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人，你放開我媽媽。”
宮睿煊一到臥房，就看到這一幕，他上前推搡了宮祁瞑一把，奈何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小，根本動搖不了宮祁瞑分毫。
看到兒子過來，他才戀戀不捨的放開葉凝白，可宮睿煊對自己的態度，讓宮祁瞑原本就低落的心情，越發沉寂。
“睿煊，你不想爸爸嗎？”他蹲下身子伸出雙臂，想要擁一擁面前的小人，可宮睿煊亦是帶著反感的退到葉凝白身後。
“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才不會像你這樣。”他想起之前葉凝白傷心的樣子，就忍不住對宮祁瞑冷漠開口，都是因為他，媽媽才度過那樣難熬的日子。
“睿煊，爸爸是怎麼教你的？”宮祁瞑眼神一凜，對於兒子的疏離，更感難受。
宮睿煊見他這副樣子，一時也不敢回答，只能又往葉凝白身後躲了躲。
“嚇唬孩子算什麼本事，宮祁瞑沒想到你現在對自己兒子都這樣。”葉凝白安撫的摸了摸宮睿煊的頭，冷眼對宮祁瞑說道。
“凝白，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宮祁瞑見兒子畏懼的眼神，一時也有些訕訕。
“媽媽，你要跟......爸爸離婚嗎？”他沉思了半晌，還是極為生疏的叫出這個稱呼。
“睿煊，你會贊同媽媽的意見嗎？”葉凝白俯下身來，鄭重的對宮睿煊說道。
本來她是不打算讓孩子知道這些的，可宮睿煊本來就要比同齡的孩子要聰明，他敏感的神經早就已經嗅到二人之間不同於往日的氣氛，更何況，宮睿煊現在對宮祁瞑的態度異常冷漠。
他抬眸看向宮祁瞑期待的眼神，轉頭對著葉凝白不著痕跡的點點頭，雖然他很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愛自己的爸爸媽媽，可一想到葉凝白傷心欲絕的樣子，他就不想再讓媽媽經歷這些了。
“睿煊，你在幹什麼！”
宮祁瞑見兒子都不站在自己這邊，忍不住出言說道。
宮睿煊小大人似的深吸了口氣，他推開葉凝白的手臂，鄭重走到宮祁瞑身前，慢慢開口：“爸爸，你同意你跟媽媽離婚，你不能再這樣傷害媽媽了，以後我會保護媽媽的。”
臥房裡面還有宮祁瞑熟悉的氣息，葉凝白一如往常的容貌就在自己眼前，可宮祁瞑卻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伴隨著窗外的雨滴，他好像是置身於冰川之中，久久不能挪動。
“睿煊，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第一次這樣看著自己的兒子，帶著漠然又決絕的模樣，幾乎把人心都攪碎了。
宮睿煊頜首，他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只留給宮祁瞑一個冰冷的背影。
“張叔，帶睿煊下去吧。”
葉凝白似乎是不忍看兒子承受這麼多，她招呼來張叔，將宮睿煊帶走。
意外的是，他竟然很聽話的拉起張叔的手，一言不發的離開臥房，期間並沒有再給宮祁瞑一個目光。
可在二人都看不到的轉角處，宮睿煊早已淚流滿面，他倔強的咬著唇，企圖不讓爸爸聽到自己抽泣的聲音。
叔見狀趕忙把他抱起在懷中，心疼的說道：“可苦了你了，唉。”
張叔的話似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宮睿煊見已經走遠，這才抓住張叔的衣領，埋頭痛哭起來。
“嗚嗚嗚，我是不是再也沒有爸爸了。”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
“宮祁瞑，你聽到了吧？連睿煊都這樣說，可見你這個父親做的多失敗。”
如果不是撐在櫃子旁邊，宮祁瞑幾乎都要穩定不住自己的身形，他苦笑了兩聲，剛才宮睿煊的話，就像帶了利刺的劍刃，輕輕一劃，便將他整個心臟支離分蹦。
“凝白......我們能不能，不要離婚。”
現在的宮祁瞑哪裡還有一絲的嚴肅可循，他像極了一個落魄的乞丐，祈求葉凝白再施捨他一點寬容。
葉凝白看著他低垂的眼角，自心底升起一抹苦意，當年意氣風發的宮祁瞑，到底是不在了，哪裡能想到，有一天他會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講話。
“不能，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如果不離婚，我的未來任何希望都沒有，宮祁瞑，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了，究竟過過幾天的好日子。”
