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其實今天在學校我還學到很多東西哦。”車子穩定停到別墅門口，宮睿煊還是在跟葉凝白講述新鮮的見聞，偶有幾滴雨水低落在臉龐，也渾然不覺。
葉凝白將他往懷中帶了帶，溫柔的替宮睿煊拭去。
“真乖，那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獎勵，媽媽可以買給你。”
他低頭沉思了半晌，帶著稚氣的眼中氤氳著說不出的情緒，“只要媽媽能一直陪在我身邊，就是最大的獎勵了。”
說完他牽起葉凝白的手，展顏一笑。
雨依舊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隨著呼嘯的冷風越發瓢潑起來。
門外並沒有宮祁瞑的身影，葉凝白沒有在意，想來宮祁瞑也不會在這裡待太久。
可當宮睿煊推開門時，她卻在客廳中看到了那個不想見到的人。
宮祁瞑正拿毛巾擦拭這溼漉漉的頭髮，雨水順著他的脖頸流下，連上衣都是溼透的模樣，顯然是在外面淋了很久的雨。
他熟悉的側臉就這樣映入眼簾，葉凝白握著傘把的手攥了攥，才沉聲說道：“是誰讓他進來的？”
原本溫婉的語氣中，已是蘊了森森寒意。
張叔聞聲放下手中的活計趕忙上前，“小姐，不好意思，是我讓他進來的。”
宮祁瞑聽到她的聲音，心中猛地一縮，連著手上的動作都漸漸緩慢下來，他就這樣怔怔看著葉凝白，她眼中的疏離，顯而易見。
威嚴早已沉澱在葉凝白的氣質之中，此時哪怕她並沒有大發雷霆，可張叔知道，現在的葉凝白已經生氣了。
“我不是說過，任何人不許讓他進來嗎？”
葉凝白將傘放在一邊，幽深的目光沒有一絲流轉在宮祁瞑的身上，她現在都不願意去瞧男人一眼！
張叔將粗糙的掌心搓了搓，有點擔憂的看著外面的大雨，“小姐，您看外面的雨實在是太大了，如果一直在外面待著的話，會把人淋壞的。”
“縱使是鐵打的身子，也不能經得住這樣折騰啊。”
宮祁瞑不由苦笑一聲，沒有想到，到頭來，竟然是一個外人替他感到心疼，而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對他的所有遭遇都充耳不聞。
葉凝白似乎把張叔的話聽進去了，只見她轉身看了一眼打在窗上的雨滴，這才點點頭。
“我知道了，睿煊，你先跟張叔去吃飯吧，我有點事情要跟他談。”
順著葉凝白的眸光看去，她極為平靜的望著宮祁瞑，所有的心意和想法都被深藏在眼底，任誰可看不出裡面究竟是何情緒。
宮睿煊冷哼一聲，表示不想跟宮祁瞑過多言語，他拉了拉葉凝白的衣角，這才說道：“媽媽，我等你一起吃飯。”
“快去吧，今天不用等媽媽。”
說完，她衝張叔投去一個眼色，張叔見狀這才帶著宮睿煊離開。
直到看不見兒子的身影，宮祁瞑才不捨的將眼神拉回，他看著面前一身職業裝的葉凝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二人的距離彷彿隔了一條巨大的鴻溝。
葉凝白陌生又孤冷，眉眼間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靈動。
“凝白......”
