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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大地の鬼哭(六)

在餘則成被任命為50人赴米珠算小隊帶隊人的第二天,整個小隊便準備出發了,在出發前有兩個例行工作要做,一是強調這次赴米工作的重要性云云,二是告誡大家一定要注意為國爭光不辱使命等等。

給大夥兒上課這事兒自然落到了餘則成頭上,同時來參會的還有老鄭,老戴因為赴北方與一些政要商議改旗易幟之事所以沒有在場。

這場會議其實是很莫名其妙的,因為老鄭自己也壓根不知道這支小隊赴米去幹什麼,但無妨,幾點意義使命等空話概括下來後餘則成再“簡單”補充幾點也就差不多了,總之有開會這麼檔子事兒就行了,反正真正重要的大實話是不會在會上說的。

私下裡老鄭給餘則成的實話很簡單:唯米國人馬首是瞻,舔就完事兒了。幹什麼不重要,千萬別惹得米國人不高興從而影響到米方援助款就好。

會議上餘則成的思想一直處於拋錨狀態,這種形式會議不重要, 餘則成現在考慮的是自己的支線任務,找到小千代。

為了主線任務的順利進行,當下對於餘則成來說最重要的事兒就是親自去米國參與曼哈頓計劃,這樣一來餘則成還怎麼去尋找小千代呢?

為此,餘則成雖然分身乏術,但卻埋下了一條隱線。

根據當下的局勢分析,小千代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無非是三個地點,大陸、島國或者米國,其中大陸和島國的可能性比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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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大陸的話那無妨,1944年這會,島國基本上已經沒有在大陸大規模破壞劫掠的能力,小千代的危險性應該不大,而下一個危險週期還要等到1946年內戰開始,但是那會兒餘則成也應該完成曼哈頓計劃並回國了,所以問題不大。

如果小千代是在島國那確實難辦了些,但餘則成的隱線佈置的很巧妙,他利用職務之便在督查電訊處的檔案時稍微修改了一份來自總裁的命令。

這份命令的內容是讓即將偽裝成島國軍人的軍統特工在未來島國戰敗後隨著島國降兵一起潛伏到島國後,在島國內尋找一名女性。

軍統怎麼說也是赫赫有名的諜報機構,在敵人即將戰敗之際派特工順勢進行滲透和反滲透是基本操作,這沒有什麼奇怪的。而總裁下達的那份命令其本意是想讓特工們找到當年曾和自己有過一段露水情緣,在把自己深深迷住後突然不辭而別的一名島國女子。

得罪了總裁還想走?總裁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兒。

餘則成只是順勢把總裁的這份命令中那名島國女子的名字改成了雨森千代而已,這樣一來就可以借總裁的手透過大量的特工去島國尋找小千代了,雖然找到的機率也不算太大,但這卻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正所謂幻設一事,即有一事之偶同;喬命一名,即有一名之巧合,正在餘則成費勁思考要不要再埋幾條其他的隱線時,突然眼前一亮,因為他突然發現會場臺下那50名珠算人員裡最後一排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千代?雖然長得很像很像,但年齡要比小千代大得多,不過實在是太像了,難道小千代提前很多年進入到了這個劇本?

餘則成很快便壓抑下了內

心的激動,在老鄭講完話後自己胡亂補充了幾點會議便結束了。

在會議結束後餘則成便留了個心眼,沒有去自己的辦公室等私密場所,而是留在總部的公共場合溜達,這是給那名像極了小千代的女子機會,如果她真的是小千代,那一定會認出自己並和自己相認的。

很快,餘則成便發現那名女子的確不太對勁,也在總部徘徊,但卻不敢靠近自己並搭話。

既然如此,也馬上到飯點了,餘則成便離開總部去飯館吃飯了,這樣的話那名女子自然不用再顧忌什麼了。

到了飯館餘則成點了一份面,果然,面還沒有上來,那名女子就先進來坐到了餘則成的鄰桌,她手裡拿著本聖經和幾張報紙,看到這兩樣東西,餘則成心中馬上就有數了,這個女子絕對是小千代無疑。

“小姐,能看看嗎?”餘則成指著那本書開始對暗號。

“報紙還是聖經?”小千代的聲音因為激動有些微微發顫。

“哦,這是聖經啊,我還以為是字典呢。”餘則成微笑道。

暗號對到這裡就算自己人了,這是屬於地下黨的暗號,餘則成重生前就用過,現在小千代用這個暗號和自己相認,這麼說來小千代在這個劇本中加入了地下黨嗎?