“我的失望，絕望，都是拜你所賜，我身上的傷疤和心裡的痛，也都是你給的，你憑什麼再讓我給你機會，那麼請問你，又有誰給過我機會呢？”
“但是如果我跟你離婚，我的未來就有一萬種可能，你放過我吧？讓我也享受一下自由的生活，好不好？”
葉凝白抹去眼角的淚，幾乎是吼著跟宮祁瞑說出這些話。
“凝白，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動搖。”
他強忍住心口湧上來的腥甜，依舊沒有任何退意，宮祁瞑知道，如果現在他同意了，那麼以後的這輩子，都不會再跟葉凝白有任何的瓜葛。
“那你就給我滾！兩年以後，我一定會起訴離婚。”
她的聲音漫過雷聲刺進宮祁瞑的耳膜，這一刻，連呼吸都是帶著寒意的。
可葉凝白沒有想到，宮祁瞑會做出接下來的一個動作。
只見他的身形晃動了幾下，宮祁瞑踱步，慢慢走進葉凝白，雙膝一屈，直直跪在了她的面前！
葉凝白驚得退了兩步，方才穩定了腳。
“凝白，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低下高昂的頭顱，也只是為了能挽救這段幾乎沒有生機的婚姻，宮祁瞑為了不跟葉凝白離婚，連最後一絲底線都放棄了。
尊嚴又何妨，面對自己的妻子，他寧願不要這些虛妄的東西，只要葉凝白能再次回到他的身邊，哪怕讓他跪個三天三夜，宮祁瞑都認了。
“以前對你造成的一切，我表示抱歉，並且會對這些做出補償，從今往後，我絕對不會讓以前的事情再次發生，為了我們多年的感情，同時也為了睿煊，你忍心讓他成為單親的孩子嗎？”
“你可知道沒有爸爸，對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來說，傷害有多大？”
“凝白，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原諒我，可如果你能給我最後一次機會，我們兩個也會有一萬種可能的，我願你為你畫地為牢，從此不念及凡塵的種種。”
“凝白，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他壓低的聲線響徹在房間之中，哪怕外面的環境再嘈雜，他的每一個字，都清晰準確的傳達在葉凝白的腦海裡。
葉凝白咬唇，那個曾經替她遮風避雨的男人，現在以最卑微的態度在自己面前，葉凝白只覺的悲哀。
可對於宮祁瞑，依舊不能有半分的原諒！她想到自己還未出世的孩子，只覺得連呼吸都要凝滯。
“宮祁瞑你不用求我原諒你，因為你什麼都沒錯。”
宮祁瞑聞言抬頭，可彎曲的雙膝，依舊沒有半分挪動，他原本燃起希望的眼神在對上葉凝白眸中的黑灰之後，悄然隱沒。
果然，葉凝白再次開口，“但是我們之間，不涉及情愛，你欠我的，是一條命！”
葉凝白嗜血的神色盯著宮祁瞑，她恨不得將面前的男人千刀萬剮，可心裡殘存的一絲情感讓她備受折磨，葉凝白只能選擇這種一刀兩斷的方式，來撫慰自己的餘生。
“你讓我原諒你，也可以。”
她看向外面絲毫沒有要停止的大雨，心臟的跳動，都要因為傷心欲絕而停止。
“除非，你去死，給我未出世的孩子償命！”
似乎是察覺到她語氣中的堅決，宮祁瞑隨著葉凝白話落而起身，他不著痕跡的點點頭，深深望著葉凝白含淚的雙眸。
“凝白，我會讓你如願，只不過我希望在往後的日子裡，你可以不要這麼操勞，你身體不好，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睿煊要辛苦你了，不過好在他很懂事，以後有他陪在你身邊，我也能放心很多。”
“父親那邊還要你多去走動，他老人家一個人寂寞，不過很快，我就可以去陪他了。”
宮祁瞑想要再次摸摸她的頭，卻被葉凝白再次躲過。
“好，我走了，凝白，如果我的死能夠讓你輕鬆一點的話，我也心甘情願。”
宮祁瞑這一眼，幾乎要把她的樣子烙在心間，隨後是不拖泥帶水的轉身，他怕如果停頓下來，自己會忍不住回去抱住葉凝白。
外面的雨沖刷著公路，路上一個車輛也無，更別提有什麼行人，宮祁瞑推開別墅的大門，此生再也沒有機會踏入了。
他死又何妨，只要能換來葉凝白的心安，他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反正現在的他可以說是一無所有，毫無牽掛。
隱約間，他似乎又見到在老宅的景象，葉凝白挽著他的手臂站在老爺子面前，一臉幸福，宮睿煊擺弄著手裡的玩具，吵著要爸爸拼裝。
餐桌之上是準備好的家常便飯，暖爐火光正旺，給每個人臉上都渡上一層暖光。
“祁瞑，你嚐嚐這道菜，是我學的。”
宮祁瞑張口，只有冰冷的雨水落入，他閉眼，已經分不清臉上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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