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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錦雲路沈宅(一)

穿過繁華的中央大道就到了錦雲路,錦雲路,很老,卻依然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似乎都讓人不敢喧譁。兩邊的梧桐樹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黃了,葉子微微顫顫地晃著,風好像就只是輕輕地掠過一下就落了。落的樣子倒也挺別緻的,橫著橫著飛舞了好一會兒,如盤旋的鳥兒,總是想蓄勢再飛起的。哪怕風漸止,這麼慢慢地輕巧地落到地上,也是有一種傲慢的味道。這些老樹,枝繁葉茂;看不見的泥土地下,盤根錯節。只是再怎麼的,也不敵這秋日蕭瑟,嚴冬苦寒。

沈宅和許多老宅一樣隱藏在這些樹木後面,隱藏在高高的佈滿青苔的圍牆後面,無聲站著也宣告著身份,高高的柵欄,盤繞著妖豔的玫瑰荊棘。作為這座城市最早富裕起來的一個群體,錦雲路沈宅,錦雲路江府,錦雲路王家…房子的存在,更是他們社會地位的象徵。所以大多人是不捨離去,房子在不斷修繕,只為了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優越感吧。置業可以很多,但錦雲路的老宅高價也很少有人賣的。

我把車停了下來,順了一口氣,不用看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色不會好。錦雲路三個字對我來說,一直都是不適的存在。摸到一隻口紅,豔麗的顏色,武裝色,原本週末很少出門,更不喜化妝,只是到了錦雲路,該武裝的都得武裝一番。

開門的還是管家老趙,他應該知道今天自己會來,冷冷地似有禮地打了一個招呼:“沈小姐好。”我連嗯都欠奉了,徑直走了進去。“沈小姐?”哼,笑話,哪裡有稱呼自家主人加姓的,這個老趙永遠記得自己是誰的狗。他那低眉順眼的姿態,經常讓人忘記他的存在,可是他那小眼睛背後,卻讓人無法琢磨。高跟鞋踩在綠草坪上,尖尖的跟一下下的落地,在草坪上踩出一個個不易察覺的小洞。老趙的眼裡有藏不住的慍怒,“好好的路不走。”他輕聲嘟囔,看起來又得花些時間去修整。我微微一頓,當然是接受到了他的不悅,就如這個老宅渾身散發的氣勢,都是對我的不待見。

暗色的牆,硃紅色的窗戶,每個不同花色窗簾的背後是一個個房間。我還是忍不住地瞟了下角落裡的那扇,墨藍色的窗簾不知道換了沒有,看不清了,那個關著我太多記憶的房間,現在應該是堆滿了雜物。因為一開始它的功用本來就是雜物間。我自嘲一笑,低頭看看了自己紅色的高跟鞋,拿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一下鞋跟,然後輕輕揮了出去。我悶聲一笑,老趙的眼神一定充滿厭惡。

穿過院落到了門口,門是虛掩著。我定了一口氣,有時候我懷疑自己是有臆想症的,這種畏懼感猶如生長在在心底最深處的毒瘤,一觸動就會冷不丁侵蝕健康的身軀。推開門,首先看到的依然是那一口老式的立鍾,然後是沙發,沙發看起來又換了,不再是之前那種硃紅的皮質,深灰色的絨皮倒是讓人舒服了一會。其餘豪華的擺設,我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我其實最想欣賞的是沈歆惠的衣帽間,可以刺激一下脆弱的小心臟,勵志一下,提醒我存在的不容易。

沒想到沈歆惠今天也在,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的連衣裙,修長的雙腿,只是皮膚黑了點。她曾經一個夏天不出門,就是為了讓自己白起來。只是那個夏天過後,她發現依然比在外勤工的我黑很多,氣得跳腳,收走了我的所有護膚品。她坐在單人沙發上,玩手機。聽到響動,最先看過來。我很高興她看到我後傳遞過來的敵意,讓對方在意總是表示自己是有力量的。我知道我身上當季的大牌時裝讓她不悅,她一直叫囂著我憑什麼。哪怕我現在自食其力拿公司薪水,她也到處喊著憑什麼!就因為公司是爸爸的,同為女兒的她可以尸位素餐,拿6位數的年薪,我一個從小銷售做上來的總監就是白吃的米蟲。我回視著她,冷冷的,一言不發。突然感覺自己有點情緒化了,這麼多年了,至於為了這個眼神想不開嗎?或者因為這個老宅給了我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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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老趙在門口輕聲喊。我又啞然失笑,一字之差的區別,我明明比沈歆惠大了足足三歲,在沈宅,我是沈小姐,她沈歆惠是大小姐。我笑了笑,坐到了沙發上。摸著包想找出一根煙抽,剛剛拿出來,想再摸出打火機,就被打了一下手。一股玉蘭花的味道撲鼻而來,“女孩家家抽什麼煙,小心你爸爸打你。”溫柔的聲音,含笑的責備,聽出來的是滿滿的寵溺。我卻懶得抬頭,把煙放回去。我曾經覺得玉蘭花是一種很美很雅緻的花卉,清香撲鼻,嬌而不豔,與世無爭,剛剛到青春期的時候,我已經懂得寄情於物,一開始歡喜她的味道,後來不懂她為什麼喜歡用這樣美好的花朵的味道,完全跟我的認知不符。“阿姨好!”我站了起來,眼皮依然沒有抬,卻讓發出的聲音有禮而愉快。她顯然沒有想到,我突然這麼回應。輕輕地應了聲,坐我對面去了。我這才定睛看她,臉上有小伎倆沒有得逞的失落感,我嘴角微微上揚,再調動情緒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

