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網遊 > 衣冠何渡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三章 小女痴於字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三章 小女痴於字

很久以後,兩人再聊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雪說她其實只是想表示感謝。

雪覺得衛鑠在想暗示她,不要因蔡琰的悲苦人生而悲傷洩氣,其實她比蔡琰好過多了之類的。

而衛鑠卻在旁邊氣得跳腳,當時雪突然站起來,衛鑠心想,這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這丫頭不會轉身就要過來掐死他吧,雖說他跟別人打架從來沒贏過,但對付一個小姑娘應該沒什麼問題……

雪無語,這奇特的頭腦,這也是讓她覺得衛鑠有些靠不住的原因之一。

書鋪當家衛鑠,當年收養她的人。就是現在院子裡,正躺在樹下搖椅上閉目養神的人。

雪平常叫他“衛公”,但並不知道具體的年齡。

衛鑠的書肆是透過賣書,替人謄抄書本,代寫信箋為生。

沒人會因為抄書而大富大貴,所以兩人的生活算不上富裕但也還算過得去。

衛鑠沒什麼不良嗜好,唯一的愛好就是嗜茶。

為了省下的喝茶,兩人便會從製造謄紙開始做起,再到謄抄,針線裝訂都是親自動手。雪覺得挺神奇的,畢竟造紙的手藝也不是人人都會。她變成了個雖然不懂花道,但也因此能識造紙的麻楮桑藤;沒能學得一手女紅工夫,但也能穿針引線的女子。

後來,衛鑠知道雪會寫字、識文墨。從此,就開始找各種理由,把書肆的事情交給雪來做,而自己三五兩天地就往外跑,喝茶去了。

衛鑠說,這是如今的風潮。雪多不外出,就當作衛鑠全是交不起酒錢,無法日夜豪飲的藉口。

不過雪不知,衛鑠其實並未騙他。

大豫已混戰多年,民不聊生。如今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但門閥士族當道,文人無以匡世,從而漸多興飲宴以抒胸臆,而席間高談闊論必有助興之物,終日飲杯中物而不醉者是畢竟少數,茶則可長飲且始終保持清醒,喝的人便多了起來。

啟封鎮臨汴河而建,沿河的茶室高低錯落,不僅可以品茶,世家子弟們出資建立的茶室裡甚至還能賞珍瓷、品書畫。

水幽碧,映月明,竹影清風花前溪。即便只是坐著,也是頤神養性之地。

而且茶室給錢就能進,不論出身家室。衛鑠雖然已不是放蕩不羈的年齡,但卻也愛鑽進茶鋪和一群年輕書生高談闊論、清談世間。

不過,雪一直覺得衛鑠的肚子裡的墨水都是在靠著謄抄書本臨時記下來的,沒什麼真才實學。不過對於清談之事,她也不太明白,兩人爭辯起來也沒個一二,之後便不了了之。

現在書肆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雪在打理,為了方便行事,她都是以男子“陶公子”的身份自居。不過好在雪也是喜歡寫字的,離開皇宮以後,她在宮裡學的本事好像也就只有寫字派得上用場。

當時,寫字的本事還是在她的自己百般央求,母妃才教給她的。固然寫字比不上蔡伯書骨氣洞達,鍾元樸素自然,但只是在這書肆幫忙寫寫字、抄抄書還是沒什麼問題。

再說到文墨,那就更是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討來的。

小時候,弟弟司馬霽可以堂堂正正地進出國子學,在校場習武藝。但身為女兒家的雪卻不可以。

習武藝,雪自然是沒什麼興趣,但對於進國子學讀書這件事,雪就像是著魔了一般,每天往往那兒跑,問起緣由,給弟弟司馬霽送吃食、帶披風之類的說詞就是不知道用過多少次。

不過即便如此,雪也不能坐下聽講經,只能趁著皇子公孫們休息的時候,假裝賞玩殿中珍寶,趁機偷偷翻開臺案上的書卷,迅速記住一些詞句,然後趕緊藉機離開,回宮後,再拿著那些剛剛記下的內容去向母妃討教。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而現在呢,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在書肆看書寫字,反覆研讀那些要謄抄的原本,偶爾也會旁徵博引,為衛鑠答疑解惑,不時還能跟到書鋪的書生攀談幾句。

雖不如在宮中錦衣玉食、人人關懷,但在書肆裡也算如魚得水、有個依靠,就她這點毛皮功夫也能讓書肆正常維持,雪感到十分滿足。

不過這其中,最讓雪覺得有趣的是為偷偷到書鋪來的女子解讀情箋。

在大豫,讀書是男子的事情,女子多繡帛舞袖,有時女子收到男子的情箋,卻無法領會其中的意思,想表達心意,也不知從何說起。

這女子的心情雪固然是最懂的,喬裝成男子的她懂文墨,能提筆,這活兒彷彿就像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所以經過她手頭的情箋,大多都有個好結果。

漸漸地,她陶公子的名字就深入啟封鎮姑娘們心,成了她們心照不宣的秘事。

這一切,雪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

衛鑠為了把書肆的事情都扔給雪來做,他找了很多讓人啼笑皆非的理由,比如早上太困起不來,下午跟鄰居家小孩玩得忘記了時辰或者裝病什麼的。

次數多了雪有時也會惱怒,有一次她心直口快,直接說出“我弟弟都不會像你這樣”的話,想收回卻已經來不及了。

沒想到,衛鑠竟然回了她一句:“我這不都是跟你學的。”

噫?這是什麼意思?

她在書肆的時候可都是兢兢業業沒偷過懶的的呀,難道是指她為了去國子學的小把戲?但是他是怎麼知道?

但是,雪也不得不承認,可能也正是因為衛鑠的這種小性子使然,給她找了一堆事情來做,她才沒時間去想那些沉重的事情,當年她才能那麼快從心牢裡逃離出來。

然而,這一次,衛鑠是真的病了。

為了造謄紙,上山採麻摘藤時摔傷了腿。

原本以為是無心之舉,但衛鑠無意中提到現在的文人們都崇尚柳腰蓮臉,他為了這些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雪聽了氣不打一處來,無奈地把衛鑠扶進了房,就馬不停蹄地去找大夫。

雪以前從來沒見衛鑠生過病,醫館距離書肆明明只有數十米,但雪卻第一次覺得這路是那麼長。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些慌亂,可能,可能只是因為看慣了衛鑠那張總是嬉皮笑臉的樣子,而今天他那臉蒼白似雪,不太習慣吧,雪這樣想。

問診時,衛鑠讓雪避嫌,把她關在門外。

雪不知道衛鑠的具體傷情,跟著大夫去拿藥,然後就拎著大包小包的藥材回來了。

雪覺得奇怪,當時就留心,跟醫館的大夫問了句“怎麼這麼多藥?”,結果大夫說病人的右腿原本就有頑疾,而且之前恢復的並不好,按常理來說應該是很痛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病人卻一副沒事的樣子。

雪的心一下子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