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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怎敵他晚來風急

“沒錯,果然是他。”葉公子在心中暗自竊喜,還好臨機應變,若然惹上這個難纏的人,豈非更加得不償失。

此人正是京城六扇門中名頭最響的神捕裴方鏡,與江如許,楚畫堂,燕無愁三人並稱六扇門“四魁”,分別持有“朱”、“曉”、“和”、“玉”的特製腰牌,也是由當今聖上親筆題字,特許恩賜的令牌,得此令牌者不僅可以隨時號令各地方官府縣衙,還可以此為憑,在江湖中自立門戶。

裴方鏡瞥了一眼剛剛死去不久的屍體,冷冷地說道:“此地雖為荒郊野外,到底還是天子腳下,你們如此鬥毆生事,致死人命,該當何罪?”他其實是認識葉匪君的,只是不知是因為他太過驕傲,還是對葉匪君有所偏見,竟然對他視如陌路,這讓一向被人看重的葉匪君心裡頗為不痛快,但是出於他良好的風度和教養,他還是對裴方鏡拱手微笑道:“裴捕頭,你好啊!公門差事雖然奔波勞碌,裴捕頭你卻神采依舊,風健尤勝往昔,真是可喜可賀。”

裴方鏡神情依舊冷淡:“我問你什麼,你便答什麼,其他的毋須多言。”

葉匪君的笑容瞬間僵住,從出生到現在,還從未被人如此直言衝撞過,但出於裴方鏡的身份和此時尷尬的場面,他也確實必須給一個完滿的答覆,於是強忍住心頭的怒意道:“裴捕頭,不妨仔細看看這個死人的臉!我相信你一定認識他。”

裴方鏡終於下了馬來,走近那具屍體,掃視一眼之後,有些訝異道:“鬼影兒?重金殺手曲嵐?”

葉匪君微微點了點頭:“在下深夜無眠,於是獨自到郊外來散心,正巧撞見曲嵐跟這位兄臺戰得如火如荼,想來這鬼影兒殺人無數,臭名昭彰,正是我輩中人除之而後快的物件,於是拔劍助戰,誰知刀劍無眼一時不慎,便將這人殺了。”

裴方鏡的目光又漸漸轉移到縮在一角,充滿驚恐和羞澀的蘇嫿身上。此時的蘇嫿衣不蔽體,髮絲凌亂,羞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其實也是認識裴方鏡的:這個名滿天下的神捕其實也是世家子弟,其父與自己的父親乃是至交,所以從小這個神氣的大哥就經常來串門,總是打著討教武功的幌子,不過是為了親近自己的姐姐蘇姽。

裴方鏡漠然地跳過蘇嫿,把質疑的目光投向夏侯絕:“你是誰?”

“他竟然沒認出我!他竟然沒認出我!”蘇嫿的失落之情尤勝剛才的窘迫,“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就算三年未見,也不至於認不出的……”蘇嫿的眼淚又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掉了下來,然而這股淒涼的自怨自艾之情瞬間又化為滿腔嫉恨:“是了,他的眼中何曾有我,哪怕是在一起玩耍,他的眼裡心裡就只有姐姐而已。我長什麼樣?他哪裡又會記得。”

夏侯絕慵懶地說道:“你都沒告訴我你是誰,我為啥要告訴你我是誰?”

裴方鏡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我叫裴方鏡,是個捕快。你呢?”

夏侯絕道:“我複姓夏侯,單名一個絕字。是個……”他看著裴方鏡神威凜凜的樣子,也不想掉了架,抬起自己的鈍刀亮給裴方鏡:“我是個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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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方鏡點了點頭,見他周身血跡斑斑,卻絲毫不以為意,又問道:“你身上傷口甚多,看來並非曲嵐的對手,若非葉公子出手相助,你豈不是就要成為劍下亡魂?”

夏侯絕道:“我確實打不過他,可是他欺辱這位姑娘,我又怎能不出手?不是有句話叫作什麼為什麼不為嗎,我雖然說不出來,意思我還是懂的。”

裴方鏡哈哈大笑道:“是。大丈夫立於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為了鋤強扶弱而死,雖死猶榮,二十年後又是條好漢。”裴方鏡搭住夏侯絕的肩,顯是覺得這個怪人頗對自己的脾胃。

夏侯絕也被他說得激動不已:“嗯,是這個意思。哈……”

被冰在一旁的葉匪君心裡深為不忿,想你狗屁神捕不把我放在眼裡也就算了,現在竟然跟一個髒漢這樣惺惺相惜起來,這不是擺明了掉我的價。他把目光轉到抽抽噎噎的蘇嫿身上,眼珠一轉,目光變得柔和起來,他脫下自己質地良好的外衫,輕輕地附在蘇嫿裸露的身上,並將她扶起,對裴方鏡道:“裴捕頭,這曲嵐性情殘忍好色,孤僻陰險,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漢葬身於此人劍下,又不知有多少良家婦女被此人玷汙。今日能將此人除去,也算是為武林為百姓除了一大害。此事就此作罷,如何?”

