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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沉醉在酒香

獨孤信平時的樂觀開朗此時早已煙消雲散了,代之而來的是為錢發愁。讓他劫富濟貧,他於心不忍;讓他向人伸手,他覺得面子更重要。

楊逍此時建議道:“大哥哥既然一身好功夫,可以在城裡打聽打聽,看看那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喜歡打熬筋骨的,你去教他幾招功夫,賺點盤纏。”

獨孤信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要教武功還得教點真才實學,不教給他們一些過硬的功夫,這錢是沒法到手的。”

楊逍道:“貓給老虎教本事,怎麼上樹的可不能教,要不然就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嘍。”

嚮導這時候恰如其分地說了一句話,把他們兩個給點醒了:“教功夫給那些紈絝子弟,那就是相當於為虎作倀,你想讓他們更好地去欺負別人?”

獨孤通道:“這個好辦,我可以把那些武功招式打亂了教,只教手上功夫,下盤打馬虎眼,把那些花架子功夫教給他們,同時多留破綻,讓他們虛有其表,這樣也是可以的。”

楊逍道:“江湖在遠離朝廷和統治階層的民間,是俠客、草莽英雄們的活動區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要生存,人在江湖亦是如此。那些富家子弟不能得罪,他們如果是真心向善,還是非常值得結交的。”

獨孤信附和道:“像黃藥師,桃花島島主,大家大戶,能耐也不止武功,可謂是上通天文,下曉地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琴棋書畫,甚至農田水利、經濟兵略等亦無一不曉,無一不精。居住的桃花島,資源豐富,即使不出島,生存也不是難事。如果他行走江湖,任何一項本領,都足以養家餬口。程英姑姑教給我們的東西,很大一部分都是傳自黃老前輩。”

楊逍道:“我原以為江湖是個好地方,誰都有個俠客夢。仗劍天涯,行走江湖,一人一夢一盞酒。一段風花雪月的故事,一曲蕩氣迴腸的離歌。誰知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總有一天,理想會在現實面前彎下自己高貴的腰。”

獨孤通道:“所以想成為大俠,必須有錢。連李白那樣有名的俠客,都為沒錢買酒而發愁,何況別人呢?而且大俠們都很孤獨,為什麼孤獨呢,就是因為窮。人一窮就沒什麼朋友,自己也沒心情去和別人交際。血淋淋的現實告訴我們,窮人想當大俠,那就得默默的忍受,不然就是去偷。”

楊逍道:“大俠們一般都是武林高手,所學的功夫也不太願意傳給一般人。所以除了我家附近武當山上的張三丰,真的沒什麼有名的大俠去開山立派。”獨孤信陷入了沉默,一時半會也沒有說什麼。

這會嚮導又發言了:“為什麼不去鏢局或者當捕快投靠朝廷掙錢呢?”獨孤信答道:“投靠朝廷就是官府的人,這在江湖中人看來,這就是退出江湖的意思,為了錢投靠朝廷會被所有人不齒,這對愛面子的大俠來說是萬萬不能接受的。其次投靠鏢局的話對這些大俠來說也是不願意的,畢竟是習慣自由自在的大俠,去鏢局就要受管束,其次鏢局也不願意接受這些大俠,因為這些人桀驁不馴,不太好管理,其次萬一見財起意還真沒人擋得住他們。”

嚮導還真沒考慮那麼多江湖之事,因為無論如何他也不是江湖中人。如果論學問,可能他還真學了些東西;若論武林江湖,這並非他所擅長的,也不是他關心的。

幾個人說著話,討論著錢的問題,隨著西斜的日頭,進了成都。到了客棧,獨孤信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奔客房去了。

楊逍招呼店小二準備一些酒菜,再把一些銀錢把來,遞給嚮導,並向嚮導表達了感謝,兩人告別。隨後他也奔客房而來。

推開房門,只見獨孤信鋪開一張大紙,揮毫潑墨,在紙上寫著詩仙李太白的名作《將進酒》,一邊寫一邊大聲地念著:“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楊逍見此情景大惑不解,撓著自己的小腦袋問道:“大哥哥,你怎麼突然間想起來寫這個呢?難道你想跟李太白一樣,成為一個酒徒嗎?你也想縱情山水,交友飲酒,吟詩抒懷,放浪形骸嗎?”

獨孤信使勁地搖了搖頭,很認真地、一字一頓地給楊逍說道:“

‘天生我材必有用’是這首詩的主旋律,體現了李白雖然屢經挫折,但是永不言棄的積極向上、熱烈奔放的可貴精神。而這種積極樂觀的大無畏精神正是我最為欣賞的。他人作詩用筆想,太白但用胸口一噴即是,此其所長。太白此歌,最為豪放,才氣幹古無雙。真是一首千古傳唱的好詩。”

楊逍道:“其實李太白的心裡一直很矛盾,他既想快意恩仇,交友飲酒,又總是有心頭塊壘難以消除,另外一首詩寫的入木三分,簡直是深入骨髓,我現在試著朗誦一遍給大哥哥聽,‘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獨孤通道:“是啊,人之所以不快樂,就是計較的太多。人之所以活的累,就是想的太多。心靈的負荷重了,就會怨天憂人。我在柳先生府上讀書的時候,聽他念過友人寫的一個小令,時間久了記得有點模糊,內容大致如下:‘愁眉緊皺,仙方可救,劉伶對面親傳授。

滿懷憂,一時愁,錦封未拆香先透,物換不如人世有。朝,也媚酒;昏,也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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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首小令與作者的人生態度息息相關,“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為了這些難事我們時常愁眉緊皺。面對這些憂愁,倒是有一個法子特別奏效,那可是劉伶親自傳下來的。

既然說到了劉伶,那辦法自然就明了了,便是一醉方休。要麼是愁緒滿懷,或者是一時煩憂,美酒都可以解決這些煩惱。端起酒罈,哪怕是封口的酒罈還沒有開啟,美酒的香氣就已經透了出來。

愁緒是多樣的,復雜程度隨時在發生變化,而眼前的酒杯足以來一次一時之快。所以,被愁緒困擾的人啊,早也貪一杯,晚也貪一杯,希望永遠沉醉在酒香裡。

獨孤信之所以經常眉頭緊鎖,就是因為他想得太多,也顧忌太多了。本來應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他卻揹負了很多,也經歷了很多。過早的成熟讓他的行為與年齡極為不符。

反觀楊逍,從小到大都有人照顧,有人教導,也有人護著,根本不知道愁是什麼滋味。所以二人相比,獨孤信過分成熟,過分穩重,也過分地憂慮了。

楊逍一路上最想做的事,就是讓獨孤信放肆一回,哪怕是放肆地喝酒呢,都沒有得逞。他手裡拿著丐幫幫主信物,卻不想借丐幫的光,有一身本事,卻不想以強凌弱。

因為在楊逍眼裡,大哥哥獨孤信是一個有道義、有底線的人,所以才值得他的尊重與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