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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74

清晨的露珠水靈靈兒的, 邊播黍子邊揪野菜,一籃子的薺薺菜也不過眨眼的功夫。

“媽,趕緊進城,我二嬸說要選布料, 縫紉機也都修好了, 馬上得做衣服。”賀雷連蹦帶跳的跑來說。

鄧翠蓮一聽,提起籃子就跑:“終於等到我能大顯身手的一天啦!”

“你給我記著, 鄧寶山和鄧金山要再進城, 在胡同口見一面就走, 甭讓他們有機會耍流氓!”賀親民追在後面喊:“要不然老子打爛你的屁股!”

“賀親民,婦女也是半邊天, 從現在開始我掙得肯定比你多, 你就等著看我揚眉吐氣吧!”鄧翠蓮拎起籃子就跑, 二十裡路,在她腳下騰雲駕霧。

當然,在路上鄧翠蓮想,自己這一回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她得自己隨心所欲做衣服, 所有人都得聽她指揮,她的衣服肯定能賣滿大街小巷。

哎喲, 到時候在城裡再買個大房子, 把寶山和金山全接進城裡,一家人其樂融融。

剛進燕支衚衕的時候,她還挺樂呵,捲起手腕就說:“布呢, 二嫂,咱趕緊做衣服唄,我做啥都有人穿。”

超生對於三嬸也是謎一般的自信:“就是,三嬸嬸做的衣服最好啦!”

但是,陳月牙這兒還有一個付敞亮呢,他一出口,就把鄧翠蓮給說懵圈兒了:“服裝不是你想咋做就咋做的,超生那衣服著實醜,要說她穿著好看,那是孩子可愛,能壓得住,你要真做這麼一件衣服拿出去賣,真沒人敢穿。”

超生的‘動物園’小線衣,在現在就屬於奇裝異服了。

“街上還有喇叭褲,拖地褲呢,那些我也能做,我看一眼就能做出來,保證賣得好!”鄧翠蓮又說。

付敞亮從部隊復員,在社會上混了幾年,一直做倒爺,見的世面多,審美絕對線上,對於服裝行業,比現在兩眼一抹黑的鄧翠蓮和陳月牙可深得多。

而且他已經打了辭職報告,現在就準備跟陳月牙一起合夥做生意,還拿了自己攢的1000塊錢出來當本錢,人家現在就是當仁不讓的二老闆。

“做服裝生意,有縫紉機是一點,縫紉機老一點也不怕,關鍵是面料要選好,顏色要選對,再就是打版一定要打好,然後才是做,哪一個環節要出了紕漏,咱們現在投的錢都會打水漂。”付敞亮拍著自己的一沓子大團結說。

省上和國家的獎勵還沒下來,這一千塊就是啟動資金,而且,陳月牙聽付敞亮的。

就算鄧翠蓮再不高興,也只能先閉嘴,跟著他們一起走。

他們得去選布料了

國家允許的生意就這點好,別人想搶布都搶不到,但因為有區政府打過招呼,陳月牙可以直接到供銷社的大倉庫裡去選布。

付敞亮帶著一幫婦女孩子,就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

一摞又一摞的布,的確涼、滌卡、卡其,土布,應有盡有,這要拿到外頭,立刻就能惹得老太太們秒變惡狼的搶起來。

鄧翠蓮躍躍欲試,看著一批紅色的的確涼說:“這個好,穿上喜慶,做出來絕對有人喜歡。”

陳月牙下意識不喜歡這麼豔的紅色,回頭問程睡蓮:“你喜歡不?”

“喜歡呀,穿著騷氣,現在街上那幫天天被抓的小年青們不都穿這個?”程睡蓮說。

超生輕輕摸了一下,卻說:“我不喜歡,它摸起來硬硬噠!”

付敞亮個大小夥子,居然點了點頭,贊同超生的說法:“是,這種面料穿著確實不舒服,咱們是做秋裝,不能選它。”

鄧翠蓮心裡就有點兒不高興了:這個付敞亮,一大小夥子,咋聽個小孩子的話啊,明明她和程睡蓮的眼光最好了,好不好?

