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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簷下長安雪

關上門後李安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鋪子東邊的河裡撈了尾鯉魚,少年用藤草把魚穿了起來,提溜著肥魚沿溪而上,黑貓拖著二尺長的口水跟在李安生屁股後頭跑。

李安生走了大概有三四裡地,眼前就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院落,籬笆作牆,茅草為簷,幾間木屋,和鋪子一樣都是桃木門,門上貼著喜慶的大紅春聯,福壽二神。

原本心情還有點糟糕的李安生看到小院,尤其是當他看到在院子裡看書的粗衣少年後,心中陰霾一掃而空,卷卷褲腿就上了岸,直奔小院而去,嘴裡不忘高高喊道,“師兄,我來看你啦!”

正在翻書的國字臉少年一個哆嗦,手中的《春秋》差點閃了老腰,扔下書就往屋裡跑,沒有一點待客之道。

“師兄,快出來吃魚了,別藏啦,今天我不偷你那些破畫!”

李安生一屁股坐在木墩上,開始琢磨該怎麼吃這條魚,跑入屋內的粗衣少年,李安生的師兄張計寬,抱著一大堆畫卷就衝了出來,瞪眼道,“你又去抓魚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殺生不準殺生!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李安生把頭一歪,磕了磕耳朵,嬉皮笑臉道,“師兄你是不是傻,這叫順其自然,不叫殺生,都跟你說多少遍了,我們不吃這些魚它們也會死,這就是命,它們被抓來也是它們的命,你怎麼就不懂呢。”

“人都有輪迴的,你這麼做想沒想過下輩子會怎麼樣?!”

張計寬把懷裡的畫卷往門邊一堆,掐腰怒吼道。

李安生將魚掛在桌腿上,開始搬起院中的柴禾來,“下輩子?下輩子還是這樣唄!就算我變成了魚也可以繼續這樣啊,被人抓也是我的宿命嘛。”

張計寬膛目結舌,氣得好半天才緩過來,怒道,“你!滿嘴歪理!我不跟你說了,你別在我這兒烤,走遠點!”

這邊李安生已經成功生出了火,把魚插在粗一點的木幹上燒了起來,“師兄,有些魚雖然躍起,出現在河面上,見到前路,預見未來,但魚終究是魚,到頭來還是要落回河中,除非它能化鵬,展翅而去,才能真正逃離命運之河,擺脫被我吃的命運。”

“你!”

張計寬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一腳把這個滿口胡言的師弟踹出家門,卻又發現自己居然真的無話可說,沒理由動啊,一時間居然只能就這樣幹瞪著李安生。

“吃不了多少條了,老頭說我還有十年活頭。”

烤著魚的青衣少年,笑呵呵地來了這麼一句。

張計寬一時間有些反應遲鈍,迷茫道,“什麼十年活頭?”

李安生給魚翻了個個,衝粗衣少年做了個鬼臉,後者很快就明白過來,驚呼道,“十年?老頭不是說已經找到治你病的方法了嗎,這是怎麼回事?”

李安生來回轉動著手中的魚,忽然一拍大腿道,“哎呀!壞了,我怎麼就忘了挖出這玩意兒的膽囊了啊?這還怎麼吃這還怎麼吃,天吶。”

一旁打盹的黑貓雙耳一動,匆匆爬了起來,跑到李安生腳下來回蹭。

“我去找他。”

張計寬說完這句話後就不再看烤著魚的李安生,整理了一下頭上的木髮簪就往門外走去。

李安生揪了揪黑貓的耳朵,沒好氣道,“你看看你饞的。別去了師兄,老苦頭盡力了。”

一隻腳已經跨出門檻的張計寬有些氣憤,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只好輕聲道,“總會有辦法的,我再去找找他。”

李安生把魚放在了書桌上,抹了抹手上的油,把張計寬拉了回來,呲牙道,“我今天是特意來欣賞師兄的畫的,就不談不開心的事啦。”

張計寬伸手攔住了李安生,沉聲道,“今天不說我的畫,十年,你想怎麼樣?”

李安生嘀咕道,“你答應我的那幅老人飲酒圖還沒給我呢。”

粗衣少年勃然大怒道,“我問你準備怎麼辦!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正經?”

望著怒氣衝衝的師兄,不知為何,李安生就是覺得開心,打心底的樂開了花。

“你,好,從今以後你別再喊我師兄了,你也不再是我師弟!”

看著自個師弟嘿嘿傻笑了半天,張計寬怒火中燒,狠狠剜了一眼李安生,拂袖進屋。

李安生啊了一聲,急忙追了上去,“別啊師兄,我不鬧了還不行嗎?”

張計寬冷哼一聲,這才開口道,“以後怎麼辦想好沒?”

李安生沉默了片刻,道,“此次出山被山外人羞辱,倒也因此認識到自己有哪些不足,所以我一定要先在三個月內晉升入門境,摘掉“垃圾”的帽子,然後去山外遊蕩一番。”

張計寬驚訝道,“師弟這麼厲害竟然會被山外的人欺負了?”

