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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神農後裔

我跟著宇文彬,走過繁花似錦,又入蔥榮樹林,這裡的葉片呈現黃橘紅三種色彩,層層疊疊,錯落有致,陽光灑落之處,對映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比那絢麗花海,更多一種燦爛奪目之美。我想象中姜妃胭應是個清麗絕俗,不染纖塵的女子,卻不明白這樣的女子怎麼不選個素淡清雅的所在,反而迷戀這凡俗的炫彩?

穿過三色樹林,便有一座青石板橋橫在眼前,橋下是清泠泉水,淙淙有聲,對面是翠竹青松,隱約能看到白牆一角。繁花燦林過渡到松篁修竹,竟如此自然和諧,絲毫不顯倉促。我不禁又對姜妃胭刮目相看了:看來能讓宇文彬鍾情的女子果然非同一般。

赭雲軒隱匿於綠影婆娑深處,烏瓦白牆,淡雅樸素。宇文彬叩響了圓門上的銅環,不時便有人來應門,我一瞧便吃一驚,想那應門的本該不是耋耄老者就是垂髫稚童,這樣一個七尺昂藏、相貌堂堂的男子卻也來應門,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這男子雖做僕從打扮,卻難掩一身的貴氣與傲氣,哭喪著個臉,全無待客之意:“請問閣下有何貴幹?”

宇文彬道:“在下聽聞此間女主人身中劇毒,特此趕來救助。”

僕從呵呵一笑,極盡鄙視:“我家小姐所中之毒乃是上古奇毒‘彈指紅顏老’,人間藥石已然無效,即便小姐身為神農後人,醫術已臻化境,卻也難解這自古無解之毒。你又是什麼人?難道醫術竟然超過神農後人,何以誇口‘救助’二字?”

宇文彬渾不在意:“在下宇文彬,攜瑤草碧珺而來,救助便在頃刻。”

僕從倒沒有注意“宇文彬”的名諱,只聽到瑤草碧珺四個字,就變得欣喜若狂:“如此一來,小姐有救了。翠濃,翠濃。”不見有人應他,於是將宇文彬二人讓進門來,十分謙恭地笑道:“這樣便由在下為兩位引路如何?”

宇文彬笑笑擺手道:“這個倒不必,此間在下只怕比尊駕要熟稔許多。”舉步要走,見一個綠衣小婢匆匆趕來,對著僕從數落道:“裴嵐英,你鬼叫個什麼?”

裴嵐英指著宇文彬卻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這位、這位是……”

這個叫翠濃的小婢一看到宇文彬,竟然喜極而泣:“是宇文公子,是宇文公子。可把您給盼來了,小姐這幾日時常昏迷不醒,清醒的時候就總說這世上若還有人能救她,這個人就一定是您……來,我來帶路,咱們這就去瞧小姐。”

宇文彬道:“翠濃,你可忘了,我在這裡住過多久哪裡還需你帶路。”

翠濃一面抹著眼淚一面笑道:“是,是——”忙行了兩個欠身禮。

宇文彬匆匆轉身朝**去了,我正要跟上,卻聽那僕從憤然不平:“這人到底是誰?好大的派頭。”

翠濃點了一下對方的頭:“你道他是誰?他可是咱們小姐心尖尖上的人,老谷主還在世的時候,他可是在咱們門下跟小姐一塊學醫來著,可算是青梅竹馬了。如今咱們小姐有難,他更是拼了命的把那瑤草碧珺給搶了來,單是這份情意與能耐就不是你能比的。”她見裴嵐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又道:“別以為你以江南錦繡山莊二公子之名甘於屈居赭雲軒一應門僕從就情意可嘉了,告訴你,侍奉花圃的小田那是蜀中巨賈田鍾靈的獨子,還有廳堂執掃的陳穎之那可是陳朝皇親貴胄,這些人哪一個對小姐不是愛慕難捨,深情款款,只求能常伴身旁,日日得見便已足夠,誰又會像你這般不自量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裴嵐英惱怒難當:“我?我是癩蛤蟆,你、你就是地上的爛泥巴,不管你每天打扮得怎麼花枝招展,也沒有男人會甩你一眼的。”