“那超生覺得,啥樣的布料穿著更舒服?”付敞亮又問超生。

這倉庫裡挺冷的,在冷的地方,人們皮膚的記憶是最敏感的。而且,超生記得媽媽有一套滌卡的衣服,還曾經穿著去區政府領過獎呢,所以她伸手摸上滌卡說:“這個好,這個暖和,摸起來舒服。”

“那就選這個料子,顏色呢,你們幾個女同志自己看,選好之後咱們就得打版了,我和超生在外面等著吧,你們選顏色。”付敞亮說。

鄧翠蓮雖然心裡還是不大高興,但是畢竟拿錢的就是爺,也不好說啥,選布料,這個確實得女人們來看著選。

超生跟在付敞亮的屁股後面,屁顛屁顛出了門,存了一早晨的疑惑,這會兒得問問付敞亮:“付叔叔,你真的不當兵了嗎?”

“不當了,以後跟你媽一起賣衣服!”付敞亮屈膝,彎腰,笑眯眯的看著超生。

超生眉頭皺起來了:“賣衣服不好,當解放軍才威風。”

“但解放軍不是人人能當得,叔叔不是個合格的解放軍呢。”付敞亮又說。

“才沒有,付叔叔是最合格的解放軍!”

超生可是小人參吶,她早就聽爸爸媽媽嘮叨過,說,付東兵那個爸爸對付敞亮這個兒子的主觀印象似乎不大好,愁啊,怎麼辦呢?

要是撥一根小須須,貼到付敞亮的額頭上,從現在開始,他爸爸就會怎麼看付敞亮怎麼順眼的。

但是撥一根小須須,超生至少一兩天的時間就得變成小啞巴,如果她變成小啞巴,爸爸媽媽肯定會著急的呀。

摸著小須須,超生就在想,要不要撥呢?

就在這時,幾個女同志已經揹著布出來了:“布料選好啦,不過打版是個啥?咱們也看看?”

“走吧,我打版給你們看!”付敞亮背起幾大批布說,解放軍的腰板直,背得多,力氣大,幾個婦女同志越看他就越喜歡。

超生正準備要走呢,後面有人喊她:“超生,過來!”

回頭一看,那不老炮伯伯嗎?

最近何向陽天天四處堵老炮兒,就是想把閨女嫁給他,老炮兒給嚇的,好一陣子沒回過家了,一直東躲西藏的,今天程睡蓮還跑到供銷社的倉庫裡,把老炮兒著實給嚇了一跳。

倒不是說他不能拒絕,而是,程睡蓮不在乎自己的名譽,老炮兒得為她著想,本身她原來就給一個已婚的男幹部騙過,名聲臭在外頭,他怕自己跟何向陽吵一架,程睡蓮的名聲要更臭。

因為老炮兒伯伯躲躲藏藏的,超生也是悄悄的,睜圓了眼睛看著他。

老炮兒給了超生一個罐頭瓶子,裡面是紅紅的,但是又跟平常的棗兒不同的大棗:“這個是阿膠棗,甜的不得了。”

“哇哦!”超生聞了一下,感覺自己已經飄起來了。

“還有這個,冰糖金桔幹,是把小金桔放在冰糖裡煮出來的,軟軟的,特別對孩子的胃口,這是炮兒伯伯送給你的,但是,你得幫炮兒伯伯個事兒。”老炮兒又說。

阿膠棗,冰糖金桔幹,這倆樣東西在百貨大樓裡都是放在擦的最乾淨的玻璃罐裡,就百貨商店都沒有它,因為太貴了,一般人買不起。

超生抱著兩個罐子,彷彿騰雲駕霧,飄在雲端,她手心裡所有的人參鬚鬚,在這一刻都在飄舞,打滾滾。

“回去之後跟你睡蓮阿姨說,老炮兒不娶她,她敢再上我家門,我就說她耍流氓!”

