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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林暮雪圖 第十章 吃豆腐

俗話說看山跑死馬,眼看著幾處農舍就坐落在不遠處的山腳下,然而我們走了大概半個小時也還沒有走到,不過雪倒是不再飄了,溫度也逐漸升了上來,視線也慢慢變得一片晴明。

一路走下來我是打心底的感嘆童璐提供的防寒服真是好,剛才在船上又驚又嚇的這會兒走路又出了一後背的汗,衣服一點也不粘身,還是特別的乾爽舒適,我心想回頭出去了得找她再弄一套,今年冬天就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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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急行軍搞的大夥都是氣喘吁吁的,不過張瞎子在前面走得飛快,我們也只能硬撐著跟在後面,秦雪好像也沒什麼問題,一直在我們身後四五步的距離跟著。

倒是小梁連跪帶爬的大氣喘得跟拉風箱一樣,兩個眼鏡片上面全都是熱哈氣哈出來的水霧,我跟豹子看他這樣,乾脆一左一右的架著他往前拖。

就這樣又折騰了十來分鐘,總算是到了栽著梅花樹的幾處院落,還沒走到近前就已經聞到了撲鼻的幽香。

一樹一樹或濃或淡的紅色花團開的特別繁密,濃郁的清香瀰漫的到處都是,沁人心脾的花香再加上或深或淺的朵朵梅花,頓時讓人一掃之前壓抑的心情,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清爽了起來。

一開始我擔心這香味有問題,一直憋著氣,壓抑著斷斷續續的呼吸,但是看到秦雪和張瞎子也沒什麼反應,索性放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頓時感覺全身的細胞都滿足的雀躍起來。

“這是宮粉梅,住在這幾處院落的應該是一些雅士。猶餘雪霜態,未肯十分紅。”秦雪輕聲的念了半句詩,仰頭湊在一簇梅花旁,輕嗅了一下:“各位應該也都知道,梅、蘭、竹、菊列“四君子”,而且梅與松、竹又並稱為“歲寒三友”,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梅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在這幅畫裡面,這幾處梅花也是唯一著色的地方。”

“這裡似乎不像有人的樣子啊。”我隔著幾樹梅花往前面的院落看了看,扭頭問道:“昨晚我們乘船的時候,那個叫老四的漁人提過,說他剛好也準備回去所以可以捎帶著我們,你們說這些院落中會不會就有那個漁人的居所?”

“哼,有了更好。”豹子面色不善的盯著梅花叢中說道:“我正愁沒處找他呢。”

“漁人應該還停留在第一層吧?而且這片院落應該跟秦雪說的一樣,住的應該是一些雅士。”小梁舉著相機對著花叢中的房舍拍了幾張,讚歎著說:“這一層成畫於宋中期,繪畫的人功底很高,運筆非常的細膩,不過真正看到立體的建築才發現,真是更加的秀美,華麗。”

“華不華麗我倒沒看出來,我就覺著空氣裡的味兒不對,哎,你們有沒有聞到熬白菜的香味?”豹子遠遠的站著,來回的在幾樹梅花附近轉著,鼻子使勁的抽抽了幾下,見我們沒什麼反應,他一臉的驚訝:“真的,我真聞到有熬白菜的味兒了,好像還有豆腐。”

聽他這麼一說,我們也都湊了過去,果然在一處低矮的梅花後面一絲若有若無的燉菜味兒夾在濃郁的梅香裡隱隱飄過來,看方向像是第三座院子裡飄來的味道,我不由的對著豹子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幹刑警的,鼻子夠靈的。

一聞著味兒,大家臉上都有些動容,從早上醒過來到現在又是大半天一粒米也沒進肚,之前一直緊張著倒也不覺得,這會兒被這白菜燉豆腐的香味兒刺激的腸子都絞的疼。

不過又想到我們在船上可就是聞著味就被死坑了一把,一時間都遲疑著誰也沒有往前邁步,畢竟這味道來的太詭異了,偏偏又是在我們飢腸轆轆的時候。

“這應該是正常的飯菜香,會不會是之前那打漁的?要不我們先去那邊檢查了,再看其他幾所院子?”我一邊聞著時隱時現的燉菜味兒,一邊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的我眼淚差點掉下來,我心想這應該不會是幻覺了,連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一提議,大夥的目光都朝張瞎子看了過去,他有些愣神,說到:“應該是正常的飯菜香,不過不可能

