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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風過鬆陽

這一天,我已無心考慮春光如何明媚了,松陽是盛產松樹的地方,此時一棵大松樹的廕庇之下,我,李大銘,李小南,鐵驢,賈正義正像熱鍋上的螞蟻,顯得毛毛躁躁的,每個人雖然表情各異,但是無一例外地面色都有些急切和惶然。

大松樹的樹冠亭亭如蓋,我們躲在了樹蔭之內,頭頂上的枝幹不時傳來幾聲惹人煩悶的蟬叫聲,我拿了一片有些曬得發蔫的荷葉蓋在頭頂上,瞥了一眼李氏兄弟,李大銘為人粗獷,大大咧咧,尤其是蠻力驚人,動起粗來,我相信在場的一干人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哪怕一起進攻他。

正因為如此,大家都推崇李大銘當我們所有乞丐的大哥,小小年紀的李大銘已經有了毛毛的鬍子,我們都沒有開始有“長胡子的特權”,李大銘發育得比我們都要早得多,據他講,他李家以前是養蜂子的,吃蜂蜜或是蜂王漿令人早熟倒也說得過去。

每一次當李大銘眉飛色舞地講述他家沒落魄時蜂蜜如何醇香醉人時,我們都會不免地口水氾濫。對於蜂蜜這種美味,我們也只能在夢裡細細品嚐了。

其時已近黃昏,沒有紫霞盛況,放眼所見,盡是酒紅一般的織錦雲霞,偶爾天空掠過幾隻不知名的飛鳥,也被模糊了本來的羽色。

我們一行人已經在這裡等待了有一個時辰,只待這日輪沉入西山,就要幹一件對我們來說的“大事”。

李大銘重重地錘了一下石桌,石桌上的土塵被震動而起,復又落下,他不是太能忍受等待這種枯燥乏味的事情,我雖然也不願意等待,但是為了完成那件事,我必須等待。似乎天一放黑,等待就有了結果一般。

見到李大銘的不耐之色,我心念如飛電轉,想到了“畫餅充飢”這個詞,很想“以身試法”來幫幫李大銘。

我一手扶正頭頂的荷葉,明明陽光照不到我的頭頂我卻執意如此,為的是將荷葉的熱量吸收到體內來驅趕燥熱。彎了一下腰,我取了塊小石子,用眼神示意大家將置於桌案的手肘移走,對於他們略帶惑感的目光我僅是淡淡一笑,右手在風化雨蝕的桌面上劃了幾劃,一個模樣呆滯的金蟬顯影出來。

沒錯,我畫了一隻金蟬。至於那種透翅的效果我無法表現而出,我畫的金蟬呆頭呆腦的,好在構造完全,有翅膀有細小的腿。

“哇,二哥畫得好像啊。”李小南抽了抽兩條青綠色的鼻涕,面色喜悅自然,真的是為我能夠畫出這樣的金蟬高興。

我拍了拍李小南的肩膀,內心也有幾分得意,很早以前,我就心知肚明,虛榮心這種東西大家都有,不過是或多或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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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銘望著桌子上的“金蟬”,我的目光精準無誤地捕捉到了他的喉結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應該是一大口口水被他狠狠嚥下,隱隱約約還發出一聲悶響。

他一見到那只金蟬,就再也移不開炙熱的目光,鐵驢,賈正義也是對我佩服不已,我們打著哈哈,就待送走餘暉,放手一搏。

“二弟,你在我們五人當中是頭腦最為靈敏的,今天我們到底去封家林場的南面呢,還是西面?”李大銘似乎真的是急不可耐,金蟬美味與他僅有一牆之隔,但現在,絕對不是動身的良機。

每隔七日,我們這群飄來蕩去浮萍一樣的乞丐,就會瞄準了封家的林場打打牙祭,肇因封家的松林地面之下,飼養著年份頗久的金蟬,肉質鮮嫩,極為美味,可謂食之無憾,不忍猝世。尤其是八年以上的金蟬,通體麥黃,口感溫潤,生長週期較久,營養充足,是食用的最佳年份。

上次我們偷食了封家林場的東面與北面的金蟬,雖然每次都將現場的痕跡掃去,但為了穩妥起見,我們還是決定“各個擊破”。

“去西面吧。”我隨口說著,西面與南面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大家對我的決策沒有異議,李大銘面色漲圓,估計是肚子裡面的饞蟲作祟。

其實我肚子裡面的情況也不怎麼好,饞蟲一大把一大把的,最近似乎饞蟲又多了,我微微嘆了口氣,只盼著斜陽不再傾斜,暮色四合。

直到暮色有了初兆,李小南輕輕地扯了扯我的衣角,他仰起頭說道:“二哥,你最近似乎又長高了。”

我笑著回道:“跟這棵大松樹還差得遠。”

李小南真的去打量了我身後的參天大松樹,又對比了下我的身長,面色燦然,顏笑道:“二哥你真能說笑,你真長成那麼高,還不成了怪物?”

