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怎麼了?”嗓音暗啞如破鑼,承安被自己突兀的聲音驚了下。
承安發現自己躺在一片青色未全部褪色的草堆上,很明顯砍下的時日不多。她掙了幾下想要坐起來,奈何身體綿軟無力只能乾著急。
鍾直眼明手快,扶著承安靠在洞壁上,面上喜道:“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承安看了看半開的洞口,眉頭微皺。問:“我睡了多久了?”
“今天整整八天!”鍾直嘆了口氣道,隨後又是歡欣雀躍。笑開的臉上滿是風霜疲倦。
“這麼久了?”承安愕然,她以為就一兩日光景,竟不想過了整整八日。
八日外面該是哪般光景呢?爹爹還不知道她九死一生吧,易文清怕是還在等她回去,可她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這她習慣的往胸口探去,懷裡空空如也。這才憶起木頭人早已墜落懸崖,只好沮喪的收回手。
“可是在找什麼?”鍾直出聲詢問道。
承安自顧的搖頭,心頭一酸。眼淚啪嗒啪嗒就落下來。
鍾直張大了嘴,手裡拎著幾串蛇肉串串手足失措。他第一次看無所不能的安娘哭泣。
“別哭別哭,我幫你一起找。”鍾直手顫了下,最後放在她後背撫順著安慰道。
“是不是那天晚上你掉下懸崖的東西,天太黑我也沒看清楚是個什麼寶貝,”
承安不語,哭得更兇了,一邊哭一邊抹眼淚。
鍾直心頭一陣抽痛焦躁,一種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感覺盤踞心頭。他這是怎麼了?喬妹時常哭,是那種無聲的抽泣,每每看著楚楚可憐,但他從未有過這般異樣揪心的感覺。
難不成安娘的眼淚有某種魔力?他搖搖頭,心道自己怪力亂神。
“別哭了,今天運氣好,有肉吃!”他將蛇肉遞到她鼻子下面,誘惑道:“聞一聞可香了。”
淡淡地焦香鑽入鼻間,身體機能被喚醒。承安舔了舔乾燥的唇舌,確實有點餓了。
她要吃,還要快點恢復,這樣才能想辦法離開這裡。
瞧在他憨厚可掬哄她的份上,承安勉為其難的破涕一笑。隨後毫不客氣的接過來大快朵頤,吃完兩串,才發現呆子一直在盯著她吃,眼中是殷殷期盼。
“你怎麼不吃?”承安停手問道。
“我吃過了。”鍾直撓了撓頭,傻笑道:“已經吃飽了,你快吃這裡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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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這才幾日呆子怎麼這麼憔悴了,都瘦脫形了。
不過,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能有什麼吃的?還吃飽了?
她眯著眼,越過鍾直看了看火堆,蛇的兩頭具在,中間的肉都在她手裡,他分明什麼也沒吃。
“真是個呆子。”她嗔道。
“安娘,你叫我呆子可比叫鍾直好聽。”他嘿嘿的傻笑。
承安白了他一眼,強行塞了一串到鍾直手上,兇道:“還不快吃,我不想出去的時候還帶個累贅。你別拖,”
鍾直樂呵呵的點點頭,坐在她旁邊吃了起來。他吃得很慢,一小點一小點的咬的,只吃了一塊就不放下不吃了。
“安娘。你昏迷了多日,需要營養,快把剩下的多吃了。”鍾直吃完手中的,屁顛屁顛的把剩下的首尾都拿來。
他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道“明日我再去尋,定能找到比這更大更肥的。”
“不要。我只吃中間那節。”她推開他的手,補充道:“兩頭都糊了定然苦澀難吃。”
鍾直的眼神很受傷,不過看得出來並沒生氣。他訕訕收回手,好一會才道:“這些留給我晚上吃,明日我給你尋新的,有了經驗了下次定然烤的比這次好。”
說完,他又開心起來了。
承安沒有說話,愣了好一會,果然是個記吃不記打的呆子。
她突然想到,自己這八天昏迷,她吃的什麼?