他啟唇，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現在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惘然。
“宮祁瞑，你覺得這樣糾纏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葉凝白坐在一旁，冰冷的態度中帶著拒人千裡之外的漠然，她將雙膝交疊，全然一副戒備的樣子。
宮祁瞑擦了擦手，這才把毛巾放在桌上，他低沉的聲線攜著一絲落寞，暖色調的燈光將他最後一點堅毅淡化泯滅。
自廚房之中傳出陣陣飯香，宮祁瞑吸了吸鼻子，那樣溫馨的場面，已經有很久都沒有經歷過了。
在平凡家庭中最普通的進餐，與他而言，都是奢望。
“凝白，為什麼？”
其實他都知道，可宮祁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葉凝白不肯給他一個機會。
葉凝白輕嗤一聲，她攏了攏碎髮，嘴角因為輕嘲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可眼底卻是望不到邊際的痛苦。
“宮祁瞑，你憑什麼問這句話？”
是啊，他憑什麼，葉凝白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帶來的，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不是一個好兒子，更不是一個好丈夫！
宮祁瞑一向挺直的脊柱因為葉凝白的這句話，巋然彎下，他闔眸，面前慢慢滑過葉凝白往日的笑靨和宮睿煊小小的身影。
驀地，感覺眼角有一絲涼意。
還未等宮祁瞑回答，葉凝白起身上樓，見狀宮祁瞑只能緊緊跟上。
她的腳步在臥室門前停下，葉凝白頓了頓才繼續向裡面走去。
這裡有熟悉的香氣，宮祁瞑貪戀的嗅了嗅，他記得往日，連他的身上都會沾染葉凝白的氣息。
葉凝白拉開一個抽屜，在裡面拿出了一份檔案。
不用去想，宮祁瞑也能知道，那裡面是什麼。
他抗拒的搖搖頭，胸腔中滿是酸澀，哪怕在軍隊執行最危險的任務，他也不願意面對現在的葉凝白，更不願意觸碰她手中的檔案。
“簽了，我們就可以毫無瓜葛了。”
果然是離婚協議書，跟上次的一樣！
宮祁瞑眯眸望著她，企圖從葉凝白的表情上看到一絲鬆動，可讓他失望的是，葉凝白淡漠的態度，好像這些跟她毫無關系。
“不可能，我不會籤的。”
他大手一揮，轉身背對葉凝白，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底線，離婚，絕對不可能。
身後響起清脆的腳步聲，葉凝白對於宮祁瞑的拒絕意料之中，她走到宮祁瞑身前，又將離婚協議書湊得近了些。
“宮祁瞑，是男人就果斷把離婚協議簽了。”
似乎是被她咄咄逼人的眼神刺激到，只見宮祁瞑一把抽過離婚協議書，作勢就要撕碎。
“你想撕多少都沒有關係，我的備份還有很多，你撕一份我就再給你一份，直到你同意離婚為止。”她對於宮祁瞑的反應沒有絲毫在意，葉凝白又拿出一份嶄新的檔案，眼中是不容動搖的堅定。
“好好好。”
宮祁瞑踉蹌的後退幾步，一向穩定的身影，也有些微微晃動。
“你就這麼不留一絲餘地嗎？”
葉凝白彷彿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她唇邊的弧度又扯了扯，可那笑意卻未及眼底，“不留餘地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是我，你何必自欺欺人擺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呢？宮祁瞑，到底誰才是受害者？”
宮祁瞑眼中一閃而過慌亂，他最怕的就是葉凝白這種平淡中帶著絕望的語氣，“凝白，之前的事情都是我錯了，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保證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心意。”
他想要抬手抓住葉凝白的肩膀，卻被靈巧躲過，很明顯，葉凝白的臉上帶著對他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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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你竟然開口跟我要機會？那麼我請問你，當初誰給我機會了呢？”
又是一聲驚雷，自天邊斬下，帶著極為凌烈的聲響，滾滾不息。
“我知道，凝白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我真的是想竭盡全力的彌補你，把我之前所有做錯的事情，都一一償還給你。”
他的聲音中竟然帶著一絲哀求，宮祁瞑又朝她靠近一步，深邃的眼裡再也沒有往日的睥睨。
“我不需要你的償還，更不需要你日日糾纏，如果你不同意離婚，我不介意兩年之後向法院起訴。”
葉凝白把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扔在一旁，復又說道：“反正我是律師，條例上早就有所規定，只要我們分居兩年，自然就可以起訴離婚，雖然時間會長一些，但我不介意，只要能達到最後的目的，兩年而已我可以等。”
沒想到她真的要把事情做絕，宮祁瞑不顧她的反對將葉凝白拉入懷中，任憑女人怎麼掙扎，也不肯放鬆分毫。
“葉凝白，你聽好了，我不同意離婚，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同意離婚的。”
一觸之下宮祁瞑才感覺到她的瘦弱，葉凝白好像比以前還要消瘦了不少，總是為各種事情操心，她的營養根本就補充不了身體。
宮祁瞑心疼，又把環住的手臂緊了緊。
“宮祁瞑，你放開我。”
顯然是沒有預料到他的動作，葉凝白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要推開宮祁瞑。
他身上依舊帶著淡淡的菸草香，繚繞在葉凝白的鼻端，讓她沒由來的眼睛一酸。
“我不放，凝白，我不會再放手了。”
他悶哼一聲，肩膀處已經被葉凝白狠狠咬了一口，可宮祁瞑依然沒有半分要鬆開的意思。
濃重的血腥氣在口中蔓延開來，這一下葉凝白是用了重力的，可沒想到宮祁瞑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因為常年訓練的緣故，一般人掙脫不了宮祁瞑的禁錮，任憑葉凝白怎麼死拉硬拽，宮祁瞑就是不把她放開。
“宮祁瞑，別讓我恨你。”
聞言，他明顯一震，葉凝白的話似吐著信子的毒蛇，觸之冰涼。
“你恨我也好，不願意見我也罷，凝白，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宮祁瞑剋制住想要顫抖的身體，固執的語氣不容置疑。
緊貼之下，葉凝白都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以前她總覺得這種感覺最為安心，現在卻不想有絲毫的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