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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飢腸轆轆

在這場類似入學測試的考驗裡,被送進醫療班的不止優卡利一個,準確點來說,起碼有三分之二的人都進了醫療班。

這個資料很好地愉悅到了優卡利,要知道如果只有他一個人這麼倒黴一開學就進了醫療班,那他一定會鬱悶到吐血的,他的父親也一定會寄來一份家書親切地慰問他到卡薩布蘭卡的第一天就進了醫療班感覺如何?

那語氣一定是幸災樂禍又充滿了嘲諷,自從他十歲之後,他的父親總是會抓住一切機會不遺餘力地打擊他,這讓年輕的斯特林格外的不爽卻又無可奈何。

少年人的自尊心總是不允許他們在長輩面前出洋相。

他們來到這座島的時候是清晨,如今已經是傍晚時分,不少人都已經飢腸轆轆,匯合的時候優卡利看到他們狼狽不堪的模樣微妙地覺得他被早早送進醫療班是件幸運的事,他閒逛了大半個城堡,還受到招待享用了份熱騰騰的美味午餐,這可比在森林裡摸爬打滾,啃著難吃的乾糧勉強充飢的好上太多了。

這些最後才進城堡的人期間甚至連水都沒能喝上一口,一個個小臉蒼白悽慘極了,因為他們的野外生存知識在這個充滿了魔法生物的島上根本沒法用,樹木會突然冒出來,草會叫囂著被踩疼了勞駕他們挪開可惡的腳,石頭會嫌棄他們身上骯髒的泥巴,湖水下還藏著不知名的生物,儘管有些天分好的孩子會清水咒,但十次裡成功一次就很不容易了,那水量也僅僅只有一杯——如果沒灑出來的話,大家只能潤潤唇。

貝妮·格林微笑著說,她看起來好極了,這位貴族姑娘把自己打理得整潔乾淨,優雅依舊,古老的巫師家族裡總有些珍稀的東西,比方說稀少的空間戒指,可惜地方不大,那裡面在放了姑娘的帽子、手帕、紙巾等等雜物後,留給水源與食物的空間少得可憐,更何況事先誰也沒有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她帶的只有臨走前母親親手做的餅乾,還是留著路上當零嘴吃的。

孩子們並沒有帶多少乾糧,乘上大船來到卡薩布蘭卡只要一夜的時間,誰能想到學院還會來這麼一出呢?

“親愛的,要是你在就好了,”,貝妮嗔怪地瞪了優卡利一眼,目光落在他衣領處透出的一小截銀鏈子,銀鏈子掛著一個白色的小貝殼,那是一個被施加了高等空間魔法的道具,空間比她的戒指大多了,“天知道那時候我有多希望你能陪伴在我身邊。”

“本該如此的,然而意外總是出乎人的意料,”,優卡利聳了聳肩,將目光轉到一言不發的薩里身上,“先生,你還好嗎?”

跟貝妮比起來,薩里看上去悽慘極了,他身上的袍子被劃破了不少地方,像是在地上滾了一圈似的沾滿了泥土,顯然經歷了好一番折騰,“一點都不好,我快餓死了。”

他喪氣地垂著頭,像是餓虛脫了,忽然他想到了什麼,抬起頭目光亮晶晶地看向優卡利的脖子,就像那不是貴族少爺纖細白皙的脖子而是一個香噴噴的烤羊腿,眼神都綠了。

“你看起來像一隻餓瘋了的狼,”,簡直就像下一秒會把自己的脖子咬斷似的,優卡利不太舒服地皺眉,手指拂過胸口,手中很快多了塊抹著奶油的黑森林蛋糕,散發出來的味道甜美極了,優卡利發誓他清楚地聽到了面前人嚥下口水的聲音,那太響亮了,想裝作不知道都難,周圍虎狼般的目光聚集過來,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被擺在眾多餓鬼面前的大蛋糕,“一會兒教授就會帶我們去禮堂用餐,不過你恐怕堅持不到那時候,來吧,快餓死的威爾斯先生。”

“嘿,這不能怪我,你知道我的胃口的,餓一頓能要我的命。”,薩里嘟囔著抗議對方的嘲諷,剋制住瘋狂叫囂著撲過去的身子,用目光焦急地催促優卡利快把那塊甜蜜可人的蛋糕給他,他要等不及了。

當接到蛋糕的時候,薩里感動得像是要在優卡利手背上親吻以示感激似的,惹得優卡利快速把手收了回來避開他熱情的感謝,“如果你能用魔咒把自己打理乾淨,而不是都拿來用清水咒之類的試圖灌飽自己,我會感激你的,老天爺,你媽媽都要認不出你了。”

接著他回頭禮貌性地問候扭過頭去的貝妮,“我的好姑娘,或許你不介意來杯熱可可?”