是漁人,他肯定還在第一層畫卷,謹慎點還是從第一間院子開始吧,大家儘量不要發出聲音。”

我們一聽也是,保不齊萬一這是藏身暗中之人的誘敵之法呢,當下也不再提議了,揉了揉有些絞在一起的腸胃,扇形散進了最前頭的院落。

這是一所很秀氣也很簡單的典型古代庭院,有門、堂、後室、兩側東西廂房,都是懸山式的設計。

屋頂、院內到處堆滿了落雪,雪下面則是一層厚實的冰層,透過裸露出來的冰層隱約看到冰面下倒伏的乾枯雜草。

一簇一簇的梅花落在地面上,被凝凍在雪裡,院內門窗全都敞開著,裡面簡單放置著一些傢俱,桌椅板凳一應俱全。

一間大廂房裡面還擺放著一摞已經凍成板磚的書籍,只能隱約辨認出來封面上是一個模糊艾字,看樣子像是一本什麼詩集。

整個大院一個人都沒有,內外全都結了差不多一兩指厚的冰,傢俱臥榻無一倖免,門窗也被冰死死的凍住無法開合,看樣子似乎是已經空置很久了。

“秦專家,這是什麼?”豹子指著一扇窗戶問了一句,我扭頭一看,原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窗格裡的冰塊撬了下來,露出下面一塊亮閃閃的東西。

看到窗格上那片東西秦雪驚訝的低呼了一聲:“這是明瓦啊。”

“冥瓦?你說這是陰宅?”聽到秦雪的話,豹子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趕忙縮回了手,在身上前後擦了幾下。

秦雪微微一笑,說道:“不是陰宅的冥,是光明的明,這是古代用來糊窗戶的,沒想到這一戶還是富戶,果然再多的分析研究還是不如實地考察來的真切。

早先我們對畫作進行研究的時候就發現,這幾座農舍在著色上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但是也只能分析出來用了一些什麼染料,當時一直侷限在農舍的佈局風格上,倒是沒往其他方面考慮。”

“什麼是明瓦?我見過一些比較貧困的村落很多還是用報紙糊窗戶的。”我問了一句,湊過去用手扣了一下,手感上像是石頭一類的東西。

“用紙來糊窗戶是普通老百姓常用的形式,雖然可以用以遮擋風雨,不過在油燈如豆的年代,窗戶一關整個房間基本上也就沒什麼光亮了,推開窗倒是可以透光,但是到了冬天寒風入骨猶勝落雪之際,開窗透光就得頂著割面的苦寒,不過這些也只是窮苦百姓的活法罷了。”

秦雪拔出腿上的匕首又扣下來幾塊冰,看了看嵌在窗戶上的明瓦,感嘆了一下說到:“至於明瓦。明瓦其實不是瓦,是一些富裕的大戶人家用蚌殼打磨而成的,大小像是豆腐乾一樣的半透光薄片兒,鑲嵌在窗戶上代替窗戶紙的,可比窗戶紙高階多了。

不過我們現在看到的明瓦是雲母片打磨而成的,應該出自北方,所以這所院落的主人應該是來自北方的人,也符合畫作的整體意境,不得不感嘆古人作畫的嚴謹。”

我們又四下看了看,除了明瓦之外倒是再也沒有什麼其他的發現,掉頭就去了後面一所院子。

這所院子比前面一所要小上一圈兒,一樣的格局,不過少了東西廂房,四五株枝繁葉茂的宮粉梅佔據了原本廂房的位置,層層疊疊的梅花把周圍的幾間屋子厚厚的圍了起來。

這所院子倒是門窗緊閉,但是和上一所院子一樣,裡裡外外都結滿了冰,小院兒裡有一口不大的井,又厚又白的冰錐層層堆疊著一直從井裡面堆到了井沿上,轆轤也被冰凍得死死的,一條看不出顏色的繩子上更是結了小臂粗細的冰柱。

