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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生在蘇杭,葬在北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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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善人回來了?”

聽聞下人的通報,正三口一頭豬的陳成不自覺地雙手發顫——

感覺自己這種騙吃騙喝的行為被主人抓現行似的。

烤豬好吃是不假,葫蘆娃的故事也很好聽。

可是幾個故事,幾首詩,讓陳某人帶著一夥人在莊上吃了N頭豬了!

大善人也太冤大頭了吧?

回頭肯定要責斥莫炎是敗家子啊!

心情忐忑著,還想著怎麼把烤豬藏起來,但莫大善人已經倏忽而至!

“家裡來客人啦?”一聲爽朗的中年男子笑,莫大善人走進飯廳,陳成等人都站起來了,一個個臉上堆著尷尬又拘謹的假笑。

“坐坐坐!你們吃你們的!”莫大善人連連揮手,示意眾人無需慌張。

大善人與陳成先前想象的不一樣。

在陳成的想象中,莫大善人要麼是和電影《劉三姐》裡的地主老財莫懷仁一樣,留著小鬍鬚,七老八十的漢人老頭,妄想著納美貌少女當小妾;

要麼是來宜州前就根據傳聞想象的,一個慈眉善目、瘦瘦小小的中年人,可能還是個優柔寡斷的娘娘腔——否則不好解釋為毛會有莫炎這麼一個任性又廢柴的寶寶,而且莫家的晚輩還多是這個德性!“慈母多敗兒”嘛。

但眼前的莫大善人,不到四十歲,精明強幹,身體結實,身上也是一副宜州普通“土人”的打扮,再次證明電影《劉三姐》漢人地主形象是導演拍腦袋決定的服、化、道。

陳成打量著主人,主人也打量著陳成,彷彿知道這群人中的核心人物就是陳成似的。

主人和煦地向陳成微笑點頭,陳成也禮貌地叉手行禮。

莫動迎過去,主公吩咐了他幾句話,再次命好好招待客人,客人完全可以把莊園當做自己家一樣,隨後大善人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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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善人他不一起吃嗎?”

“他這幾天茹素。”

“噢!”陳成等人點頭,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大魚大肉,愈發慚愧。

陳成更是頗有愁眉:

在一位素食者的家裡胡吃海塞,無疑是極度失禮的行為。

今晚恐怕就是“最後的烤豬”了!

主人即便繼續供給,自己也不好再吃啊!

“善人並非苛刻的茹素者,”莫動看出陳成的顧慮:“他只在特定的幾個日子齋戒而已。”

這麼說著,陳成還算能吃得坦然一點。

但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

吃也吃了,喝了喝了,廢柴也指導了,大詩師也擊退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是時候離開宜州了。

可是從先前路承允的話中透露,其他幾位大詩師也要來宜州——

這又讓人格外奇怪。

宜州又不是“教化之地”,大詩師們的才華完全無用武之地;

如果是“扶貧支教”的話,他們教的詩詞歌賦對於宜州土人來說也毫無用處。

還不如跟劉仙姑學山歌呢,畢竟“山歌好比春江水”嘛!

第二天一早,陳成梳洗打扮(美男標配),還在琢磨大詩師們來宜州意欲何為時,莫動過來說“大善人有請”。

陳成心中惴惴,頗有些忐忑地去見莫炎老爸,深怕對方計較他“吃光了莊上的豬”。

但是來到莫大善人所在的房間後,卻意外地發現,大善人拿著一堆詩稿,在那裡看個不停。

哈?

“土人”……

還識字?

還會看詩?

陳成正驚訝著,一拍腦袋,看這房間裡的擺設,分明是一間書房嘛!

大善人不但識字,而且養蘭花,而且養豬——

分明是一個土人中的風雅之人嘛!

“陳郎君來啦?”莫大善人站了起來,示意陳成隨便坐,他熱情親近的樣子,又讓陳成受寵若驚。

“陳郎君的詩寫得很好啊!”大善人讚道:“我聽莫動說,你昨天還擊敗了始安來的大詩師?”

“哪裡哪裡!”陳成這才發現,大善人手中的是他們幾個昨天每場詩戰的詩作:“談不上擊敗,也就打了個平手吧。”陳成難得謙虛一回。

“敗不餒,勝不驕,真有大將之風也!”善人讚道:“若莫炎有陳郎君十分之一的心胸,也不至於這般年紀還在胡鬧。當然,你們的閱歷、才學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作為父親,我這也是對他太苛求了。”

陳成連呼“言重”,卻又不知大善人是如何看出小陳“閱歷豐富”的。

閱歷不敢說,閱片嘛,還真是“無數”。

“這幾首是怎麼回事?”感慨完了兒子,莫大善人把引起他興趣的幾首詩找出來:“怎麼都寫一塊去了?”