我心想李小南果真純然,天真無暇,以前家裡沒落魄時肯定天天有蜂蜜吃,世人言蜂蜜有養顏之效,看起來所言無虛,李小南面容上經風一拂動,千千萬萬個小絨毛在舞蹈,他面容瑩白,定是承了養蜂世家的福澤,才能有如此良顏。

李小南被我瞧得似乎有些發毛,便後退一小步道:“二哥,你幹嘛這麼看我,難不成我臉上有什麼蟲子?”

他面容飛上了幾多雲霞,當真暈紅,跟紅墨化於水中那樣。

李小南害羞了。

“沒,哪有什麼蟲子,”我有些哭笑不得,很想朗聲大笑,但見李小南囁嚅之模樣,我只好作罷,“一晃三年,想不到當年的跟屁蟲都這麼大了。”

“啊,二哥,你竟然說我是蟲子,我好氣啊。”

李小南邊說邊故作兇相,張牙舞爪地撲將於我,不過都是撓癢癢罷了,我一併受著。日頭果真滾蛋了,我沒有一點不捨,一會兒還會有見怪不怪的月亮露頭,也不知道是圓還是不圓。我看著稚氣未脫的李小南,覺得自己比他也差不了多些,我曾在街上的書攤的舊書裡面翻到過一句話——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細細琢磨下來,我們當中嘴上有毛的當屬李大銘了,我多看了李大銘幾眼,眉毛粗黑,嘴上毛鬍子由於天熱而掛上些汗珠,密密麻麻的。嘴上有不少毛的李大銘在我三年的乞丐生涯之中,辦的事也不牢啊。

看來書上的也不能全信,盡信書不如無書,我默默地忖著。天色稍稍暗了下來,蟬叫聲終於離我們而去,蛙鳴與蟲唱起伏。

暮色將我們包裹好之後,李大銘是人肉階梯的基層,他憋著一口氣沉下身子,接著是鐵驢站了上去,同樣沉胯,我踩著李大銘的肩膀繼而踩著鐵驢的光頭攀上了圍牆,接著是賈正義和李小南,等到我們三人依次站好在圍牆之上好,又將鐵驢拉了上來,至於李大銘在原處放哨,以待我們碩果折返。

月亮還沒有出閣,我們四人依次跳下了圍牆,有些震腳,好在下面有積疊的碎葉松針作為緩衝,倒也無礙,鐵驢因為用力過猛,悶頭撞上了一棵鐵松樹,險些昏死過去。我們等待鐵驢恢復些神智,就匍匐著身子向著林地的西面行去。

我問道:“鐵驢好些了沒有?”

鐵驢在我們之中排行老四, 不過我不像李大銘那樣“按規矩行事”,我依舊叫鐵驢,李小南排行老么,我叫他阿南,賈正義排行老三,我叫他老賈。

鐵驢的頭上反射著青濛濛的月光,這說明月亮已經出來了。他摸著禿頭,衝我傻笑一下,道:“就是有點暈。”

也是,一棵鐵松樹堪比金鐵之利,硬度如同精鐵一般,不頭暈才怪,一個大包在鐵驢的頭上初具規模,我想笑但還是忍住了。畢竟還有“要事”要辦,耽誤不得。

幾個人很快來到了林地的西面,我挑了一處空曠的地方,撥開厚實的松針和雜草,又挖開土層,約莫接近一米的深度,我用手拖出來一個瑩白剔透的金蟬,肢節分明,依舊處於眠期之中。李小南遞給我一個大口袋,我將它扔到了口袋內,又繼續翻找起來。

賈正義用樹枝挖出不少金蟬,鐵驢動作也很快,只有李小南面容樂開了花,目露異彩地盯著我們活動。

“阿南,快幫忙,別傻笑了。”我招呼了李小南一聲,便不再顧他,將一隻只金蟬從睡夢中拖出,扔到決定它們命運的口袋裡面。

某一瞬間,我有些替這些金蟬不忍,但是時不待我,我又將那種異樣的情緒丟到九霄雲外去了,心裡唸叨上幾句“下輩子不要做金蟬”又加入到“偷蟬大業”當中。在那微妙至極的一瞬間,我隱隱覺得我是個好人,然而過了那一瞬間,我又不得不做一個“壞人”。

如果我把此時的想法告訴李大銘,他會毫無掩飾地嘲諷我道:“金蟬就是金蟬,人吃金蟬,天經地義!”

這時候,鐵驢還會加上一句,“第一個吃金蟬的人是最勇敢的人!”

討論到了最後,除了我之外,大家一致的認為吃金蟬是一件極度正義的事情,結果就是那次我吃的烤金蟬最少,正義會刺激食慾,我又學到了。

我們每次行動之前,都會喊上一句“金蟬,即正義!”來彼此勉勵,共進共退,我想我們是吃金蟬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