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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逃命

是夕宿!他回來了?!

“大少主快走!這裡有老夫頂著!”

夕宿那乾癟褶皺的老臉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祭壇後方。他身上依然穿著被逐出甘棗時的那身玄衣,只是有些破爛,似乎被火燒穿了很多孔洞。

杜衡抱緊慕予,咆哮道:“我不走!我不能把慕予丟在這裡!”

“大少主!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俞姑娘被老夫的荷衣扇擊穿,少時就要魂飛魄散,無論如何都活不成了!您別管她了!快走啊!”

慕予口中鮮血湧動,她顫巍巍地握住杜衡的手,道:“阿衡……你快走吧,以後要當心我父親……”

“不不……我不走!我要救你!”

慕予微笑著,目光變得很柔和,而後漸漸渙散,手上的勁兒也慢慢松了。

杜衡嗚咽著死命搖頭,目光忽然瞥到旁邊的酒壺。

鳳凰!之前那老道中了鳳凰之毒,魂魄完整脫出,直接被葛蔓吸進身體裡。慕予在臨死之際中了鳳凰之毒,說不定能保住魂魄!

杜衡放下慕予,連滾帶爬地拿過酒壺,然後把酒灌進了慕予的嘴裡。

“騰”的一聲,慕予的身體頓時燃起熊熊大火,絕美的容顏被烈火吞噬,唯有眸中那難捨的目光斧鑿般刻在杜衡的腦子裡。

杜衡心如刀割。

烈火將盡,一縷幽藍色的微光從灰燼中冉冉升起。杜衡急忙從饕餮囊中掏出魂瓶,小心翼翼地將魂魄收進瓶中。

杜衡望著仍在祭壇中央佇立的瑤華,忽然感覺可笑。

瑤華結界尚存,而危險卻被自己親手迎進了家門,真是天大的諷刺。結界只御外敵無損於內患,只能怪自己修煉得不到家,及不上玉璜結界的十分之一。

突然,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祭壇陡然傾斜半邊,夕宿和杜衡險些跌下祭壇去。

“他們在破望槐樓!”夕宿驚恐萬分,衝杜衡大喊道,“大少主快走啊!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杜衡把魂瓶掛在脖子上,叫道:“阿若呢?她在哪裡?我要去救她!”

“二少主已經被老夫送下山了!大少主從後山小路下去便可跟二少主碰頭!”夕宿趴在祭壇邊往下看,聲音顫抖。

“那你呢?!”

“大少主別管老夫了!快走!”

夕宿抄起瑤華往杜衡懷裡一丟,然後一把抓住杜衡的腰帶,拼盡全力朝後山甩去。杜衡失重下墜,眼中伏在祭壇邊緣的夕宿慢慢變成一個黑點,最後消失不見了。

沐芸弓強,兄妹兩人不敢駕雲,只能徒步,一路狂奔了三天三夜。路上東躲西藏,滴水未進,終於到第四天傍晚,再也跑不動了。

杜衡靠坐在一棵大樹下,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杜若乾脆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殘陽如血,落日的餘暉投下斑駁的樹影,在二人的臉上晃動。樹林裡不時響起一兩聲杜鵑的啼鳴,淒涼婉轉。

國仇家恨一齊湧上杜衡的心頭,前一刻還是眾仙朝拜,歌舞昇平,這一刻就變成喪家之犬,漏網之魚。

俞空桑的得意忘形,瞿濟白的陰險扭曲,葛蔓的狠毒,雲鳴琅的心虛,夕宿的不甘,御陽的驚愕,荃蕙的傷心,慕予的痛苦,一張張面孔在杜衡的眼前揮之不去,幾乎讓他頭疼欲裂。只有腳邊杜若的溫度讓杜衡心中稍感安慰。

還不算無家可歸,有家人的地方,便是家了。

杜衡望著杜若的臉,忽然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

杜若眉間的蘭草印記哪去了?!

他心一驚,一骨碌地爬起來扳過杜若的臉仔細端詳。

杜若被杜衡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叫道:“杜衡你幹嘛?做噩夢嚇著了不成?”

杜衡不答,趕緊跑到不遠處的小水坑旁照鏡子,發現自己眉間的蘭草印記也不見了!

完了!我杜家的命脈,那屹立千年不倒的祭壇,終於毀了!

杜衡頹然地跌坐在地上,雙目空洞無神,口中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語道:“沒了……都沒了……”

杜若走過來,看見杜衡的樣子,頓時慌了神,道:“喂!杜衡!什麼沒了?你說句話啊,別嚇我!”

她扶住杜衡的肩膀,剛想搖晃,忽然發現手上的觸感有些粘膩。抬手一瞧,竟是滿手棕黑的液體,散發著陣陣焦糊和血腥的氣息。

“杜衡!你的肩!”杜若失聲大叫。

杜衡毫無反應,嘴裡依然不清不楚地咕噥著。

杜若急了,猛地一戳杜衡肩上的傷口,想讓杜衡清醒點。但她發現,那傷口處竟軟綿綿的,直把自己的手指陷進去,彷彿戳進了一塊豆腐裡。

而杜衡,卻好似沒有知覺似的,連眼皮也沒有跳一下。

杜若猛地抽了杜衡一巴掌,杜衡依然兩眼瞪著前方,只是忽然有一滴淚水滑落下來。

“阿若,哥哥無能,把杜家都葬送了……”

杜若嘆了口氣,蹲到杜衡面前,輕聲道:“說什麼傻話呢?杜家怎麼會完?你忘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了?只要我們杜家還有一條命在,早晚會捲土重來的!”