陳成一看,原來是“歸思同雲遠,孤帆帶月移”幾首“同人詩”,當即笑著把小鐘做局,眾人補殘的事情說了一遍。

“陳郎君不要見怪,”莫大善人笑著舉著雷拓的詩說:“其實我覺得幾首詩裡面,數他的‘黃泉兄弟’最為出色。”

陳成也樂了,可不是嘛,那輪發揮最出色的雷拓最終被“黑哨”氣走了,對於此人的才華大家還是認可的。

不過對於陶李羅、莫氏三虎吹黑哨,陳成也不忌諱,畢竟自己後面連大詩師都擊退了,是不是堂堂正正贏的雷拓也就不重要了。

“我看了這幾首詩,不覺技癢。”善人說著:“所以我也補了一首,想找陳郎君來看看,寫得怎樣。”

陳成再度感到驚奇!

莫善人不僅識字!還看得懂詩!

不僅看得懂詩,自己還會作詩!

你這個老爸既然會作詩,那莫炎在家跟你學不就好了,幹嘛要花冤枉錢,去請陶李羅這樣三個第一屆段位評比時的“水貨詩師”當老師?

看出陳成的訝異,善人笑道:“怎麼?陳郎君不信我會作詩?家父本想給我起名‘文英’,‘文苑英才’之意,但是考慮到我們這裡中間帶‘文’的人太多了,容易弄差輩分,才作罷。”

陳成汗了一下,“文英”“文英”,怎麼聽都跟他很喜歡的文根英姐姐差不多,難怪您喜歡養蘭花呢!

“後來呢?”

“改叫‘英文’了。”

陳成:“……”

那特麼還不如叫“文英”呢!

叫“蘭英”也好聽點啊!

建議改叫“中文”,我覺得中文比英文還是要優美一點,畢竟小陳我的English很不咋樣。

“不提這個了,”莫英文先生擺擺手:“先來看看拙作吧,也別抱太高期望,好久不寫我也已經手生了。”

陳成連道“謙虛”,見莫大善人寫的是:

北邙坡上草離離,鏘金依稀映墨池。

洛邑山川宜寫照,中原兄弟盡能詩!

蓴鱸歸思同雲遠,金陵孤帆帶月移。

忍看隋堤楊柳色,萋萋又折向南枝!

唔?

先不說別的,上來兩句就給整了“邙”“鏘”兩個生僻字,陳成就覺得英文先生的水平肯定不會差。

整首詩看下來就更加肯定,分明很有章法的樣子,年輕時候恐怕也下過一番功夫。

就是這詩是想表達什麼意思呢?

有點讓人費解。

又是北邙,又是洛陽,又是金陵的,沒有一個能和眼前的宜州扯上關係,英文先生恐怕也沒有去過這些千里之外的地方,那他是要表達什麼呢?

陳成等著對方說,可是對方只是微笑,並不言語,好像是要考較陳成一番似的。

考我我也不怕啊!

生出莫炎那樣的兒子,大善人的水平即便高,想來也高不到哪去,用這些生僻字,只怕就是為了顯擺自己雖然是“土人”,也飽讀詩書過。

待名偵探小陳我將你剖析出來!

如果說雷拓的“黃泉兄弟”詩有點陰森森的話,那麼莫大善人詩的氛圍也好不到哪去。因為所謂“北邙”,便是洛陽市北面的邙山,是東都的一道天然屏障,也是軍事上的戰略要地。

但它以什麼出名呢?

墓葬!

你完全可以將它理解為隋唐之際的“八寶山”!

在歷代多有帝王名人身葬於此!更有“生在蘇杭,葬在北邙”之說!

土厚水低,當真是一塊宜於殯葬的風水寶地!

不完全統計就有八座東周王陵、五座東漢帝陵、兩座曹魏帝陵、五座西晉皇陵、六座北魏皇陵,大家喜聞樂見的蜀漢後主劉禪、東吳後主孫皓、乃至後世的南唐後主李煜,同樣在此長眠。

故而一句“北邙坡上草離離”,很明顯的就是指掩藏在這些荒草之後的墳冢!

就好像你說八寶山,不會想到有男女小青年去那裡約會一樣。

但具體是哪一座呢?

