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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丈母孃看小陳,岳父考小陳

那一聲驚訝中帶著欣喜呼喚,讓陳成的心中不由得一酸,噌噌幾步上前,伏在地上,道:“從母大人在上,陳萇有禮了!”

尹氏訝然,連忙上前扶他:“萇兒行這般大禮作甚?”

“陳萇行事張揚,冥頑不靈,惹下禍事,自絕於江湖之遠,連累到柳叔父和從母大人為我擔心了!”

自從陳成退往房陵之後,每年都能收到來自家中的來信,這些信件中,少不了來自“岳父岳母”的親筆信函,也不知道輾轉了多少人之手才到小陳家中,然後又從潁川輾轉託人送到房陵。

這些信件中,柳察躬寫得少,尹氏寫得多;

岳父每次都言簡意賅,似一位嚴師,告誡小陳,不可荒廢天賦,要修身明理,鑽研人事,每次看他論述解說“天人之際”的問題,總讓小陳下意識覺得自己這位岳父是不是一位“樸素唯物主義”的哲學家;

岳母大人關心的問題可就寬泛多了,長高了嘛?變聲了嘛?最近吃得香嘛?睡得好嗎?看的什麼書,作的什麼詩啊?

事無巨細,全部都要問一遍。

然後,又把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說一遍,岳父大人職務變化啊,一家人去了哪裡啊,給柳繪生了個小弟弟啊……哪怕小陳身在千里之外,可卻沒有感到自己被這個家拋棄,柳家發生的事情甭管他關心的不關心的都仍有知情權,使他格外感到心理慰藉。

“都是自家人,說這些幹什麼!”尹氏托起小陳,感慨道:“快站起來讓從母看看!”

分別時,陳成還是一個幼童,如今個頭已經超過了自己,尹氏不由得感慨道:“萇兒已可為‘當家之椽’了!”說他已經從小郎君成長為真正的男子漢了。

替他整理了一下稍顯凌亂的髮梢,仔細端詳了他一會兒,忽而輕瞥了一眼在一旁看著他倆的女兒,微笑著點了點頭。

柳繪也不知從老孃這若有似無的一瞥中發覺了什麼,小臉又開始紅紅的。

“前度收到書信時,從母說叔父還在在家守候吏部的銓選,”小陳回憶道:“卻是不曾想到,叔父竟是道臨溪縣主政來了。”

唐代想當公務員,並非透過“科舉”後就萬事無憂了,還得透過銓選。而守選制則是吏部銓選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所謂守選,就是在家守候吏部的銓選期限。

六品以下的文官不能連續為官,必須輪流休官,六品以下任職期滿的文官不能連續為官,在完成一個任期後,必須等待一定的時限,才允許再次參加吏部的銓選以獲派新的職務。

這麼做的根本原因是選人多而“編制”少,每個職事官的員數都有明確規定。官位空缺出來以後,吏部將這些空缺的官位集到一起,當年銓選授官時挑人。

自高宗之後,選人多、官缺少愈演愈烈,動以萬計的大批選人長途跋涉、靡費資財來到長安參加銓選,落選者卻超過十分之八,銓選工作也沒法做到絕對的公平、細緻,候選人怨聲載道那是常有的事。

王大叔和岳父大人就算是很幸運的了,在上次的銓選中都順利獲得了新的職務,小陳原以為耽誤個一年半載也是正常的。歷史上杜甫就在獲得“參列選序”資格等候分配後,足足從天寶十載等到天寶十四載,才得到看守兵甲器杖這種小官職,再不滿意也沒辦法,因為不工作養家餬口的錢從哪裡來呢?

以岳父大人的才華,當區區一介縣令肯定是屈才,但好歹沒像杜甫那樣等三年五載,臨溪這裡也是魚米之鄉生計起碼不用發愁。甚至用一些歪招,刮刮地皮,發財致富也是能做到的。

可那不就成為今天臨溪縣衙巧立名目盤剝商販的那種行徑了嗎?

知足吧,王大叔蓋世才華,也還只當個縣丞呢……岳父大人比王大叔的才華還是要差一點的。

尹氏向小陳介紹了一下岳父選官南下的過程,又著實奇怪,怎麼好巧不巧的,正在此刻陳成也到臨溪來了,是有什麼未卜先知的能力嗎?