翠濃被氣得跺腳大哭。

我不再理會二人,眼看宇文彬穿庭過廊,腳步越來越急,也根本顧不上回頭看一眼自己是否跟上,想來他現在心裡只怕已滿滿的都是姜妃胭,自己還這般死乞白賴地跟上去,那也太不識趣。是否該就此離去,反正不管是恩是情,自己此番都已還報了,該是踏上遙遙征途,尋找自己的迴歸之路了。只是始終不甘心,始終還想一睹這個女子的廬山真面目,究竟是美到什麼程度的女子讓這麼多青年才俊不惜紆尊降貴,甘充賤役,還想要看看自己差點丟掉小命才奪得的碧珺到底是入了何人口中。

珠簾影動,金獸紫煙,輕紗曼舞,奢香充棟。

與外觀的簡樸素雅渾然不同,姜妃胭的居室內卻是富麗堂皇,極盡奢華的,一桌一椅,掛飾擺設無不別緻考究,哪怕是糊窗用的也是極為罕見的蟬翼綢,上面還用金粉細細描畫出曼陀羅的花樣來。我忍不住想這女子的格調只怕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層層珠簾後,是遮擋嚴實的錦繡暖帳,絲絲馥郁的香氣就是從那裡面飄出來的,彷彿裡面本就焚著一樽香爐似的,這香氣雖然濃烈,卻十分好聞,並不令人反感。床邊立著個紅衣小婢,長得很甜美,眉頭卻緊鎖著,但一看宇文彬,立馬眉開眼笑:“小姐,宇文公子來了。”

宇文彬注意到白玉石圓桌旁還坐著個俊雅的青年男子,以手支顎,冥思苦想著什麼,連宇文彬二人進來也渾然不覺。

“彬,你終於來了,你是來見我最後一面的嗎?”紗帳中探出一隻白皙的手來,就像一塊晶瑩通透的白玉,手的主人聲音低緩柔弱,卻有一種魔魅的穿透力,讓人一聽之下就再也不能忘懷。

宇文彬牽住玉手,溫和地說道:“不,我是來救你的。”

紅衣小婢代為引薦道:“宇文公子,這位是當今杏林國手董酩喬董公子。”

宇文彬肅然起敬,拱手道:“原來是杏林鼻祖董家的人,失敬,失敬!

董酩喬站起身來搖了搖頭,神情十分沮喪:“枉我一直以解過鶴頂紅之毒自鳴得意,雖得與姜姑娘齊名,信誓旦旦地從大都趕來,面對‘彈指紅顏老’卻一籌莫展,實在慚愧!”

姜妃胭道:“董公子又何必自責,我自己對這奇毒同樣是無計可施呢!”

董酩喬道:“姜姑娘也是醫者難自醫……”他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被紅衣小婢打斷了:“宇文公子,你此番前來可有把握救我家小姐?”

宇文彬從藥囊中掏出通碧瑩綠的碧珺來託於掌上,掌上猶自帶傷。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瑤草碧珺,想不到我董酩喬今生竟然有緣得幸一見。”

宇文彬似乎也對這個杏林國手有些不耐煩了,他避開他灼熱的目光,對紅衣小婢吩咐道:“蕊紅,你用三花九子草、冰杞子,龍爪蘭煮水,第三道的時候用玉器盛起,到冰窖裡取了冰塊放進去,端到這裡來。”

蕊紅諾了一聲,向我使個眼色,但見董酩喬仍是痴站沒有退意,於是甜甜一笑道:“董公子,蕊紅對煮藥之道不甚了了,還請您從旁協助呢!”這痴人才戀戀不捨地挪動腳步。

我一面跟著出去,一面想這董公子太也沒有顏色了。自己也忍不住回頭望一眼宇文彬,見他神情繾綣,愛憐橫溢,根本無心他顧,心裡驀地一擰,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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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紅把晏董二人引至臥房對面的書房,又奉上兩盞甜香沁脾的桂花蜜茶,便退下了。臥房和書房東側是由一間廳堂相連接的,本該成四合之勢,西側卻架著一叢紫藤花棚,正值花開時節,紫蔭垂落,暗香襲人,美不勝收,花下置著石桌石凳,真是個納涼傾談的好處所。