終於檢查完了前面兩所院子,看著觸手可及的第三所院子,聞著愈發濃烈的燉菜香味,我們幾個的臉上又是緊張又是興奮還帶著一點猶豫,一時也說不清到底是個什麼表情。

“走唄,還愣著幹嘛,要是等會看見賊老頭,老子先卸他一條腿。”豹子在地上啐了一口,反手抄著匕首轉身繞進了梅花叢。

我生怕他再被人偷襲,連忙抽出匕首緊跟在他

身後走了過去,我們倆一進去也楞了一下,這所院子竟然也沒有人,一樣的幾間房子,一樣的到處冰封。

唯一不同的是院子裡搭了一個架子,架子下面栽了兩株葡萄,此時葡萄葉子早已經乾枯掉落,只剩下枯枝纏繞在架子上,也是結滿了厚厚的冰。

架子下是一個茶几一樣的矮石臺,檯面畫著一副棋盤,上面空無一子,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這院子比起前兩間又小了一些,只剩下門、堂和後室,兩側的廂房全都被繁密的梅花代替。

屋內傢俱也是非常簡單,無非桌凳幾個,後室正中坐著一個小爐子,上面放著一口敞口銅鍋,裡面正燉著白菜豆腐還有一些叫不上名的野菜。

爐子的火候似乎也恰到好處,整鍋湯汁正汩汩的冒著熱氣,魚眼大小的水泡此起彼伏。

白菜葉子隨著湯汁的翻滾來回的翻騰著,一塊塊手指大小的豆腐塊隨著白菜葉子的翻騰微微顫抖著,反射著滑-嫩雪白的光澤。

爐子邊上是一個小茶几,上面一個葵瓣大碗,碗裡放著一個鷹嘴小壺,壺身一側有一頭小獸圖案,一縷溫熱的酒香正順著壺口嫋嫋升起。

看樣子好像是有人剛燉好一鍋白菜豆腐溫好一壺酒,正要獨自享用的時候卻被我們突然打斷,放下酒菜倉皇而去。

我跟豹子對視了一眼,這一間後室左右兩扇小窗都是關閉著,唯一的出入口就是我們身後的門,剛才我們搜尋其他院子的時候,張瞎子一直在外面檢視,如果有人出去他也一定會看到。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當年作畫的人在畫畫的時候,這一鍋子白菜豆腐就已經燉好了酒也溫好了,然後就一直燉到現在。

因為香味實在是太誘人,我們也沒在房間裡呆太久,連續吞了好幾次口水這才相互拉著退了出來,風風火火的朝著剩下的兩間院落衝了過去。

幾番檢查下來,我們發現這幾間院落都沒有人居住,而且越往後面的院落由於梅花的遮擋顯得愈發的簡單,到了最後一塊院子裡面就只有一間房了,不過秦雪解釋說很可能是因為當時繪畫者偷懶,並沒有在被梅花遮擋的那部分房舍上多下筆,所以在畫卷裡面房舍的位置就自動被梅花佔據了,就造成了現在這種最前面的院落非常精細,而越到後面就越簡單的樣子。

“這幾所院子都沒什麼問題,我們休整一下,稍後準備上山。”張瞎子頓了一下,看著中間的院落淡淡說了一句:“那院子的東西也沒問題。”

“走吧,還等著幹嘛,上家吃豆腐去。”豹子嗷了一嗓子,擰身就走,我們幾個相視一笑,爭先恐後的朝著第三所院子擠了過去。

因為屋子裡的桌椅板凳都凍在地上無法移動,我們就索性都蹲著圍在了銅鍋前面,紛紛抽出匕首。

我朝鍋裡一看突然就發現面前這一鍋湯好像跟剛才看到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連水泡鼓起來的位置好像都差不多。

滑-嫩的豆腐始終保持一個頻率微微的抖動,壓在下面的白菜也像是按了迴圈播放一樣來回翻騰,又靜又動說不出的彆扭,只有升騰起來的熱氣像是活物一樣四下繚繞升騰。

“還愣幹啥,上唄。”

我正想著,豹子已經等不及用匕首叉了兩片白菜放到了嘴裡,一邊燙的直咧嘴,一邊手不停的在鍋裡撩豆腐吃,見我不動,他含糊的說了一句,又往嘴裡塞了一片白菜。

我連忙抓住他的手把我看到的說了出來,張瞎子挑起一塊豆腐放在嘴裡品了一下說道:“對於畫卷來說記錄的幾乎都是生活中的一瞬,雖然這幅畫自成一界,不過左右還是一幅畫,很多東西都是處於相對凝固的狀態,無妨。”

得到張瞎子的權威定論,我們緊繃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甩開腮幫子,撩開後槽牙,對著銅鍋你來我往,轉眼的時間一鍋白菜燉豆腐已經少了小半鍋,我看其他人恨不得兩隻手當四隻手用,也懶得再去想,乾脆埋頭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