小陳笑說,還不是因為落魄了嗎,一聽說叔父、從母在此,趕緊過來求包養。

柳繪在一旁忍不住撇嘴,陳萇又胡說八道了,他在臨溪縣衙前揮金如土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不明就裡的尹氏嗔怪道:這孩子!你來的話,別的不敢說,飯不是有的是嘛!——你看我,光顧著問你這問你那了,到裡面喝口水,吃點東西,咱們坐下細細說。

臨溪驛的驛長看到說說笑笑的幾人,這數日相處得熟了,他也知道新任縣令和縣令夫人挺好說話,問來的哪裡的客人?

尹氏笑說是“女婿來了”,陳成和柳繪都是大窘,偏老孃說起來理所當然。

驛長對於新任縣令瞭解不少,心想:那豈不是那個很會寫詩的陳十一郎?

……

進入室內,陳成將這次“出山”的經歷介紹了一番,尹氏聽聞他被扣了三匹帛錦,又聽女兒誇張地把陳成仗義疏財,片刻間解決群眾事件的事情一說,驚訝道:“萇兒,你怎麼有那麼多錢?”

在她看來,小陳養尊處優慣了,這一番落魄怕是潦倒不已了,卻不成想,這小鬼頭花樣多得很,動輒上萬錢揮灑,卻比她夫婦倆還要闊綽多了。

小陳暗嘆:辛虧來臨溪前遇到了拿錢不當一回事的鄭寶旦,否則今日的小陳的確是扣扣索索、一文錢掰扯成三瓣來花啊!

倒不是小陳虛榮,他真的不希望真正關心他的人擔憂,展現自己衣食無憂,也能叫他們放心。

“區區萬八千的,那不是小事嘛,從母也是知道的,昔日……”

小陳一頓胡吹,當她倆得知小陳用一套不入流的劍法,就從揚州紈絝子弟那裡賺得天價“家教費”,當真是哭笑不得。又驚訝小陳竟然是文武雙修,詩劍並行,還真是全面發展呢……

柳繪不信小陳會什麼高超的劍術,想現場看他演練,小陳讓江森給她們比劃了一套,虎虎生威,很能唬人。

稱讚之餘,柳繪的臉上忽然浮現一絲傷感的神色,說要是當初陳成的二十二個助理,人人都有高超的武藝,興許就不用枉死了,雖然柳繪那時候還是小孩,可也認識裡面好幾位不錯的小哥哥。總是公務纏身、應酬不斷的陳萇一聲令下:保護我媳婦買糖去!——他們就會來兩個人護衛左右,十分神氣。

一想到這些人以後都見不到了,小柳繪都會有些黯然。

唯一寬慰的就是現在陳萇還能好端端地活躍在面前,給母親和自己講笑話。

當初你發發達的時候,也曾試著要給岳父家送大宅子,送雕車,送那些別人央他作詩討好他的那些寶貝物事——卻被不愛浮華的岳父婉拒。

至多天子賞賜的絹帛布匹收了一些,用來給妻女做衣服——男人嘛,對媳婦和岳母好一點,那是天經地義的。這就是小陳岳父的邏輯。

說到岳父,尹氏說他這幾日都是晨起暮歸,說是要在上任之前,提前訪得本地風土,查閱人情,好在上任之後因地制宜地推出治理施政方案。

小陳聽了,心道:的確是岳父他“樸素唯物主義者”的做派,一切都要從實踐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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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導致他不在臨溪驛,外面傳來商販堵著衙門鬧事的訊息時,尹氏也不知如何應對,她又走不開,最後卻沒想到,鬧事的帶頭者就是小陳,解決了鬧事的,也是小陳。

正說著,裡面傳來嘹亮的哭聲,尹氏趕忙起身,陳成奇怪地看了柳繪一眼,柳繪道:“柳大郎醒了!”

“什麼柳大郎?”小陳說著,立馬想起來:

噢!是柳繪的弟弟啊!