趙玉蘭扭頭看下門口,看老趙和沈歆惠說著什麼,不一會兒沈歆惠就嘟著嘴巴進來,手裡捧著一束老趙剛剛剪來的白玫瑰,大聲地說:“有沒有素質的?把你那破車停車庫門口。”我擺擺手,笑笑。老趙從來不幫我開車庫,我的車能停哪兒呢?想起之前,我總是正面迎擊她們的挑戰,吃虧不說,還會受辱,最後沒得到一點好處,反而留下壞孩子的印象。我沒有解釋和反駁,走到門口,把鑰匙遞給老趙,笑眯眯地說:“辛苦您了!”然後看都不看一眼老趙,余光中他應該是想解釋什麼,我根本不想搭理,轉身坐回了沙發。看起來還有人要來,所以要開車庫門。

趙玉蘭把白玫瑰插進了花瓶裡,她坐在那裡,氣定神閒地插花,其實她是好看的。微微上揚的嘴角,配合的眼睛也是丹鳳眼,雖然皮膚黑,但卻極其光滑細膩,依然有一種微微的光澤,這在50多歲的女人身上還是不易的。相比沈歆惠,遺傳了她的黑,卻沒有遺傳到質地,只是幸好還有後天的美容,讓那張略顯坑坑窪窪的臉看起來柔美了些。可她們倆都憎恨自己的白皙,從第一眼看到自己開始,清楚地記得趙玉蘭說:“怎麼養在鄉下的孩子還能這麼白?”眼裡是一種不可信的挫敗,如今回想她那個時候看著我,心裡揣摩著是我媽媽的姿色吧。

10歲的女孩,五官還沒有長開,但膚色卻是最好的年華。我的白皙,我從小是知道的,農村的女人們看到我會驚訝地說:雞蛋殼裡剝出的一樣。所以農村人都不把我當族類,嘴裡總是“那城裡人的孩子”,稱呼媽媽則是那“城裡女人”。我沒想到的是到了城裡,趙玉蘭和她的女兒依然把關注點落在我的皮膚上。那個夏天,老趙突然就手受傷了,偌大的草坪交到我的手上。趙玉蘭的話,我在經歷了無數次責罵、毆打和管教後,終於明面上不再反抗。每當12點,太陽最猛烈的時候,我會在院子裡割草,還有料理那些玫瑰花。沈歆惠明明很想午睡,卻咬牙堅持了噪音。那天如果不是白天從來不回家的沈從軍回家來,我真的擔心我總有一天會中暑倒下了。

那天沈從軍帶著一個男人突然回來,那個男人穿著白色的短袖,筆挺的褲子,比沈從軍看起來大了幾歲,記憶裡,我看過去是他手裡的腕錶的光芒刺到了我。他先走到我面前,幫我關了割草機,摸了摸我的頭,再退到了一邊。“大中午的你在幹什麼?”沈從軍站在我前面,投下一大片的陰影,我感覺舒服了很多,那可能是第一次我對他的好感。我的滿臉通紅,估計跟剛出鍋的蝦差不多,汗珠已經粘住了眼睛,微微睜開,喊了聲:“爸爸。”那個同行的男人笑起來,沈從軍可能感覺更加尷尬,他的女兒像個傭人一樣在烈日下幹活。“大中午的割什麼草?”他拉著我進了門。他居然是牽著我的,沒有粗魯,沒有再責備。

趙玉蘭連忙從屋裡出來,尷尬地看著這一幕,那個同行的男人冷冷的目光讓她一時慌神,竟杵在那裡好一會。才跑進浴室擰了毛巾給我擦汗,無奈地說:“這孩子皮,大中午不讓她玩,非要去割草。”我沒有說話,這幾天曬下來,一到這個時間,我都覺得自己靈魂被太陽抽去了,沒有什麼可以思考的。“快回屋洗澡睡覺。”她推了我幾步。我依然一聲不吭地往前走了。聽到沈從軍嚴厲地吼了聲:“胡鬧!”不知道為什麼,我知道那句責怪不是說我貪玩,我在一剎那似乎懂了。那一次可能是唯一一次的維護,讓我心裡對沈從軍之後各種的不公平原諒了一次次。儘管事後,成人後的我清楚地懂得,那是因為有外人在。那個人說:“是你大女兒嗎?”沈從軍陪笑著說:“是啊。讓你見笑了!”那個男人說:“漂亮的大姑娘了。”之後,他又來過幾次,笑著喊我割草的小姑娘,趙玉蘭總是臉紅了一陣又一陣。他說他認識我媽媽,可惜我那個時候不願談我的媽媽,總是藉口就離開了。之後,我卻再也沒有見到他,也不好問沈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