“嗯!”一瞬間,超生就給甜甜的罐頭收買了,答的咯嘣脆。

當然,因為這個原因,她本來準備給付叔叔揪一根小須須的,今天就先不揪啦,攢著甜甜的罐頭,明天給付叔叔揪須須吧,讓他爸爸從今後都喜歡他。

今天,先替老炮兒伯伯帶話吧。

有這麼兩罐甜甜的東西,她絕對可以一晚上就重新能說話。

回到罐頭廠,鄧翠蓮看著幾臺給擦的蹭亮的縫紉機,心裡美啊,當然,她的做衣服,就是看著誰的身材估摸一下,做出來就完了。

就這會兒,她存心要展示自己的功力,拿著大剪刀,咔嚓咔嚓就剪上了。

袖子是袖子,前身是前身,她這件裙子,是照著陳月牙現在穿的,也是衚衕裡就連徐莉都覺得漂亮的那一件來剪的。

她就不信了,自己的手還能快不過付敞亮個男人?

而付敞亮呢,也是照著這件衣服在打版,在紙上畫圖紙,畫樣稿,鉛筆尺子用起來,畫的跟飛似的。

等鄧翠蓮的樣式剪好了,付敞亮的版也畫好了。

“來吧,三嫂,你量一量這尺寸,咱倆的應該分毫不差。”付敞亮丟了鉛毛,兩手摁著桌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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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翠蓮心裡還是不服氣啊:“我是剪的你是畫的,我比你省了一道功序,還省了時間,肯定是我更能幹!”

陳月牙拿起布片在圖紙上比劃著,毫絲不差,她說:“那怎麼能一樣?照著這個圖紙,翠蓮和孫自敏也能畫樣子,也能做出一樣的衣服來,而翠蓮你,就只能是一個人做,這就是廠子和作坊的區別。”

所以說,始終還付敞亮比自己更厲害?

“今天晚上,我回去之後給咱們畫服裝樣式,明天你們幾個來挑,你們覺得好看的咱們就打版,不好的,就丟掉不用。”付敞亮說這話的時候,捲尺掛在脖子上,手腕上還掛著一批布。

程睡蓮和孫自敏站的遠,因為不懂嘛,也插不上話,倆人正在悄聲笑他:“這小夥子原來還是個當兵的呢,又高又帥的,咋把自己弄這麼娘氣?”

“男人作衣服,是娘氣,我估計他得跟國營成衣店的王愛女一樣,這輩子娶不上媳婦!”

男裁縫,在現在來說,屬於最被大家看不起的一個行當。

男人幹什麼都好,咋能做裁縫呢,天天給女同志量身材,男人看不起,女人看他也總是要戴個有色眼睛。

付叔叔被大家笑話了,超生不高興。

不過,她帶著她的兩個罐頭瓶兒,還得找個機會幫老炮兒叔給程睡蓮傳話,讓她認清形勢,放棄幻想。

所以,超生一直在大門外頭等機會,一手抱個瓶兒,看那樣子可兇了。

“小同志,你媽不在家嗎?”就在這時,原本穿軍裝的那個老爺爺付東兵,他又來了,到她家門口轉了一圈兒,折了出來,四處張望著。

“爺爺,你有什麼事要找我媽媽?”超生問。

付東兵皺著眉頭說:“爺爺的兒子前幾天離開了武警大隊,然後爺爺一直找不到他,昨天才聽人說他很可能會來你們家,所以爺爺來找找他。”

“您為什麼要找他呀,他現在很不高興喲。”超生噘著嘴巴說。

這個爺爺很壞,對付叔叔很惡劣,超生覺得,自己有必要保護好付叔叔,不叫他的爸爸再欺負他。

“他的辭職報告沒有被批准,他還得回武警隊上班,爺爺呢,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現在想把他找回去,也想真誠的給他道歉。”付東兵特別誠懇的說。

犯了錯誤就得認,就得檢討自己。

付東兵犯了幾次心梗,也意識到自己當初有多麼的荒唐,錯的有多嚴重,當然,他也找了兒子好幾次,想跟兒子認錯,讓兒子重新回武警隊。

但兒子就是不肯接招,也不肯見他。

他還住在勞改農場的廢棄房子裡,可是,就那麼點爛房子,收拾的乾淨整潔,還是維持著當兵時的良好作息。

唯獨一點,就是不肯理他。

付東兵也是沒辦法,才找到罐頭廠的。

超生卻在瞬間哇哦一聲,這麼說,付叔叔還是可以當兵的?