當初陳成老孃接連有了兩個兒子,又給生了妹妹,陳成還跟岳母說“趕緊幫柳叔父生個大郎要緊”,現今是真的有了。

柳察躬的第一個兒子柳鎮,出生於開元二十七年,今年虛歲三歲了,之前一直在午睡,外面人這麼吵,卻是把他吵醒了。

尹氏把小陳當年戲謔的“柳大郎”牽出來,指著陳成讓他喚“兄長”,小柳鎮的哭泣剛剛止住了,見家裡來了“不速之客”,一雙滴溜溜圓的大眼睛盯著小陳一頓瞅——眼生得很;

又去看江森,黑黢黢的皮膚給他的衝擊力相較其姐更甚,扁扁嘴,忍不住有些害怕,又想哭。

“我來!”陳成看到小孩就有些手癢,搓了搓雙手就把他抱起來——

不由分說,直接把他拋向空中——

小孩剛被嚇得不輕,可轉瞬已經被陳成穩穩地接在手中。

如此拋了三次,小柳鎮終於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細細小小的白牙。

陳成頗為得意,衝岳母和小媳婦使了個眼色:

我最擅長逗小孩玩了!

母女倆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小郎君,都忍不住掩嘴笑。

“哎喲,我右手使不上勁!”陳成忽然想起自己右臂的傷勢來,一陣軟麻痠痛……

……

臨溪縣衙,來了一位農夫裝扮的中年人。

在縣衙前盤桓了許久,也不作聲。

縣衙中的人見他的異常,看樣子與此前來鬧事的商販們不像有關聯,就問他做什麼。

“我找沈七!叫他來見我!”

“沈郎君不在衙中!”

中年人皺起眉頭:“他不當值的麼?去哪裡能尋到?”

縣衙中的人不悅道:“沈郎君做事,我們怎麼敢問他。”

中年人欲言又止,衙役見他衣著寒酸簡陋,不像是與沈家有關聯的,便驅逐道:“這是縣衙重地,無事不得在此堵門,快快離去吧,有事明兒再來!”

“我就在這裡等他!”

“那也等不到!沈郎君是什麼閒雜人等都可以見的嗎?”這人不識趣,衙役也有些煩了:“留下名號,待沈郎君歸衙,問過了他,再計較見與不見!”

“好,”中年農夫點點頭:“你就說,尋他的,是河東柳察躬。”

“河東柳——”對方說著,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樣子!

河東柳察躬?

那豈不是新任臨溪青天大老爺?

……

臨溪驛中,陳成把三歲小孩逗弄得歡聲笑語不斷,不一會兒就喜歡上了這個兄長,可是姐姐柳繪卻不識趣地拿父親的詩文出來考察小家夥的識字情況,遇到說不上來的字記得小家夥抓耳撓腮無所適從,被姐姐用陳十一郎生來便識得“之”“無”“操”來數落,小家夥可憐巴巴,早知還不如一直裝睡。

尹氏笑著看他們,說“拿來跟十一郎比未免太欺負人”——

誰能跟他比呀!

你小時候夠聰明了,也比不了。

你這傻弟弟呀,能認識現在這些字,已經很了不起了,老孃很知足。

說笑間,驛外傳來拍打塵土的聲音,柳繪道:“是阿爺回來啦!”喜悅非常。

不過陳成和柳鎮卻都是同時臉色一變,原因都是相同的……

柳察躬,很喜歡考較他倆……

柳鎮是昨晚剛剛被父親考較了一番《詩經》,什麼“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繞來繞去,搞得三歲小朋友的內心很受傷;

陳十一郎上一次被岳父考較,卻是已經過去了好多年,甚至有時候岳父老人家提出來的問題,比李隆基提問的還要深邃複雜很多——

畢竟李隆基不像岳父大人,思考“哲學”思考得深。

不多時,眼看著一身農夫打扮的岳父柳察躬先生從外面走進來,柳繪在一旁說著什麼,也不知他有沒有注意聽。

只是小陳看到,岳父大人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看。

發現這一點的,顯然不止是他,三歲的柳鎮也是連忙低下頭去——要是被父親知道,他剛剛又把《蒹葭》中的“楊柳依依”“雨雪霏霏”背反了,肯定又要被父親教訓了。

柳察躬看到了妻兒,也看到了陳成和江森,不過,古井無波的臉上並沒有顯示出任何的波動。

陳成趕忙恭敬地起身,躬身行禮。

柳察躬點點頭,徑自坐在門檻上,脫自己行走一天、滿是泥濘的靴子,另一邊柳繪乖巧地去幫他拿更換的靴子。

他不說話,沒有人作聲,小陳也亞歷山大,噤聲而立。

熟悉了岳父大人套路的小陳,很是清楚,這位蔫壞的學者型官員,肯定正在琢磨著用什麼問題來刁難自己,從而探查自己經過了這幾年的蟄伏,學問究竟是否有所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