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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話 無歸(九)

九、

坐在船上看著沿途風景,既有一絲快要見到朱邪瑜的興奮和激動,卻又有滿心的擔憂與焦慮:司徒瑾那小子弄出這麼多事來到底是想幹什麼?看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也不像是個很有稱霸之心、想要有一番驚天作為的人,他千方百計的吸取人功力做什麼?如果他就是殺葉藿沐幽的兇手,那麼是否還存在另一個專門吸取死人功力的人?他跟花想容是什麼關係?他們到底在謀算什麼?

一夜過去,天剛矇矇亮,船已靠岸玉溪渡頭,下了船往東南行五六裡路,便即到了苗地最為繁盛的城鎮昆林郡,只因這裡有整個苗疆最大的女媧廟,更有一度被奉為神話的拜月教總教遺址,且背靠苗界巫蠱中人引為聖地的月神山。

苗人一向只信奉女媧神,尤其崇拜月亮,是以三百年前打著無限神力皆來源於月亮的旗號,且教主均為女媧後裔的拜月教曾一度興盛輝煌、橫行於世,那時行巫的分詛咒、符術、巫醫、攝魂,御蠱的分蟲蠱、屍蠱、草蠱、落降、研毒,五花八門互相不服長年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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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教中興後直接武力收服苗疆七洞二十四寨,令其相互融合互通技法,一時巫蠱門中人皆以拜月教為尊,神山上的月神宮為聖,拜月教空前強大,在苗地稱王稱霸,對鄰地多有侵擾,更是不知死活的跑到中原為非作歹。後來拜月教經過幾次內部混戰,又有天山劍派聯合中原六大門派來剿,雖然沒有將其徹底誅滅,終是元氣大傷不復當年盛況,漸漸也就沒落了,對下面各派系失去了掌控力,重新又分裂出來十二教派統稱苗疆巫蠱十二寨,各自散落於以月神山為中心的地界裡,各自為政,互不買賬。

拜月教雖名存實亡,且十二寨也都脫離出來,但是因其空前的強大和輝煌,教眾曾都是真心信服的,是以十二寨如今仍以拜月教分支自詡,哪怕曾經專門為祭祀供奉所建造的月神宮如今已荒廢,仍被他們視為聖地和尊貴的象徵,輕易不敢打擾,更不準許外人踏足。

月神山之所以被當年的拜月教看中,用作祭祀修建宮殿之用,全因為此山在苗地屬最高,按他們的說法就是最接近月神的地方,通達神意最方便,更重要的是這個山頭植被茂密,廕庇潮熱,盛產毒蟲毒草,更是蛇蠍出沒,毒瘴縈繞,是個採蠱煉蠱的好地方。

巫蠱黑苗雖然兇殘,但是對於心中的信仰卻格外執著,因視月神宮為神聖之地,所以也自覺從不去涉足打擾,哪怕是平時不得以去山中採蠱,也最多隻敢到半山腰,採到即回,一路回拜,生怕冒犯神靈。

我上山之前,便在城中弄了套女子苗服換上,腰間也別一些葫蘆、絲囊什麼的,這樣就是苗人見我進山也只會以為我是去採蠱,不會引起懷疑。

月神山雖高卻不如何陡峭,我因要防著蛇蟲鼠蟻,也不敢一味的使用輕功,邊撒著雄黃粉開路邊留意著腳下,比我想象中輕鬆的是,一路上未遇著瘴氣,也沒有成群的毒蟲阻道這種情況,倒是看到一些毒蛇蜈蚣的殘肢斷體。

因女媧神是人首蛇身,所以苗人從來不肯輕易傷害蛇類,最多隻敢驅趕,像這般大手筆把蛇直接**的大概就只有朱邪瑜了。

到得山頂看到傳為神話的月神宮殿,哪怕如今荒蕪殘破,其曾經的巍峨雄渾、金碧輝煌,如今仍可窺見一二。

宮門是大敞著的,想來已有人進去了,門階前的三排石板有幾塊已凹陷下去,想來是踩踏後就會觸發某種毒氣的機關,這算已被人破了,我不由在心裡贊了句:“幹得漂亮!”

神殿正中供奉著一尊丈餘高的人身蛇尾的女媧神像,旋坐在一株石刻睡蓮上,眉眼低垂、雙手捧心意在憐憫世人,其表情莊重慈愛,跟中原的觀音法相有幾分相似重合之處。神像周圍設有水渠,想來四角上毀損到難以辨認的石刻應是噴泉口無疑,不過如今泉水也早已乾涸。

神像正對著一個圓形祭臺,做得甚為寬廣,想來除了供奉各種祭品香燭之用,還就是用來給多人跳儺所用,祭臺下面有三塊斑駁的石面,應是常年放置祭司和月巫女跪坐的蒲團經常磨損所至。