李安生聳了聳肩,眼中閃過一抹極其耀眼的光芒,璀璨無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師兄,虧你還天天畫這個聖人那個高佛,這點道理都不懂。”

張計寬點了點頭,又道,“你的想法不錯,可是老頭能答應你下山?”

李安生聞言表情一變,像只落湯雞,張計寬看到李安生這般模樣,一陣心疼,一甩袖口,斬釘截鐵道,“我去跟老頭商量商量,你先放心地練。”

李安生嘿嘿一笑,給了張計寬一個大大的熊抱,道,“老苦頭他答應了。”

趁著兩個少年磨蹭的空,黑貓爬到桌上把魚吃了個一乾二淨,肚皮圓鼓鼓的像個西瓜

“不說我了師兄,你什麼時候再去投考?”

李安生望著自幼相識的師兄,向來喜歡笑的青衣少年竟然有些哽咽,不動聲色地轉過了身裝作去看牆角的一幅彩畫,李安生只知道畫很美,至於畫上畫的什麼少年根本就沒看進去。

粗衣少年聽到“投考”兩個字後眼中終於多出了些色彩,猶豫一下道,“兩個月後吧,我《春秋》《數易》還沒都記牢,就算去了也沒多少把握,我可不想再像上兩年那樣無功而返。”

李安生一臉云云可惜,原因是這間屋子裡掛滿了一幅幅絕世好畫,或羔羊跪乳,或風盈-滿袖,或書酒棋香,別有一番韻味。

單純以畫來說的話,李安生這位從幼時起就開始執筆作畫的師兄在幾年前就有了被大夏書院錄取的資格,但這位畫技非凡的粗衣少年很奇怪,非揚墨畫院不考。

遠在東面邊疆的揚墨畫院哪能與繁華帝都相比。

“師弟,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笨?”

小屋的窗戶上被張計寬畫了一幅潑墨山水,兩岸清柳垂至窄溪,鬥鬥綠蓑,一葦紅亭,春光浸過窗紙,光影迷離中彷彿竟真的有一位漁翁踏歌而來。

李安生沒有回答,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屋內這些畫,張計寬擋住了李安生的視線,死死盯著他。

李安生頭有些大,“師兄。”

張計寬愣了一下,失笑道,“你不用說師弟,我知道,八年了,我還沒能考進畫院,不是笨啊,是很笨。”

李安生忽然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師兄,你覺得那位佛家第二人如何?”

張計寬答道,“天上明月,深海明珠。”

“我不這麼認為,我認為他和我們沒什麼兩樣。哇,這果子好香!”

李安生抓起桌上一個青果,一口咬下去,清香四溢。

張計寬苦笑道,“師弟,先不說秀荷和尚精通萬千佛法,諳熟大乘小乘恩典,只說他提出的無命論,天下何人不知?且秀荷和尚不知已經活了幾百年––千年也是很有可能的,座下弟子信人四十萬,這等佛家大能會和我們一樣?”

李安生啃完最後一口青果,擦了擦嘴道,“然後呢?又能如何?活了這麼多年,他成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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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沒有。”

粗衣少年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

“嗤,這不就得了,秀荷和尚活了八百年都沒成佛,人家說啥了,你再看看你,這才八年,整天瞎感慨些什麼,有這功夫還不如多看會書。”

李安生又拿起兩個青果,大快朵頤起來。

一語驚醒夢中人,張計寬喃喃道,“這也可以?”

“趕快背你的書吧,老苦頭給了我本《綠瑩》,我也該回去看書了,影子,走啦!”

李安生吐出兩顆果核,拍了拍張計寬的肩膀,大步流星走出屋門,黑貓緊隨其後。

背後,粗衣少年瞳孔微動,看出了師弟走路的架子並不普通,步裡行間隱隱縈繞著一股靈氣,大聲喊道,“你這是什麼步法啊?”

李安生回頭邪魅一笑,“想學嗎?我不教你啊。”

張計寬順手拿起一個墨盒就扔了出去,“滾!”

粗衣少年把東西扔出去後輕咦了一聲,起身又把墨盒撿了回來,盒子上鐫刻著一支羽毛,巴掌大小,輕輕的,裡面像是什麼都沒裝。

張計寬望著已經出了院門的一人一貓兩個背影,嘴角輕輕翹起,道,“這次不知道又是什麼小玩意兒,也罷,等過年再一塊看吧。”

粗衣少年開啟角落裡的一口木箱,將墨盒貼著箱子邊放了下去,箱子內是或大或小,或銅或木,五顏六色各種各樣的錦盒。

李安生剛剛離開師兄家沒多久,天空竟是緩緩飄起雪花來,白茫茫一片,鵝毛大小,青衣少年仰頭望天,失神輕語道,“簷下長安雪,傘去人未歸,好詩,好一場盛世繁華。”

另一邊,張計寬已經盡開門窗,敬上了香。

這是粗衣少年雷打不動的慣律,每年的第一場雪,少年都會沐手奉香,供拜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