裴方鏡看了看形容憔悴的蘇嫿,似乎明白了葉匪君的意思。於是對蘇嫿道:“這位姑娘受驚了。現在就由我們這位京城第一美男子護送你回家如何?”

蘇嫿望了一眼此刻就在身旁的心上人,她多想被這個驚才絕豔的葉公子就這樣攙扶著一路走下去,別說是回家,哪怕是去地獄,她也欣然往之。不過玲瓏如她心裡也清楚,她不過是葉公子擺脫裴方鏡的一個藉口罷了,所以她毅然搖了搖頭。

這個舉動讓一向對女人自信滿滿的的葉匪君大受打擊,其實他今晚已經受了很多打擊了。

裴方鏡又問道:“那麼讓在下護送你呢?”

蘇嫿還是搖了搖頭:“我……我不回家。”

裴方鏡心想你這女子女扮男裝,深夜出行,看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姑娘,也不再做理會,傲然跨上自己的愛駒對夏侯絕道:“夏侯兄弟,咱們就此別過了。”

葉匪君也鬆開蘇嫿,頗為懊喪地向夏侯絕拱了拱手,轉身離去。可裴方鏡還是不肯放過他,竟然悠然駕馬,於他徐徐並行,一上一下,一高一低,卻把葉匪君比得一點兒氣派都沒有了。

“不知裴捕頭還有何事要賜教?”葉匪君的聲音已經不受控制地露出幾分奎怒之意。

裴方鏡卻道:“曲嵐殘忍好色,孤僻陰險……葉公子對此人脾性如此瞭解,莫非是同道中人?”

葉匪君疾言厲色道:“裴捕頭說話還是慎重的好。”

裴方鏡笑道:“在下只是開個玩笑,葉公子又何須動容。不知明日何時葉公子會在府上,在下還有些事情想登門請教?”

葉匪君想了想道:“午時之後都在家中。”

裴方鏡道:“好,那就說定了。”雙腿一夾馬肚,黑馬縱蹄賓士起來,揚起一陣塵土。

葉匪君緊握雙拳,露出猙獰神色。

夜又恢復了寧靜,如果荒野上不是伏著這麼一具屍體,那麼誰也不會想到這裡剛剛發生了怎樣慘烈的一場惡鬥。

蘇嫿還是蜷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哭聲小了。

夏侯絕靜靜地走近蘇嫿,輕輕地問道:“你怎麼不回家呢?”

蘇嫿哼了一聲:“不用你管。”

夏侯絕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在林中掘了個坑,將曲嵐的屍體放進去草草掩埋了。

蘇嫿忍不住問道:“這人很壞,你幹嘛還給他設墳?”

夏侯絕道:“他雖然品行不端,到底也是個有名的劍客,如此曝屍荒野豈不是太折辱了他麼?”

蘇嫿心道:“這個來歷不明的髒漢,心地倒好!”見夏侯絕又向她走過來,她心頭一驚,本能地拽緊葉匪君披在她身上的長袍,“你想幹嘛?”

夏侯絕忙擺手道:“還是讓我送你回家吧!你這樣一個女子深夜跟我一個大男人獨處,若是被人撞見,於名節有損啊!”

蘇嫿厲聲道:“我都說了我不回家了!”“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夏侯絕慌了神:“好好好,不回家不回家,求求你別哭了。”說完衝進廟裡面,把火堆重新生起,對蘇嫿道:“姑娘,外邊冷,你進廟裡面歇著吧!”

蘇嫿確實感到陣陣冷意,於是聽了夏侯絕的話,走進廟堂裡面,在火堆旁坐了下來。她剛一坐下,夏侯絕就起身坐到了廟門外的臺階上。

那黑豹見蘇嫿容顏嬌媚,生了幾分親近之意,竟沒有自覺地隨著主人出去。蘇嫿一撞見它那雙碧森森的雙眸,又不禁一聲低呼:“別過來。”

門外的夏侯絕呼喝道:“黑風,快出來,別惹這位姑娘煩心了。”黑風頗為不願,搖頭晃腦地走到主人跟前,繾綣而伏。

蘇嫿確實感到陣陣冷意,於是聽了夏侯絕的話,走進廟堂裡面,在火堆旁坐了下來。她剛一坐下,夏侯絕就起身坐到了廟門外的臺階上。

那黑豹見蘇嫿容顏嬌媚,生了幾分親近之意,竟沒有自覺地隨著主人出去。蘇嫿一撞見它那雙碧森森的雙眸,又不禁一聲低呼:“別過來。”

門外的夏侯絕呼喝道:“黑風,快出來,別惹這位姑娘煩心了。”黑風頗為不願,搖頭晃腦地走到主人跟前,繾綣而伏。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蘇嫿還是倍感淒涼和委屈:從小圓滑乖巧的她哪裡敢動離家出走的念頭,只是這次父親卻硬要逼她嫁給鹽運大臣劉秀明的三公子劉毓南,並且過不了幾天就要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