但是不妙,就在這時,院子裡傳來付叔叔爽朗的笑聲,而且,他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脖子上還掛著軟尺,手上還搭著一比布。

超生看見了,看見付東兵看到兒子之後,臉上先是一喜,但緊接著,眉頭就又皺起來了。

顯然,他和程睡蓮,孫自敏這些阿姨一樣,也對付叔叔想做裁縫這件事兒,心裡有疑惑,還很不滿。

這可怎麼辦,付叔叔多帥氣啊,能開槍能畫畫,還能做衣服,不就木訥了一點,羞澀了一點嗎?

要不是付叔叔,那天在成衣廠賀雷可就給牆砸死啦。

超生從掌心揪了一枚小須須,刷一下,就貼一付東兵的手上了。

這個爺爺眼神兒不太好使,給他貼個鬚鬚,他一會兒一揉眼睛,鬚鬚就會鑽進他眼睛裡的。

然後,他不就隨著超生的心願,能發現付叔叔的優點了嗎?

只是苦了一點,從現在開始超生又成小啞巴,說不了話,得攢須須了。

怎麼辦呢?

開啟罐頭吃阿膠棗兒啊,補甜食,長鬚須。

再說付東兵,是,他本來滿心愧疚,來找兒子,就是想跟兒子和解,並且向兒子認錯的,但是,三百六十行,兒子幹啥不好要去當裁縫?

他揉了一下眼睛,然後呢,本來是因為生氣,轉身準備要走的。

但是突然,他覺得,兒子的樣子看起來很帥氣,就那把軟尺,掛在他的脖子上,也是說不出來的帥氣。他看兒子,突然就順眼了。

兒子的羞澀和內向,那是成熟穩重的表現,兒子這麼積極的融入生活,那也是樂觀向上的表現。

反而是他,本來就沒有怎麼關注過老二,在老大去世之後,更是變本加厲的苛責他,錯的人不是兒子,是他啊。

幾個女同志也好奇的看著付東兵,鄧翠蓮問月牙:“這誰啊,為啥那麼盯著小付?”

“小付他爸,是個大官,一直以來挺瞧不起小付的,我估計這會他是生氣了。”陳月牙也小聲說。

鄧翠蓮本來就因為小小的嫉妒心理,想把付敞亮給擠出服裝廠,一聽這個兇兇的老頭是付敞亮的父親,樂了:“伯伯,一大小夥子當個裁縫,不太好吧?”

“三百六十行,工農兵最光榮,裁縫怎麼就不是好工作了?”付東兵反問鄧翠蓮。

“畢竟一大小夥子呢,怕說不到媳婦兒。”鄧翠蓮又說。

“個頭這麼高,長的這麼帥,姑娘看不上他,只能證明姑娘沒眼光!”付東兵又說。

翠蓮給打擊的呀,無地自容,唉,看來,服裝廠是要辦,但自己還是個跑腿兒賣苦力的,看來是沒辦法當家作主啦。

得,進屋子,裁衣服去吧,真是垂頭喪氣又傷心啦!

付東兵喊兒子出去,原本付敞亮是不想出去的,但是,畢竟父子之間,因為剛才他爸那席話,他深吸了口氣,跟著出去了。

陳月牙半天沒找見超生,這不找了半天,在家門口,終於把超生給找著了。

左邊松鼠右邊兔子,手裡抱著阿膠棗的罐子,頭頂還掛個鳥籠子,小丫頭過的這是神仙日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