“會嗎……?”

杜衡明知杜若在安慰自己,但聽杜若這麼說,心裡還是踏實了不少。

杜若堅定地點點頭,然後憂心地望著杜衡肩上的傷,道:“玉虯的傷真是不一般,不疼不癢的,卻爛到骨子裡了。”

她扯開杜衡的衣服,發現杜衡肩上一大片肉已經變黑壞死,軟塌塌的呈蜂窩狀,而且似乎還有蔓延之勢。

“不行,這肉得割掉,不然你整個人都要爛透了!”

兩個人逃命出來,誰身上也沒有帶小刀,只有杜衡帶著瑤華、龍堂、獨煢三把神兵。可這三把神兵個頭都太大,又極為鋒利,搞不好會直接殺了杜衡,所以哪個都用不了。

一路走來,周圍都是荒郊野嶺,連個房子都沒有,也無處去借工具。

“再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

杜若看著杜衡肩上幾乎變成黴豆腐的爛肉,咬了咬牙,徒手直接向傷口上抓去,竟生生抓下了一大塊軟膩黏稠的組織。

一股濃郁的臭魚發酵的氣息撲面而來,差點給杜若燻個跟頭。

杜衡毫無痛感,他看看杜若髒兮兮的手,又順著杜若厭惡而恐懼的目光看看自己的肩,一陣強烈的嘔吐感猛然在胃裡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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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太噁心了吧?!

杜衡緊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乾嘔起來,然後向杜若使眼色示意她繼續。

杜若雙手顫抖,她硬著頭皮,邊別過臉邊用餘光看著繼續摳那些腐肉,直到摳出森森白骨,將杜衡原本壯實的肩膀挖缺一塊才停手。

摳完腐肉,杜若終於忍不住跪在一旁乾嘔起來。杜衡則扯下一塊衣角,自己給自己包紮好,然後艱難地站起來想要繼續趕路。然而他剛想邁開步子,卻腳下一軟,又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喂!你怎麼回事?”杜若從乾嘔中抬起頭來。

杜衡面如金紙,雙唇發白打著哆嗦,他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似乎都隨那些腐肉一起被挖走了。

杜若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要是再不找個地方恢復,非把杜衡的命交代在這不可。

她回頭望見樹林深處似乎有塵瀾微起,像是有追兵攆上來了,便連忙把杜衡背在背上,沒命地奔逃起來。

等到杜衡再睜開眼睛,卻看見眼前掛著幾串玉米辣椒。兩條臘肉懸在房梁上,旁邊還放著幾個老鼠夾。他掙扎著坐起來,環顧了一圈,發現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個農家裡。

房間不大,屋內的陳設也很簡單,只有幾個箱子、水盆之類。窗臺上擺著一盆紫色的小花,窗外陽光正好,炒菜的聲音傳來,一股食物的香氣飄進杜衡的鼻子裡。

“這位小哥,你終於醒啦!”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走進屋子裡。

“我這是……”杜衡想要摸摸腦袋,發現左肩一點力氣都沒有,根本抬不起來。

老太太嘿嘿一笑,道:“你這小夥子,真是命大,被老虎咬成那個樣子,愣是活下來了!”

“老虎?”

“是啊!骨頭都露在外面,嚇死人了!這得流多少血啊……”老太太直咂嘴。

杜衡一腦袋問號,忽然想起什麼,驚道:“我妹妹呢?!”

老太太狡黠地笑著擺擺手,道:“別裝啦!還‘妹妹’呢,阿若都告訴我啦!你爹爹強給你安排一樁婚事,你不滿意,大婚的當晚跟心愛的姑娘私奔了。嗨,我也年輕過,我都知道!”

老太太滿是皺紋的臉忽然一紅,似乎想起了一些動人的往事。

這時,杜若突然衝進來,大叫道:“杜……阿衡!你醒啦?感覺怎麼樣?”

門猛然大開,明媚的陽光照進來讓杜衡幾乎睜不開眼。他眯起眼睛望著門口,發現一個身著粗布麻衣、頭戴藍底白花巾的姑娘,正提著一隻禿了半邊毛的公雞興奮地大叫。

要不是這大嗓門,杜衡還真認不出這是誰。

“你……我……”杜衡看著杜若這身淳樸的打扮,又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粗布衣,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杜若衝到床前,捏捏他肩膀以下的肌肉,笑道:“還好還好,還挺結實,沒接著爛!”

老太太見二人舉止變得親密,便偷笑著掩門出去了。

杜衡看在眼裡,問杜若道:“你這丫頭,跟人家老太太說什麼了?”

“說什麼,你還猜不出來?”杜若眼珠一轉,“我要是不那麼說,人家能收留我們嘛……”

杜衡嘆了一口氣,道:“胡鬧!我們身份特殊,要是各家族的追兵找過來,豈不是害了這小老太太……”

杜若憤憤地一鼓嘴,道:“你都快死了!我哪還管得了那麼多。”

杜衡無語地看著杜若手裡的雞,感到頭大。

被開水燙過的雞散發著一股不太令人愉悅的味道,這讓他又想起了自己肩上那堆爛肉。

“這裡偏僻得很,在一個山崖下面。要不是我跑懵了掉下來,興許還找不到這戶人家呢!”杜若揮舞著手中的公雞,雞毛甩得到處都是,“已經五天沒人發現我們了,應該還可以在這裡休養一段時間。”

“五天?!我都躺了五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