據說拜月教每年所有的祭祀和教化之事都由紅衣大祭司和兩名月巫女共同來完成。月巫女倒還好,一旦上了年紀或者有意中人想結婚成家,就可以自行請辭然後恢復正常身份,再由有資格的更年輕的少女頂上。紅衣大祭司在常人看來就有些悲慘了,雖然是整個拜月教除教主以外最神聖高貴的人,一旦被選中成為大祭司奉了天告受了教眾參拜,那麼就是月神在人間的代言人,更意味著從此要斷絕凡俗的情愛,或者說是斷絕與凡俗人的情愛,如果真的想要婚配繁衍後代,那麼物件只能是身為神族後裔的教主。

那麼問題來了,女媧後裔從來都是女性,那麼教主一定都是女性這點無疑,大祭司卻是男女都可勝任,若同一期的教主和大祭司為異性還好說,在互相看對眼的情況下結為連理再好不過,倘若同為女性,教主是可以由著心意嫁人的,如果嫁的是苗人丈夫,那麼婚後的生活也可以很自由很任性,甚至如果遇到合心意的英俊少年或者強壯青年都可以充入閨帷,丈夫不僅不會怨懟反而給予理解和支援,認為這是教主妻子在廣施恩惠普澤教眾,那些被她臨幸過的男子也都會倍感榮幸,為著能為神教孕育出優良後代而竭盡全力。

最苦的當然就是大祭司了,但是當不當這個祭司從來都由不得當事人,因為很可能在他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孩童時,就會突然有一群黑衣人闖入家中說他靈氣逼人是大祭司的不二人選,然後強行帶走,從此可能就將獨自在冷寂寂的月神宮裡度過一生。

尊貴一生,孤獨一生,這就是宿命。

當然這其中也出過另類,就是那個發明相思蠱的曦月大祭司,據說她是成功脫離了拜月教的,但是經受過怎樣非人的折磨與虐待,就不得而知了,到頭來還是痴心錯付,不得善終。

我突然很害怕很害怕,怕將來跟曦月一樣的命運,怕此番有來無回,更怕死之前都不能再見朱邪瑜一眼。

本來我一向冷靜處事,尤其在情況未明的時候,此刻我卻不顧一切的大聲呼喚朱邪瑜的名字,如果他來了,也在這大殿的話,那麼是一定可以聽到我,回應我的。

喊了很久,邊喊邊找,沒有人回應我,整個大殿就只迴盪著我一個人的聲音。怎麼會沒有回應呢?是他根本不在這裡?還是他已經……?

我徹底慌了,腳下也慌亂起來,心臟每跳動一下似乎都要耗盡全身的氣力,我必須馬上找到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左邊的偏殿已被坍塌的石柱、天花板所阻,只留餘隙根本無法過人,我趴下來往裡看了看,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只能暫時收起朱邪瑜可能被塌陷在裡面的想法,轉而往右邊的偏殿進去。

這個偏殿只有主殿的十分之一大小,因在內裡,哪怕外面天色光亮,此殿中卻十分昏暗,我點亮火摺子沿著牆線搜尋一圈,依稀辨出東面放置著一樽木架,上面擺放著各種裝盛藥品藥材的瓶瓶罐罐,大概隔兩尺的地方又放置著一樽更大的木架,上面則擺滿了各種巫蠱有關的書籍,再往南面牆壁走發現這裡置了一張案几,上面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待我再要轉向時,猛然間瞥見案几的右後方似乎站了一個人,此人身量不高,一身大紅長袍,披散著頭髮,鬼氣森森。

“是誰?”立馬拔劍在手,饒是我這種從不信鬼神之說,歷經種種奇險變故的人,也感到腿腳發麻,心跳加速。

那人沒有答話。

我作勢向他出了一劍,對方沒有躲避和回應的意思。

這時我發現靠近我這邊的案几上置著一盞未燃盡的油燈,於是將火摺子附上將其點燃,室內頓時明亮許多,再去看那紅衣人,又哪裡是人了,不過是一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玉石人像。

左不過是哪一任紅衣大祭司功績卓著,才專門給她雕了玉像吧。

沒再去在意她,藉著此刻的光亮,我再次將整個偏殿打量一遍,越發覺得古怪得緊,你說它是個書房吧!偏偏有這許多藥瓶藥罐,中央還放置著一個丹爐,偏偏與中原術士的煉丹爐又很不一樣,更像是個有著精緻鏤刻的鍋蓋一體的煮飯鍋子,你說它是丹室吧!偏偏這煮飯鍋子下面又是個小型祭臺,與主殿的形狀、樣式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規格較小。

且不論這個偏殿到底是幹什麼的,我已經盡收眼底了,總之除那條過不去的通道,這整個殿宇我算是都轉遍了,為什麼就是不見朱邪瑜呢?除非他根本沒來,除非他被塌陷在……我搖著腦袋拼命想甩開這個想法,那個通道如果是一早就被堵住的,我過不去他肯定也過不去,那麼他人還能去哪裡呢?

我一邊踱步一邊眼睛四下掃射,看看是否漏掉了什麼關節或者可疑的地方,最終把目光鎖定在那個玉石雕像上。

這個女子的目光不對,總不會是個斜視?肯定不會,就算本身是斜視,工匠雕刻的時候也會給她正過來的,那麼……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見到她的眼睛正盯著案几上的一張紙。

我忙趕去桌上看了一眼,那張宣紙上竟然有寫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