵借道。”

杜衡突然想起來,這山谷似乎是個古戰場。一百年前,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惡戰。當時有一個很顯赫的家族,因為行事過於特立獨行,遭到了其他家族的排擠和討伐,在這山谷中被其他家族聯起手來埋伏,最後竟慘遭滅門。

杜若僵直在那裡,腳蹲得有些不聽使喚,冷不防踩斷了一根小樹枝。

“咔嚓。”

一個經過的陰兵停下腳步,猛地轉過頭來,死死地盯住四個人藏身的樹叢。那碩大的頭盔下面是一張被斬掉了半邊的臉,僅剩的那半邊臉上死氣沉沉,一隻獨眼裡包含著惡毒、憎恨、憤怒,幾欲燃燒。

杜若嚇得幾乎叫出聲來,幸好嘴及時被御陽緊緊捂住。杜若的牙齒嵌進御陽的手掌,鮮血順著胳膊汩汩流下。

突然,一道閃電劈開了夜空,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在頭頂炸開。山風呼嘯,樹木齊刷刷地左右搖晃起來。

那陰兵緩緩抬起頭望了望天,又望了望身前的部隊,轉身跟上了他們的步伐,離開了。

等到所有的陰兵都走過去了,四個人才戰戰兢兢地跳出了樹叢。

杜衡向小路的盡頭張望,剛才浩浩蕩蕩過境的陰兵隊伍,完全消失了蹤跡,似乎從來都沒有來過。

慕予向四周看了看,道:“難怪夜行遊女不敢過來,原來這裡有陰兵。”

三人都望嚮慕予。

“我聽父親說過,陰兵是至陰至邪的鬼物,任何鬼見了它們都要退避三舍,絲毫不敢來犯。不過,陰兵雖然厲害,卻從不主動攻擊別人,只在自己的領地裡巡視。”慕予頓了頓,“只要我們不主動出現在陰兵借道的路上,它們就不會來傷害我們的。”

御陽道:“那就是說,我們在這山谷裡,其實很安全。”

慕予點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說吧。”

正說話間,幾滴水忽然落在了御陽頭上。御陽剛要抬手抹去,只聽一陣譁啦啦的聲音,瓢潑大雨瞬間傾斜而下。

豆大的雨點砸得身上生疼,四個人當場就被拍成了落湯雞。

杜衡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喊道:“我們得找個地方躲雨啊,不然就是不被鬼纏死,也要被雨拍死了。”

雷聲、雨聲、樹葉聲混作一團,杜衡的聲音瞬間就被淹沒了。

幾個人在山谷裡小心翼翼地奔跑起來,生怕驚擾了剛才借道的陰兵。

密密麻麻的雨中,一頂小小的屋簷在林中若隱若現。等走近了,才發現是一間小廟。

幾個人趕緊躲了進去。

廟不大,中央正殿上供著一尊大菩薩。面前一個香爐,裡面的香灰都已經發潮板結,似乎很久沒人來上過香了。供桌上空空如也,供桌兩旁立著兩個童子,四周雜亂地扔著幾個蒲團。

杜衡隨手扯過一個蒲團坐了下來,擰著衣服上的水。御陽給兩個女孩子扯過兩個蒲團,自己在狹小的殿內尋找可以生火的東西。杜若和慕予也坐了下來,脫下外衣,一點一點地擰著。

御陽找了一圈,沒有什麼收穫,正打算拆幾個蒲團來生火取暖,眼睛卻被供桌旁邊的童子吸引過去了。

那兩個童子一左一右,周身被厚重的灰塵覆蓋。

御陽伸手蹭了下一個童子的肩膀,發現那厚厚的塵土下面,石料竟光潔如鏡,似是上等的玉石。

再往上看去,那童子的臉更是俊秀不可方物,連表情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御陽剛要讚歎這荒山小廟中的童子,竟也有如此鬼斧神工的雕刻,卻忽然發現,那童子似乎眨了眨眼。

他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愣了半晌,終於顫顫巍巍地回過頭來,結巴道:“慕……慕予姑娘,你不是說,有陰兵的地方,別……別的鬼不敢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