善人給“依稀映墨池”加的前置二字是“鏘金”。

何為“鏘金”?

撞擊金屬器物而發聲也!

而駱賓王有名作《帝京篇》說:“繡柱璇題粉壁映,鏘金鳴玉王侯盛。”這裡鏘金鳴玉連用,以後變成了一個成語,用金屬玉聲比喻音節響亮,詩句優美。

與“王侯”連用,更加暗示了墓主人的身份。

後面“洛邑山川宜寫照,中原兄弟盡能詩”倒不難理解,邙山在洛陽嘛,洛陽是天下之中,中原到不能再中原。倒是“能詩”暗示了墓主人文采出眾。

隨後下文的“蓴鱸之思”和“金陵孤帆”又挑明了墓主人應該是個南方人,而且籍貫金陵。如此範圍進一步縮小,後主劉禪出局,因為他“此間樂不思蜀”,連成都都不想,更不要說金陵;

孫皓倒是可以考慮,他的籍貫自然是金陵,而且富有才氣能吟詩,並有一定書法造詣,擅長行書、隸書、小篆和飛白,還與曹操齊名,稱為“魏帝筆墨雄贍,吳主體裁綿密”。書跡流傳到唐代,書法家韋續把他的行隸,評為“下中”品。(如果岐王發明了“詩榜”的話,那這位韋先生和《書斷》作者張懷瓘則發明了“書法榜”,開元天寶年間的大唐人還真的挺愛每天比來比去。在《書斷》上給孫皓的書法評為第三等。)

如此看來,善人這首詩很可能是一首“品三國”詩了。

問題是,孫皓三個異母弟弟是不是也能寫詩,就不得而知了。

但畢竟這是從鍾矩的詩上改的,英文先生圓不了也正常。

孫皓畢竟才名小了點,要說是南唐李煜的話就符合,李煜說自己在帝王中才華第一,除了宋徽宗魏武帝,恐怕別人都很難爭一爭。

相比“兄弟盡能詩”,說李煜是“父子盡能詩”恐怕更貼近,他和老爸南唐中主李璟堪稱“最能寫詩父子二人組”,甚至還有聯名作品集《南唐二主詞》傳世。

但猜李煜的話——人家唐朝的詩,你說寫的是五代十國宋初的南唐後主,未免太不靠譜了。

思來想去,也沒有一個完全靠譜的人選。最後只能請求大善人提前公佈答案。

反正這是長輩嘛,在長輩面前顯得愚鈍一點,需要他們的指點,也是會做人的體現。

莫善人也不是一個愛賣關子的人,道:“我寫的與羅教習這首是一樣的。”說著補充道:“當然,我並不認同他的觀點。”

陳成一看,羅教習那首是“井中未死千秋恨,安樂長安愧對民”,嘴巴忍不住張開。

那豈不是說,他這首寫的也是……那位?

是啊,北邙葬了那麼後主皇帝,蜀漢後主劉禪、東吳後主孫皓、乃至後世的南唐後主李煜都有了,又怎麼會少的了他們陳家的後主,陳叔寶呢!

羅教習說陳叔寶“安樂長安”也沒錯,但他在投降隋朝的16年後,仁壽四年十一月,是在洛陽城病死的,葬在洛陽的北邙山。

陳成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是故意的,明明他很不喜歡跟陳後主攀上關係,也並沒有血緣傳承,可是知道的、不知道的,卻總少不了有人在他面前大談陳後主。

可能是大家都很喜歡《玉樹後庭花》吧!

相比較明君,昏君的話題總是更多一點,距離此時最近的兩位昏君就是“陳煬帝”和“隋煬帝”,不提他倆提誰?(當然,陳叔寶諡號“煬”卻不被承認是“帝”。)

眼看著在離洛陽、金陵三四千裡千里之外的宜州,也免不了被鞭屍陳後主,哪怕不認這個祖宗的陳成也有點不悅,忍不住挑莫善人的刺道:“那個,雖然史稱後主頗能詩,可是‘兄弟盡能詩’,倒沒怎麼聽說呢。”

莫善人一副“年輕人果然還是嫩”的表情:“高宗之後,諸王盡能詩。莫說諸王,便是寧遠公主,也能詩善文!”

“諸王之中,更不乏好手!比如臨賀王,沅陵王,建安王。”莫善人細數著,看著陳成:“再比如,宜都王……”

陳成心中一突!

舉例子就舉例子!

你著重強調我爺爺的爺爺的老爸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