她努力回想著。隱約記得睡夢中有腥甜腥甜的液體順著她的唇流入咽喉,她貪婪的吮吸著,像個不諳世事的嬰兒。
該不會,該不會,一個想法呼之欲出。
“呆子你過來。”她道。
鍾直乖乖的走過來,只是不敢與她靠得太近。
“靠近些。”她拍了拍手下的茅草,儘量溫和的笑道:“坐!”
“我還是站著吧。”他早已習慣安娘的兇,突然對她這麼客氣,他眼皮直跳,怕她下一秒就捉弄他。他已經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叫你坐。”承安一改笑臉,板臉高聲道。
果然還是軟的不行得來硬的,鍾直挺直了背脊端坐她身側,心揣揣的看著安娘。
承安不由分說的一把擼起他的袖子,左手滿是粗淺交錯的劃痕,雙手食指無名指都被咬破了,掌上佈滿了又粗又厚的老繭。
承安鼻頭一酸,眼前一片氤氳。埋怨道:“你這個人怎麼不經意同意就擅自喂我喝血,你怎麼這樣啊!”
鍾直一愣,心口又是一陣酸澀。
他還以為,還以為。算了,鍾直徑直放下袖子,面色不虞。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胸中生出了一股子氣。
哎呀呀,這呆子幾日不見脾氣見長了。
鍾直過了好一會,才低聲道:“你也醒了,以後不會了。”
這話聽著像是氣話,呆子是生氣了?
“嗯嗯!我知道了。”承安目光落在鍾直的衣袖上發呆。
就在鍾直坐不住走去洞口透透氣的時候,聽到背後承安小聲道:“呆子謝謝你。”
她的話語極輕極柔,落在鍾直的心頭卻令他為之一顫。
承安瞧見他身軀一僵,知道他是聽到了。
“呆子,以後我們就是生死之交了。”她又道,這次聲音較之前大了不少。“
鍾直眼睛燃起光亮,頓覺呼吸暢通,心頭鬱結之氣一掃而光。
“生死之交。”他鄭重的點了點頭。
正所謂樂極生悲,他的好日子來得未免太短暫了些。
只聽承安大叫一聲,捂著自己的領口道:“肩膀上的藥是你換的?”
糟糕,他完全忘了這件事情了。安娘她這是要秋後算賬啊。
他賠著笑走過去,揣著小心道:“事急從權嘛!你昏迷不醒,我不得已冒犯了。”
感情他這是被逼的,耿直刻板的呆子也會說‘事急從權’這話,簡直令她大跌眼鏡,這還是她認識的鍾直嗎?
怎麼感覺與之前有點不同了,可眼前分明就是那個傻頭傻腦的呆子。
鍾直看她一會沉著臉,一會皺眉。他硬著頭皮道:“雖然是事急從權,可我冒犯你屬實。我會對你負責的。”
對她負責,她沒聽錯吧。她只是好奇,隨口便問道:“你要怎麼負責。”
話一出口,她恨不得咬了舌頭收收回。
果然她聽見呆子道:“如果我們能回去,我定會稟明父母雙親,請個媒人三聘六禮的上你家提親。”
楚承安輕哼一聲,“想得美!”
鍾直討了個沒趣,面色有些不自然。他緊了緊手,苦笑道:“我自知我鍾直無才無德,配不上安娘。不奢求姑娘嫁我,可我不知道除此外還能怎樣負責。”
承安高抬著臉,提醒道:“你怕不是忘記了你的喬兒表妹還有那素未謀面的未婚妻。”
鍾直心頭一沉,知道自己莽撞了。他有什麼資格去提親,“要不安娘你請示下,我定當遵從。”
這個倒是好辦,自己給自己挖的坑終於能自己填回來。
承安‘嗯嗯’兩聲,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清亮一點,只不過說出口的還是沙啞。“那便請你忘記這件事,日後休要向第三人提及。”
鍾直重重的點了點頭,舉起兩根指頭保證道:“事關安娘清譽,我鍾直發誓,絕不會向第三人提及。如果有違……。”
話沒說完就被承安打斷了,“誰要你起誓了,我沒說信不過你。”
“你幾個月前還發了個誓,莫要忘了就好。”
“銘記在心,時刻不敢忘記。”鍾直道。
“如此那便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