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淒厲地笑“我記得那天的雪也極大,我還是不夠狠心,我該給她一個痛快的,每一刀因為我的遲疑,都未中要害,我整整砍了她一十六刀,她一定很疼吧!”
蔣雲依手中的劍柄幾欲抓到變形,他想狠狠地將劍送進眼前之人的心口。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蔣勁峰認真的看向少年“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娘長什麼樣嗎?”
蔣雲依不解,卻見中年男子撕下自己白色裡衣的一角,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滴落在素白的衣角,男子忍著痛緩緩寫下密密麻麻,滿滿地紅色字型,在這白色的衣角上格外刺眼。
蔣雲依抬頭看去,這哪是什麼畫像,上面的字,只讀了兩句,蔣雲依便是一驚,這更像是一封遺書啊!他猛地抬起頭來看向蔣勁峰,誰知他趁少年不備,拔出少年的佩劍,用力刺向自己的腹部,劍沒入腹中,蔣勁峰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倒向少年懷中。
蔣雲依一時六神無主,他不就是想報仇嗎?為何他就要死了,自己卻開心不起來呢?少年看著滿手的血,一時心中巨震,他的肺裡像是灌進了風,冰冷刺骨。
這一變故,誰都沒料想到,神秘人與黑袍趕來之時,那蔣勁峰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黑袍人搖了搖頭看向神秘人,那神秘人恨恨地道“愚蠢的東西!”
蔣勁峰笑道,“臣深知夜皇不留無用之人,臣欺瞞夜皇,罪無可恕,願意用自己的命換我兒一命,這樣昭哥便是下一任的蔣家家主,襲了這將軍位,又能接著替夜皇打下這江山,臣無用,只想兒女情長,不願阿若在地下等太久”
男子劇烈的咳嗽,顫巍著手,將手中血書呈上“此遺書上闡明臣便是殺害季家嫡女季若的兇手,如今只覺愧對昭哥,遂將將軍的位置請指清皇,賜予嫡子昭哥”蔣勁峰說完這話,劇烈的咳嗽起來,聲音也越來越輕,他自懷中掏出一塊令牌來,遞到少年手中“此乃玄威虎符,見符如見將軍,號令三軍莫敢不從,昭哥切記我蔣家使命,便是輔佐暗夜皇族,復明皇朝”
少年不知為何有什麼東西一直從眼中掉落,就是不願應聲。
蔣勁峰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年“昭哥,我愧對你們母子,只是你長兄楚歌,二姨娘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你可否代為父照顧他們一二。”
少年狠狠地爆發了“你自己的妻兒憑什麼託別人照顧,你自己怎麼不去照顧!”
蔣勁峰輕笑兩聲,聲音幾乎聽不見了“我就當昭哥答應了,可惜我再也聽不見昭哥叫我一聲父親了!”
男子的頭驀然間朝一側歪去,再無聲息,蔣雲依呆愣地看著他,心裡微痛,這難道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殺我娘的兇手死了,為何我開心不起來。
那神秘人道“真是珠玉換了魚目”他將那血書狠狠扔下,“真是便宜你了,以後蔣家家主的位置你來做,你最好給我放聰明些,不要叫你爹為你白死!”