安耐住心中立即與小千代相認的衝動後餘則成若無其事的開始邊吃面邊翻看剛借來的聖經。餘則成重生前並不喜歡讀聖經,因為他挺討厭這本書裡面滿滿的宿命論與末世預言,但重生後的他對這些論調倒是不那麼牴觸了。

吃完面後,餘則成把飯錢和聖經拍在桌子上便離開了。小千代在飯館的人還沒來拿錢之前先去餘則成的桌子上拿自己的書。

和預料的一樣,餘則成用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了自己住處的地址,這就是給小千代看的,直接說話難免隔牆有耳,書寫的話更會留下板上釘釘的書面證據,所以餘則成便用手指蘸著茶水寫到了桌子上,只要小千代看到後順手把痕跡抹去就天衣無縫了。

小千代在拿回聖經的同時順手抹掉了水跡後也離開了。

下班時間剛過,小千代便到了餘則成的住處等候,她既沒有選擇半夜前來,也沒有刻意喬裝打扮,這反而是安全的,那些鬼鬼祟祟且十分刻意的行為反而會引起軍統特務們的興趣兒,小千代這樣光明正大的在人流量最大的時候行動反而是最安全的。

餘則成下班回到家門前看到小千代後笑了笑,也大方的把小千代請到了自己家,兩人的態度看上去就好像校長邀請女學生去賓館探討問題,沒人能想到兩人中有地下黨。

實際上餘則成敢這樣做還有個原因是他在這個劇本裡目前還沒有打算和地下黨開始接觸,同時他幹的也是閒差,況且馬上就要出發去米國了,這種情況下軍統總部是不會浪費內部監控資源到他頭上的。

來到餘則成家裡後小千代激動地撲上來一把抱住了餘則成。對此餘則成頗有些驚訝和不好意思,因為在他的心裡,小千代仍舊是那個可憐的柔弱小姑娘,長期的患病生活讓小千代的性格也有些略微自閉,現在重逢後小千代突然變成了大姑娘,而且還這麼熱情,餘則成自然是不太適應。

正當餘則成想拉開小千代詢問她進入劇本後過得如何時,餘則成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因為他感到了小千代在緊緊抱著自己開始抽泣,身子也有些微微顫抖...

餘則成停住了拉開小千代的手,隨後輕輕摟住了這個正在發洩情緒的女孩,把小千代的頭靠到自己肩上,一言不發,用身體語言去安撫小千代。

良久,小千代淚眼摩挲的抬起頭看著餘則成,隨後擠出了一個笑臉。

餘則成掏出手絹邊替小千代擦眼淚邊道:“這些年...你一個人受委屈了。”

餘則成此言是很有講究的,他沒有用“怎麼了”之類的提問方式,是因為他考慮到了一種可能:一個舉目無親的女孩在戰亂年代可能遇到的可怕遭遇,尤其是這個女孩長得還十分不錯。貿然發問的後果除了揭開小千代可能傷疤外沒別的意義。

有些傷,時間是唯一的解藥。

小千代在穩定了自己的情緒後便和餘則成開始促膝長談,也可以說是交換各自在劇本中的情報。

和餘則成想的一樣,小千代比自己早將近十年進入這個劇本,上文提到過小千代的艱難處境,在此不累述,但萬幸的是小千代在很早的時候就加入了地下黨,所以餘則成此前一直擔心的“亂世女孩遭遇”並沒有發生在小千代的身上。

根據小千代的說法,自己在進入劇本不久後就加入了地下黨,隨後便做了好幾年的聯絡交通站情報員的工作。這聽起來挺高大上,實際上就是化妝成“賣火柴的小女孩”之類的身份偷偷傳遞情報和上級的指示而已,危險性雖然大,但工作內容卻並不複雜。

由於重生前受過的良好家庭教育,以及遺傳自雨森夫婦優秀的腦力與意志力的緣故,小千代在做了幾年交通員後其身上的天賦和能力開始展露,上級對這個聰明伶俐應變力很強的小女孩開始重視起來,隨後便開始有目的的培養小千代,開始交給她一些潛伏和暗殺甚至爆破等高階任務,而小千代每一次都完成的相當出色。

這聽起來是不是有些突兀?但如果你仔細閱讀過前文,把自己放到與小千代感同身受的位置上,就不會這麼覺得了。

小千代重生前的人生是相當苦難的,她雖然年紀小,但常年來被病痛折磨肉體,同時在精神上每天都要目睹父母的那種絕望的精神狀態,這都讓小千代的心理年齡與成熟度遠遠超過同齡人甚至是很多成年人,至少在對待生命的態度這塊,小千代看得很開。

說的難聽和直白一點,就是漠視生命。

小千代重生前無數次想到過自殺來終結自己的病痛和父母的絕望,但每一次都被雨森父母及時發現苗頭並糾正過來,但小千代的潛意識卻長期被這種想法所滲透和影響,換句話說,她很漠視自己的生命。

她可以做到隨時赴死的同時連眼都不眨一下,即使在下定決心要完成重生劇本復活自己的父母後這種潛意識裡的情緒依然難以抹去。

對自己都是如此,小千代對待他人的態度可想而知,尤其是對待恩人地下黨的敵人和“好心的大叔”餘則成的敵人時,小千代可以親手把敵人大卸八塊並連眉頭都不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