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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西大陸最北端的國家是斯洛姆王國,斯洛姆王國最北端是藍心冰川,而冰山及她腳下的北方荒原一直以來都是人類的禁區。

寒冷的天氣、匱乏的資源使普通人完全無法在此生存,但是也會有像寒鐵部落這樣一些特殊的族群居住在這個“生命禁區”,不過畢竟是一個隨時遷徙的部落,所以嚴格來說,人類最北方的固定聚居地就是極地村莊——北方荒原與南邊奧馬草原的交界處。

輝夜歷1487年,經歷了一個冬天的煎熬後,本該高興的村民們卻一點勁都提不起來。在往年的現在,大家早就鑿開了村子北方的暗黑之湖,開始捕撈鱘鰉魚。

暗黑之湖向西由永冰河連線著永冰洋,向北緊挨著藍心冰川,靠東又是沸騰之海,所以來自沸騰之海的鱘鰉魚每年春天向西遷徙到永冰洋,然後再向南到灰燼群島產卵時會經過暗黑之湖。

而在暗黑之湖裡經過藍心冰川雪水的滋潤後,鱘鰉魚的肉質會變得異常鮮美。這樣的鱘鰉魚如果能被經驗豐富的廚師烹飪,那麼將會使聞者心動、食者難忘。所以極地村莊的家家戶戶會在每一年的春夏捕撈鱘鰉魚,賣到南方的大城市裡,再用掙來的錢為冬天做好萬全準備。

但今年卻出了問題。

鑿開暗黑之湖的第二天,本來不應該再出現的暴風雪又開始肆虐起來。

村民們本以為這只是一次偶然的異常天氣,畢竟在過去幾十年也出現過幾次——老人們遺留下來的經驗並不一定是完全正確的。但已經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暴風雪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村民們緊閉門窗,消耗著剩餘不多的冬天的儲糧。

但如果只是沒法捕魚掙錢也就罷了,因為實在不行大家可以去南邊的奧馬草原尋求王國的庇護。但在前天早上,憑著自己能融冰化鐵的熱血與激情,幾個年輕人躲開長輩離開了村子,留下的只有一封信——他們會帶著一船的鱘鰉魚回來,證明自己已經成長為能直面暴風雪、能獨當一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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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們祈禱著等了兩天兩夜,第三天的早上,四個年輕人還是沒有回來。

極地村莊的“議事廳”——也是村裡唯一的酒館,一場圍繞這事的爭論正在進行著。

“村長,再不去南方避難,大家的糧食就不夠了!”

“閉嘴,羅德尼!你的兒子沒有去當然沒有事了。而你的兒子在哪呢?噢,我想想,應該是在石堂城某個妓院裡吧,正趴在一個和他母親年齡差不多的女人身上睡覺!”

“丹尼爾·基斯!你這婊子養的,不是你兒子小丹尼爾慫恿,他們怎麼會去暗黑之湖?”

“至少我的兒子是一個勇士而不是一個可能沾染性病的慫包!”

“去你媽的!他就是一個傻子!”

當維查德來到這個酒館時,兩個中年大漢正毆打在一塊。他小心翼翼避開這兩個已經纏作一團的人,擠開竊竊私語的人群——途中一個流著眼淚的中年婦女還在他的身上擦了擦剛擤過鼻涕的手——來到了壁爐旁。他取下落滿了雪花的斗篷,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接著拿起桌子上的木質酒杯,一口將裡面的伏特加全部喝下,終於暖和了一點後才從懷裡掏出一張羊皮紙大聲說道:“請問誰是村長?這個懸賞是你們貼的嗎?”

酒館裡突然鴉雀無聲——包括剛還纏在一起的兩個中年男人。維查德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這上面說,你們需要人進入暗黑之湖尋找四個愚蠢至極、膽大包天的年輕人,而如果找到了——我看一眼——不論死活,你們都願意出一個金幣、一桶伏特加和一筐醃製的鱘鰉魚。是嗎?”