“他不是我爹”蔣雲依大吼出聲,一時間外面響起了無數腳步聲,黑袍人對著神秘人道“主人快走,他們一會就來了,黑袍知道該怎麼做。”
那神秘人狠狠一甩外袍,化成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屋頂上,我躺在師父懷中昏昏欲睡,突然聽到院裡紛踏的腳步聲,我朝屋簷下俯身望去,院裡一時間,光火通明,大批地侍衛衝向後院,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我與師父對望一眼,默契的牽起對方的手,朝著內院飛去。
這條路依舊是方才去蔣勁峰書房的路,果不其然,可等到了那院裡,裡三層外三層圍洩不通,外圍竟圍了好些百姓,想必是萬妖來襲,躲身於將軍府的百姓。
我撥開擁擠的人群,看向中間,一眾人表情皆是震驚,而此刻人都到的差不多了,玄清秋看向黑袍人“國師大人,您與蔣公一直夜談,蔣公怎會遇刺,這裡青蓮陣固若金湯,怎會有刺客悄無聲息地闖進來。”
黑袍人上前一步,將手中血書遞給了玄清秋“公主請看,此乃蔣公留下地血書,蔣公並非死於他殺,而是自縊”
眾人皆是不可置信地模樣,玄清秋接過血書,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上面明白地說明了他於十七年前,與大夫人季若發生口角,於醉後失手將其夫人殺害,又如何與嫡子失散,寫的一清二楚,如今其子昭哥尋來,蔣勁峰自覺愧對他們母子,且自己每日活在悔恨之中,遂自縊,為自己犯下的過錯抵命,全了自己終日煎熬愧疚的心思,還請旨清皇,讓嫡子昭哥襲承他的將軍之位,他已將虎符給了嫡子,最後他寫滿了愧對季家,愧對吾皇的絕筆。
玄清秋心頭大震“怎麼會?怎會是蔣公親手殺害了蔣夫人?”她看向地上抱著蔣勁峰屍身的少年。
“雲依,將軍所言可真!”
“哼,真的假的,都是他做過的孽事,秋實公主不必為他惋惜,殺人抵命,他只是做了他該做的,雲依唯一可惜的便是他已然多活了十七年,如今,便宜他了!”少年恨恨的目光中多了一絲複雜,用力將佩劍自男子身上抽出,冬日裡的夜,冷的刺骨,血早就不流了。
眾人看著這一幕都不好評論,畢竟,蔣勁峰雖是朝廷命官,卻也是人家自己地家事。
玄清秋嘆了口氣“只是萬妖肆虐之時,將軍卻撒手人寰,對於玄清,實在是雪上加霜啊!”
“萬妖之事急不得,現如今需要儘快安排蔣將軍後事,動身前往皇城將此事稟告吾皇,畢竟玄威大將軍突然身亡,若讓玄真之人得到訊息,怕是會讓其有機可乘,引得朝野動盪。”黑袍人一番分析,眾人皆點頭稱是。
眾人不再遲疑連夜佈置了簡易地靈堂,此時天還未大亮,便在後院山上將其匆匆下葬,只是此時的人們似乎忽略了一個人,那便是得了命令出了城的蔣楚歌。
蔣勁峰一身死,青蓮陣便破,流言像長了翅膀,透過百姓的口,飛速地傳向了玄清的每個角落,百姓們皆是吃驚不已,向來疼妻如命的蔣將軍竟能弒妻,真是人心不可預測,如今自縊謝罪,撇去紅塵,撒手而去,眾人不禁唏噓,又請旨將將軍之位傳給失散多年的末子,也算是將功贖罪了。
當趕路的蔣楚歌聽到這些話地時候,他只覺呼吸困難,臨走之前還好好的,他只是出了趟城,怎就家破人亡了,他艱難的撥轉了馬頭,撇下一眾蔣家將士,狂奔回城。
蔣楚歌馬不停歇終於趕在天亮之前回了城,他遠遠看到府門上掛了白綾,高掛的匾額,將軍府三個字也被白綾遮去了,他馬蹬子也沒登好,一下自馬上摔了下來,他連滾帶爬衝到院中,院裡一片素鎬,除了將軍府的下人,還有一些自發願意幫忙的百姓,眾人看著現在才趕回來的大少爺,還不曾看到蔣公最後一面,不免嘆息,生了憐憫之心。
蔣楚歌衝到前廳,屋中正堂上只有一個大大的奠字,除了供桌上擺放的祭品和一對白色的蠟燭,過分簡陋的靈堂,什麼都沒有。
他看見有一少年半蹲在那,正在往火盆裡添香紙,一身麻衣,頭上帶著只有為人子,才能戴得孝帽,那本該屬於長子的他才能戴地孝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