“不,不用了,我現在很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

讓貝妮像薩里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吃東西是永遠也不可能的。

“薩里,你這麼多年的貴族禮儀真是學到狗肚子裡了。”,在男孩享用完甜點後,貝妮忍不住出聲,她本來不怎麼餓的,被蛋糕甜蜜的氣息一勾,現在難受極了。

“嘿,貝妮,攻擊我可不會讓你空空的胃好受。”,享用了美味的蛋糕,男孩的精神也好了許多,他接過優卡利遞過來的紙巾擦著手上的蛋糕屑,欠揍地笑了,一張嘴蛋糕的甜味就更濃郁了,惹得貝妮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拒絕再跟他進行任何交流。

因為優卡利拿出來的蛋糕,別的孩子們也躁動不安起來,可惜貴族少年太過冷漠,誰也沒那個膽子跟厚臉皮湊上去搭話。

純血巫師跟混血巫師之間永遠涇渭分明。

***

當威瑟教授帶著最後一個在醫療室接受過治療的孩子趕來,他們終於結束了漫長難熬的等待,跟在教授後面浩浩蕩蕩地向禮堂進發。

威瑟教授用簡單的清理咒語給孩子們打理了下,讓他們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孩子們也像是忘記了飢餓與疲憊,個個昂首挺胸,他們現在緊張極了,心臟跳動的聲音響得像是有人在耳邊敲鼓。

站在安靜的走廊裡,看著厚重的大門吱呀著向兩側緩慢開啟,展現在孩子們面前的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此時卡薩布蘭卡所有的學生教授都在禮堂裡等待著,為了迎接新鮮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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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堂兩邊擺著長桌,那邊已經坐滿了學生,他們看著精神十足的孩子們,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滿臉的懷念與感慨,正對面坐的是道格拉斯院長,院長兩邊坐著教授,所有人都穿著鑲著白邊的黑袍,每個長桌的學生胸前都佩帶著不同於其他長桌的統一徽章,而今夜之後,他們也會得到徽章與繡著名字的學院袍——那是對他們的肯定與身份證明。

“歡迎你們的到來,”,當院長站起來的時候,禮堂裡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看著這個白胡子老人,等待他的發言,“孩子們,你們都有著優秀的血統,每一個都是極具天賦的魔法師,現在你們歷盡艱辛來到卡薩布蘭卡,成為我們的同伴……”

滿臉慈愛的院長並沒有發表過長的演講,短暫的演講結束後,就到了解決孩子們分配問題的時候了。

卡薩布蘭卡並沒有班級之分,教授們自有一套評測的法子,他們會根據孩子的資質與性格,選擇想要的孩子,按照自己的方式來培育。

“拉德,露娜,託尼,懷特教授。”

每當一批孩子的去向定下來,學生席就會響起熱烈的掌聲,這時候總會有一個長桌特別的激動,那個長桌上的學生會招呼這些孩子去坐下來,而那裡也將是他們以後的位置了,每個被熱烈問候的孩子都一臉的受寵若驚與興高采烈,有個餓壞了的迫不及待往嘴裡塞了塊蛋糕,桌上一片鬨笑,鄰位的前輩好心地給這個漲紅了臉噎住的孩子一杯甜膩的南瓜汁。

懷特教授的學生們就坐在左邊最靠近教授席的那個長桌,這個時候,他們對面那桌的反應極為平淡,那高貴冷豔的氣息撲面而來,恨不得凍僵那群吵鬧得要上天的人,見到虎頭虎腦的新生紅著臉噎住的模樣,不少人都嫌棄地皺眉別過臉去。

同樣嫌棄那個新生——也是最開始自不量力試圖當領袖的孩子,優卡利看著那桌矜持的學生們,微妙地感受到了歸屬感。

“優卡利·斯特林。”,當這個名字響起的時候,禮堂裡突兀地靜了下來,懷特那桌最吵的學生們都閉上了嘴巴驚訝地看過來,本該熱情友好的目光帶上了幼稚的警惕與防備,就好像他是敵人似的。

優卡利看著這群莫名其妙的人,想起了白天走廊裡畫像與盔甲的反應,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這群人,難道都知道什麼?

道格拉斯院長倒是一點都沒受到影響,繼續用洪亮的聲音朗讀名單,“貝妮·格林,薩里·威爾斯,菲洛,布萊克教授。”

依舊是令人窒息的、莫名其妙的寂靜。

一片寂靜裡,懷特長桌對面那桌裡,一人冷靜地抬起手緩慢地拍手,眾人才像是被驚醒似的,熱烈的掌聲再次響起。

懷特長桌依舊死寂。

很明顯這兩個長桌是對立的關係,聽教授的名字就知道,懷特,布萊克,宿命一樣的對立。

不過他們可真幼稚,一點表示都沒有,好歹方才布萊克長桌還有掌聲不是?雖然稀稀拉拉的沒有絲毫誠意。

哦,那個冒失的小胖子怎麼還噎著,翻白眼的樣子可真倒胃口。

優卡利莫名感到愉悅,要是跟這樣的人當夥伴,他會忍不住把對方揍扁的,是對敵關係就再好不過了。

人以群分這種政策真是太棒了。

在此之前他在宮廷魔法學院接受到的都是集體式學習,那些冒失的孩子不知道多少次冒犯到他,總是讓他忍不住出手教訓,比方說讓對方石化徹底安靜個半天之類的,儘管每次都會被責備不該對同學出手,他才不承認那種人是他的同伴。

年幼時就是個小霸王的優卡利將他的行為歸結於名正言順的自衛。

——斯特林家的尊嚴不容冒犯。