“大人您好,我是這兒的村長,這上面寫的和您讀的分毫不差。”桌子旁邊的一位老人看著眼前的黑髮男子回答道,“昨天上午那幾個年輕人還沒回來後我就讓人快馬去南邊的村子貼上這些懸賞,我讓他一路走一路貼,一直要貼到石堂城。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接下這個任務了,請問大人怎麼稱呼?”

“我叫維查德,是賞金獵人。”

原本安靜的人群突然爆發出一聲嘆息。

維查德知道,這是一種不好的訊號,意味著接下來會有各種不同的不信任。

“賞金獵人?那群只給錢才幹活的吸血鬼?聽說他們中的一部分甚至還會只拿錢不幹活,招搖撞騙才是他們的真本事。村長,趕走他,別想騙我們的錢!”停止毆打的兩個男人中的其中一個邊擦著鼻血邊大聲說道。

停止毆打的另一個人也接著說道:“還有希望和酒!”

人群中一位婦女也接到:“別忘了醃魚!”

“閉嘴!羅德尼,還有丹尼爾,你們兩個的腦袋已經被暴風雪吹得不靈光了。”村長先是訓斥了兩個停止毆打的男人,接著才轉頭對眼前有著少見黑髮的陌生人冷冷說道:“雖然他們兩個的腦袋已經被吹傻了,但有件事沒有錯——並不是所有自稱賞金獵人都是真正的賞金獵人,只有那些被賞金獵人協會承認並頒發紋章的才是真正守諾、值得信任的人。大人,能不能讓我先看看你的紋章?”

維查德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金色的紋章,紋章的正面紋的是一把匕首穿過一枚硬幣釘在了一張羊皮紙上,下面則銘刻著一串編號。

村長看到紋章的第一眼就狐疑地站了起來:“大人,能不能讓我摸摸看,確定真假?”

維查德將紋章扔給了村長,村長手忙腳亂地接住了金色紋章,他仔細地撫摸了正反面,又認真看了看背面,然後畢恭畢敬地走到維查德面前,用雙手將紋章遞還給了維查德。

村長將紋章還給維查德後深吸一口氣,轉身對著村民們激動地說道:“羅德尼,把你家最好的伏特加給我抱出來!瑪拉,把你女兒醃製的鱘鰉魚幹也拿出來!這位大人不僅是一位賞金獵人,還是一位實力強大的高階賞金獵人,可不要怠慢了人家!”

人群突然喧鬧了起來,還伴隨著女人的哭喊聲。

“大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們是太激動了。沒想到您是一位高階賞金獵人,畢竟我們村這麼偏遠,而像您這種大人物一般都是在帕伊城①或者石堂城這樣的大城市才會出現。”

“好了村長,東西就不用了,你給我一張地圖,我馬上出發。”

“大人,您確定不再休息一會嗎?”

“馬上是中午了,一天中暴風雪最弱的時候就快到了,我要趁著這個時候去暗黑之湖。”

沒有再理會村長的熱情,維查德抓起了放在椅子上的斗篷,上面的雪水已經壁爐的火焰烘乾了。他將斗篷重新披在了身上,向村長伸出了手。

村長連忙吩咐身旁一位機靈的年輕人從後屋拿來了一張羊皮紙,上面是極地村莊用幾百年在暗黑之湖打漁的經驗描摹出的地圖。村長將地圖顫抖著放在了賞金獵人的手中:“大人,村裡的糧食沒有多少了,我們最多還能再拖五天,所以您一定要在五天之內回來。還有,雖然我想狠狠地抽那幾個小兔崽子一頓,但也要見到他們才行啊,請您一定要帶回他們幾個。”頓了一下,村長用極為含糊的聲音補了一句:“不論死活。”

維查德將地圖卷好收進了懷中,回答道:“我也不能保證,但是我儘量。”

望著賞金獵人的身影就要離開酒館了,村長似乎發現了什麼,急忙高聲問道:“大人,您的武器呢?”

維查德背對著人群開啟了酒館的大門,沒有回答。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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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帕伊城:斯洛姆王國首都,後文有所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