我覺這董公子雖生得俊秀,卻呆頭呆腦的一身酸腐氣,也不太想搭理他,兀自感到無聊沒趣,於是在書架跟前信步來回,隨便抽取書本來看,先取了一本《本草經》,翻開一看裡面都是篆體字,悻悻然放回去,又取了一本《神農御獸札》,翻了幾頁感覺晦澀難懂,也放回去了,再取一本《上古紀事》,講得倒是中華上古各族的起源之故事,倒是頗有趣味,一時間看得竟入了迷,連那董公子的數次呼喚她都渾然不知。

董酩喬無奈之下,只有走到我跟前,再次喚她:“姑娘請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嗯?”

董酩喬道:“在下見姑娘面色蒼白泛青,氣息紊亂急促,可是有病在身?可否容在下診一診脈象?”

我笑道:“董大夫這可是職業病了,莫不是見了哪個情狀有異的人,便都有為其把一把脈的衝動?”

董酩喬一愣,對這“職業病”三個字雖然不懂,倒底還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於是拱手說道:“醫者父母心,哪有病人就在眼前卻置之不理的道理。”

我聽他這麼說,心裡又是一酸,想起宇文彬說來赭雲軒後就為自己好好調理的,如今卻將自己涼在一邊置之不理,於是伸出手腕賭氣地說道:“好吧!就有勞董大夫為我一診脈象,看看我到底還有幾天好活?”

董酩喬連忙擺手道:“姑娘年紀輕輕的,斷不可出此自暴自棄之言,何況還有我這名大夫在此,雖被世人不棄冠以‘醫聖’的稱號,卻也絕非浪得虛名。縱無起死回生之能,但是想保住一人性命卻不在話下。”幾句話說得斬釘截鐵,頗有氣度,令得我不由地對他又生了幾分敬意和好感。

把過脈,董公子眉目舒展開來:“姑娘脈象柔弱無力,虛浮遊移,想是體內有瘀傷所致。姑娘可是胸口遭受過重擊?”

我道:“果乃神醫,一診便知。我的傷便是這瑤草碧珺所致。”於是將她與宇文彬二人如何獲取瑤草的經歷做以簡述,然後悽然苦笑。

董酩喬也悽然苦笑道:“想不到你我二人同病相憐,都可為了自己心愛之人奮不顧身。”

我道:“倘若此番我跟宇文不能及時趕來,你預備如何救她?”

董酩喬道:“其實這‘彈指紅顏老’雖然霸道,毒性卻不猛烈,不會令人猝死,只會慢慢折磨人的身體消磨人的意志。中了這個毒,過一天就如同常人的一年,但凡女子無不以容貌為重,而姜姑娘更是以容貌自負,看著鏡中如花容顏瞬間老去,任誰都受不了吧!自從大都趕來這裡也整整半個月了,我重新查閱各種醫學典籍,仍然苦思無解,她雖並無怨懟責怪之言,每每入夜卻痛哭失聲,殊不知我心憂痛更甚。所以,我才做了決定。”

我急問:“你做了什麼決定?”

董酩喬道:“我決定用‘換血’古法來救她,哪怕風險很大也值得一試。如果成功,她容顏恢復如初,我有幸為她一死,也死得其所,倘若不成,能跟她一起共赴黃泉,也是美事一樁。”

我嘆道:“宇文彬是這樣,你也是這樣,都甘願為他不計生死。她……是個很美很好的人吧?!”

董酩喬幽思神往,痴痴地說道:“她美得就像一個夢。打從百靈州臨江閣上見她第一眼起,我的心便不在我身上了。不過我也從未奢求過什麼,只要她平安喜樂,事事順遂便了。”他看了看我,白淨的臉上有些微微泛紅,“不過,我想過,就算把‘彈指紅顏老’的毒血換到我身上來,我亦還有五六十天的期限好活,而且我是男子,鶴發雞皮對我來講也無所謂,所以在此期間,只要動得了,我還是可以懸壺濟世,造福百姓的。”

我呆呆地看著這個她本以為呆呆的人,突然發覺,這個迂腐木訥的人原是如此痴情仁善,竟還有些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