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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9 地水貫通(二更)

康劍這句話,讓徐寅君一頓:“你……不知道?”

康劍搖頭。

“得,”徐寅君一長鋤下去,挖開一片泥塊來,“我還是寫信問問我家姑娘。”

大量泥鰍從下面鑽出,還有許多將破未破的種子芽被損壞。

“別別,”一個僕人叫道,“徐爺,這邊不挖的,不然這一片都得塌掉。”

話音方落,一股惡臭自泥裡冒出。

幾個男人都是不怕髒不怕累的糙漢,徐寅君更是經歷過從信府滿城浮屍,他瞅了瞅,直接徒手,撈起一整塊帶著泥鰍的泥巴。

“怎麼了?”康劍問道。

“你瞧。”徐寅君手指揉搓一下,從裡面搓出一顆珠子。

“珍珠?”康劍道。

“你們這後府,真有錢啊。”徐寅君感嘆。

珠子上滿是泥濘,不見光華明耀,但確認是珍珠無誤。

徐寅君繼續揉搓,又刨出一顆,這次要更大。

“快看!”剛才那僕人忽然叫道,“那是什麼?”

康劍和徐寅君隨著僕人所指望去。

在蚯蚓下面,一件綠得發黑的小物,露著半個“腦袋”,泥土太厚,都能看出其上佈滿紋飾。

徐寅君拾起,抹掉上邊的泥。

小物跟他整個手掌一般大小,一尊青銅方器,其上紋飾主夔龍紋,以精湛手法雕刻,莊重威嚴,四面各有一耳,龍身盤踞於每只耳上。

“這是何物?”徐寅君好奇。

“古物。”康劍道。

徐寅君覺得他說跟沒說一樣。

“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呢?”僕人在旁費解,“當初我們幾個剛來府裡做事的時候,將整個府邸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清掃過,還幾度游到過湖底呢,並沒有看到它們。”

“為何去湖底?”徐寅君問。

“杜軒先生說,遇上陽光好,讓我們去看看有沒有魚,湖下有什麼水草。”僕人答。

“所以,”康劍看著這尊小青銅方器,“此物,並不是這裡的。”

“後塘這些水是活水,”僕人抬頭後山看去,“都是那山上來得,杜軒先生說這是地下通渠,有人要是能長時間閉氣,在底下一頓遊,不定能從別人的井裡鑽出來。”

“所以這珠子和青銅方器,就從咱們這後塘裡‘鑽’出來了。”康劍說道。

“一定跟這場雷雨有關,”徐寅君肅容,“它們既能從卿月閣的後塘出來,也定能從衡香其他河道或池塘出來,如今衡香這麼多人,恐怕將引起……”

“會亂。”康劍意識到問題的嚴峻了。

“我這便回去給我家姑娘寫信。”徐寅君忙道。

“我也去給我家少爺寫!”康劍道。

看著他們二人各自離去,僕人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地上的挖坑之中,略略松了口氣。

看來,應該成了。

入夜,僕人開始“鬧肚子”,藉著頻頻外出的藉口,他溜出卿月閣,朝附近的顧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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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府雖然叫著顧府,但早早易主。

僕人輕輕叩門,立安就在門內守著,當即開啟。

太過緊張,僕人溜進來後,拼命大口喘氣,好半會兒才平復,看向立安說道:“妥了,他們信了,而且運氣好,正碰上那頭來的人,他也信了。”

“如此便好,”立安放心,“我這就差人去寧安樓,把訊息帶給公子。”

“對了,”僕人想起康劍他們的話,又道,“據說,什麼前鄭國公府的人到了衡香,正引得他們討論呢。”

“好,你先回,我也去告訴公子。”

“嗯。”

僕人來也匆匆,去也忙忙,待門輕關上,立安覺察後邊有人,立即看去。

那人一驚,忙朝角落藏去。

立安面色變差,看著那抹倩影,冷冷說道:“我知道你在偷聽,你聽去也無妨,但你最好老實點,切不可像今日這樣跑出去亂逛,還被人跟蹤上!”

少女沒說話,後背緊緊貼著冰冷的牆。

立安冷哼,轉身離開。

·

千里共同月,比起漫天漫地都為雨水的衡香,幾日未下雨的熙州府,眼下正當清寒乾爽。

支離打了個哈欠,浮起濃濃睏意。

看向一旁握著筆一直寫啊寫的少女,支離低聲道:“師姐,我去走走。”

“你去休息吧。”夏昭衣說道。

“不行,師姐不睡,我也不睡。”

夏昭衣自案上抬頭朝他看去,溫和道:“困了就睡,不需強熬。”

支離沒接話,起來去到窗旁,又是一個大大的哈欠。

雕花窗扇被他輕推開,夜風入來,隔著半個小池塘和一片山石花木,對岸屋舍裡的燈始終未亮。

“沈大哥看來,今晚不會回來了呢。”支離喃喃。

“沈冽應該有他的事要忙。”夏昭衣說道,低頭繼續寫。

支離想了想,回頭看向夏昭衣:“師姐,我去廣芳河那邊找沈大哥!”

夏昭衣筆端輕頓,便見支離房門一開,立即走了。

夏昭衣輕笑,搖了搖頭,起身將支離剛才所寫得那幾本冊子拿來。

支離和她在紙上一頁頁所寫,全是熙州府官員和河京官員的名字。

另一邊,還有李乾遷至河京後,新頒發的全部律令。

河京土地遠不及永安帝都來得廣,五年前,李據帶著數萬人到河京時,那些貴胄權臣,甚至連宅子都沒得住。

於是李據大筆一揮,令中書省擬旨,舉國上下以戶籍為準,一戶籍一住宅,有錢人不得多處置屋舍,否則抄家,全部家業盡數歸於朝廷。

律令一下,很多富豪被迫“自願”捐贈多餘府宅和屋舍,才讓李據帶來得貴胄權臣們有了安身之處。

這幾年,律令最嚴苛的風頭已過,漸漸鬆弛下來的寬鬆氛圍和戶部不再緊盯,有些人便以開商鋪之名到處佔地,還有多生兒子開府佔地,當年沒房子住的公子王孫們,現在不少人甚至有了好幾套私宅。

夏昭衣和支離今晚所做的,就是評估名冊上這些官員和李氏貴胄們的“價值”。

哪些人可以送地,哪些人可以送鋪子,還有哪些人,送地和鋪子都沒用,需按照律令上的其他“要害”,對症下“藥”。

這些年,夏昭衣遊走四方定居所收集的資訊,在此時派上最大用場,待分析現狀,制定完目標,然後,便是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